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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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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迟骋,别说两百万,就是两千万,他也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往外丢。古人有“为五斗米折腰”,迟骋为两百万折腰,说起来还是他划算,五斗米才值几个钱?他那两百万却为他赢得了一个王国,“骏原”的王国,迟骋的王国。他的投资眼光极准,动作极快,手腕极精,单单那个超市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为他赚回来两百万,他又将超市连同地皮当做生日礼物送还给她,说起来,比银行利息要高得多了。但是他已不在乎,而她又何尝在乎?如果她在乎那一小块地,当初就不会卖。男人啊,总是看到她作为女强人的一面,却不肯深入地看她作为女人的一面。既然如此,她就做个地道的女强人好了,她说服自己只看利益,把男人别有用心的追求当做一种享受,把男欢女爱当做工作的调剂,把人情、爱情、温情当做过眼烟云。做到了才发现,其实不过这么简单,很简单……
    早晨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报纸,傅秘书已经把有价值的消息按重要程度排好。她捡起最上面一份,并排两张特大号的照片几乎占据了整个版面,一张是迟骋跟日本景泉公司负责人签订化妆品代理权合同的场面,另一张是祁绍在记者招待会上发布将国外的大部分资金转回国内的场景,下面洋洋洒洒大篇幅的内容她早已知晓,夸张的居多,实际的居少。
    戚无艳放下报纸,按下通话键,“刘副总,我,无艳,跟克瑞先生联系上了吗?……好,很好……什么时候可以谈?……好的,我亲自飞一趟法国。……嗯,你把资料和预算整理好……ok,我让sammy安排一下时间……好的。”她切断通话键,靠回椅背,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直直地盯着那两幅大得刺眼的照片。下个星期,她会独占整个版面!一定会!
    晚上六点,办公室的专线响了。
    戚无艳按下免提,“喂,您好!”
    “还没下班?”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着迟骋略显粗糙的嗓音。
    她眼睛没有离开电脑屏幕,分神答话:“加班。”
    “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我今早自己开车来的,忘了吗?”
    那边顿了一下,沉重地道:“你答应今晚来参加我的庆功宴,忘了吗?”
    “庆功宴?”她眼角瞄到那份报纸。哦!她忘了,真的忘了,几天前他就说过今天晚上公司高层要为他庆功,她答应他出席,他答应她为她介绍日本厂商。看报纸的时候一心只想到如何超过这两个男人,居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哦,对不起,我马上过来。富豪俱乐部是吗?”
    “是富强俱乐部!”
    “好的,半个小时,不,二十分钟,我二十分钟就过来。”
    “别急,开车小心一点。”
    “知道,你等我,二十分钟。”她匆匆关掉电脑,冲进附属卫生间,以极快的速度补好妆。发丝些微凌乱,不过还好,反正不是什么大型的宴会,这样更添一分性感。她非常清楚什么场合什么样的打扮可以吸引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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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的法拉利以及其优雅专业的刹车姿势停在“富强俱乐部”门口,迟骋披着银灰色的风衣,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站在台阶上等她。见她下车,拾起手表看了下,笑道:“你真准时。”
    戚无艳将钥匙抛给泊车小弟,左手自然而然地插进他的臂弯,道:“我向来准时。”一靠近他,就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和各种混合的烟草味道。她侧头看他,“喝了不少?”
    “呢。”他微微点头,“一群人灌我,逃不了。”
    “催我来,不是想我替你挡酒吧?”
    他停下脚步,“怕的话,你可以现在掉头就走。”
    “干吗?”她偷偷拧他一下,手臂用力扯着他的胳膊,催促他的脚步,“开个玩笑也不成?”
    他另一只手准确捉住她在他腋下作怪的手,低声道:“别在这儿让我出丑。”
    她吃吃地笑,谁能想到一百八十四公分的壮汉却极怕痒?人家说怕痒的男人疼老婆,她却觉得,有钱的男人不管怕不怕痒,都不可能疼老婆,因为太花。
    迟骋风度极佳地跟路过的熟人打招呼,左手却牢牢地抓着她的左手。
    她笑够了,才好心放过他,道:“可以放开了,我不闹你了。”
    他放开手指,白她一眼,她察觉到他手心全是汗。曾经不懂形象为何物的老土,在她的调教下变得比她还爱面子。这就是名利双收的结果,偶尔,她会非常怀念那个三分精明、七分老实的迟骋,比眼前这个心计深沉老奸巨猾的迟骋可爱多了。
    进入包厢,“骏原”的高层主管纷纷跟戚无艳打招呼,他们都认识这个可以说是“骏原”恩人的女人,也知道她和他们老大之间暖昧不明的关系,其实在他们眼中,这两人明明就很相配,一个高大魁梧,一个美丽优雅;一个勤奋踏实,一个聪慧圆滑;一个壮得像树,一个艳得像花;一个是崇山峻岭,一个是飞泻银瀑……重要的是.他们同样强势,同样野心勃勃,同样了解彼此。戚无艳这种女人,太强的她不甘心,太弱的要被她欺负,像迟骋这样的刚刚好;迟骋这种男人,太强的他受不了,太弱的他没兴趣,像戚无艳这样的刚刚好。就不知道这两个人还在玩什么藏心游戏,浪费大家的时间。
    “景泉先生,这位是‘实通’集团中国分部的总经理戚无艳小姐。”
    “哦,呵呵,戚小姐,久仰久仰。”景泉操着怪腔怪调的汉语,伸出油腻腻的肥手。
    “您好。”戚无艳堆起公事化的笑脸,跟景泉握手寒喧。迟骋全程陪在她身边,右手一直似有若无地握着她的左手。景象的绿豆眼精明地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心下了然,不再对戚无艳动手动脚,喝了几杯酒之后,导入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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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y结束时,已经接近凌晨,戚无艳困倦地打着呵欠。迟骋粗壮的手臂环着她,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也好。”她揉揉眼睛,坐进他的车前座,不一会儿就靠在他肩头睡着了。他停下车,帮她系好安全带,拉过后座的毯子给她盖好,才重新上路。
    戚无艳一路睡到别墅,迟骋打开车门,连人加毯子一起抱出来,幸亏他人高马大,否则还真应付不来。走路的震动惊醒了她,她掀开眼皮,触眼所及是一片熟悉的胸膛,环绕着她的是熟悉的男性味道,她抓紧他胸前的衣襟,脸颊在他怀中磨蹭两下,又懒懒地合上眼睛。
    他看着她舒服满足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笑道:“醒了还赖着。”
    她打了呵欠,口齿不清地道:“不想动,反正你那么大块头,抱一下也不会累着。”
    他大掌轻轻地在她臀部拍了一下,还是笑着,“我又不欠你。”
    她的头埋得更深,咕哝两句,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李嫂早在车子进大门的时候就起来了,正打开门等着,看见戚无艳窝在迟骋怀里,司空见惯般地,什么也没说,关上门回屋继续睡觉。在她眼中,迟骋这三年俨然就是别墅的男主人,有时候小姐不在,物业管理费还是他在交呢,当然,还有他们三个佣人的工资。司机和园丁都说是迟先生在照顾小姐,只有小姐自己不这么认为。时代变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尤其是有钱人,他们这种小老百姓搞不懂,也管不起,还是管好自己分内的工作,每月固定拿工资才是实在的。
    “无艳,无艳?”迟骋将她放在床上,轻拍她的面颊,“洗了澡再睡,嗯?”
    她翻个身,避开他的大手,抱着毯子咕陈:“不洗,好困。”
    他绕到她正面,一根手指推着她肩头,“不洗明天早晨起来又叫臭。”
    没有声音,毯子下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就睡着了?他叹息摇头,扯开毯子,帮她脱鞋,脱衣服,抱她进浴室。嫩滑的肌肤在热水的冲刷下泛起粉红,她困倦的头颅靠在他肩头,不安分地摩挲,诱惑他男性本能的冲动。
    他将她软软的手臂圈在自己颈上,附在她耳边警告:”别乱动,否则后果自负。”
    “哦。”她迷迷糊糊地应着,手臂打滑,指尖暖昧地划过他赤裸的胸膛。
    他咬牙切齿地叫道:“女妖精!”双手插进她湿漉漉的长发,捧起她诱人的脸庞,对准湿润的红唇狠狠吻下去。她被唇上微微的刺痛惊醒,眼睛张开一条缝,本能地反应他的需索。
    他环紧她的腰,她喘息着唤了一声,“迟骋?”
    “嗯。”他模糊地应她,动作毫不减缓。
    仿佛确定了似的,她抱紧他,缓缓合上眼睑,任他带领她享受激情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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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透过整面落地窗投入室内,暖洋洋地照着水蓝色大床上相拥的人儿。
    戚无艳动动眼皮,摸索着抓到床头的闹钟,举到眼前,费力地集中精神看表针——7:15,还好,不是很晚。跟睡意斗了十分钟,理智胜利了,她抓起迟骋压死人的手臂丢回他身上,坐起来。
    迟骋梦到办公室的档案柜倒了,不偏不倚地砸在身上,好重!惊得张开眼睛,触目所及是一片光滑白皙的美背。戚艳围着床单,正弯身在衣柜前找衣服。他抽出腰侧的闹钟看一眼,呻吟:“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她不回头,当着他的面丢下床单,一面穿上睡衣一面回答他:“晚上飞巴黎,今天有一堆事情要交待。”
    “巴黎?”他满脑子的旖旎春光被惊散,“你什么时候跟巴黎那边有生意往来了?”
    “以前没有,很快就会有了。”
    他坐起身,“法国的市场一向由‘新业’垄断,你为什么突然想插一脚?”
    她转身看他,疑道:“你没看报纸吗?”
    他脸色陡然一沉,缓缓道:“你是说,你想趁祁绍将资金调回国内应急的时候取而代之?”
    她点头,理所当然地道:“为什么不?”
    他的脸色更暗了,“我以为,你跟祁绍是朋友。”
    “我们当然是朋友。”
    “那么你就应该在他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而不是落井下石。”
    “错!”她摇着食指,“如果他开口请我帮他,我会帮,但是他没有,他选择放弃法国的市场,全力拓展国内。这种情况下,我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取而代之?”
    他跳下床道:“但是你想过没有?祁绍不是笨蛋,他放弃法国市场一定有他的道理,你这样贸然取代,也许并不明智?”
    “我当然想过。”她走到他身边,“‘新业’毕竟是家族企业,跟你的‘骏原’一样,资金和风险承受能力都有限,目前国内经济发展得很快,他想在内地成为龙头,而法国那边又有些鞭长莫及,两相权衡之下,转回国内投资对他可能更有利。我不一样,‘实通’是美资企业,背后有强大的后盾,法国市场打开了,总部可以派专人去管理,功劳是我的。失败了,就当做一场谈不妥的生意,与我没有太大的损失。”她轻轻抚摸了下他的脸,“商场如战场,你以为我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吗?”
    “但是你这样做,等于摆明了卷祁绍的面子。”
    “面子?”她嗤笑,“面子值多少钱一斤?生意人眼中只有两个字——利益!这还用我教你吗?不信你看着,等我拿下法国的合同,祁绍只会在台面上笑着恭喜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迟骋沉默了,不错,戚无艳说的句句在理,如果他有她的条件,他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商人重利的道理他当然懂,那么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只因为祁绍是她爱过的男人,也许是她依然爱着或者一辈子惟一爱过的男人。他还记得她在祁绍的订婚宴上看到他抱着关明晰绝尘而去时痛不欲生的样子,还记得无数个夜晚她在睡梦中抱着他喊祁绍的名字,还记得她常常目光缥缈地落在他身上失望地寻找祁绍的影子。今天,她却可以毫不迟疑地利用祁绍的弱点,在第一时间内扩展自己的势力。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三年,他依然看不透她,有时候觉得她冷酷精明得可伯,有时候又觉得她孤独脆弱得可怜,他自己也乱了,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一直维持这种不冷不热的关系。互相利用吗?或许是的,越强大的伙伴,可能就是越强大的敌人。他只知道,千万不能让她抓住他的弱点,在她需要的时候,她会毫不留情地利用任何人的弱点,达到她的目的,即使那个人是他,即使他们在一起三年。连她爱的人她都不曾姑息,他又算什么呢?迟骋苦笑,他不会让她知道他的弱点,永远不会让她知道……
    “怎么了?”她授进他,圈住他的脖子,“苦着一张脸,我又没有抢你的生意。”
    “没怎么,”他堆起笑容,轻轻吻着她,“在用心受教。”
    “嗤——敷衍我。”她给他一个火热缠绵的吻,在他欲深入一步的时候放开,拿起衣物走进浴室。
    浴室的门一关,迟骋就颓然瘫倒在床上,在她面前隐藏真实情绪变得越来越难。以前他跟她说的十句话里至少有七句真话,因为他们地位悬殊,他有什么、没有什么不怕她知道,也不怕她感兴趣。现在呢?十句里恐伯连半句真话都没有了。维持得这么累,为什么不干脆断了?不想得罪她是微不足道的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他不能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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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家报纸,同样的版面,今天登的只有一幅照片,画面上的戚无艳笑得优雅而灿烂,他身边的法国佬痴迷的眼神几乎要穿透报纸燃烧起来。迟骋“啪”一声将整张报纸甩在地上,起身倒了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进胃里,却引起更火热的灼烧。
    迟端阳推门进来,捡起报纸,对着上面的大幅照片吹了个口哨,吊儿郎当地道:“不服气就干一票更大的,挫挫那女人的锐气,窝在办公室生闷气有什么用?”
    迟骋白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强盗啊?还干一票更大的!”
    “咳,做生意就是抢钱,我看跟强盗也没什么分别。”
    一个温吞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有分别。强盗是明抢,不讲理地抢;做生意是暗抢,讲理地抢。”
    “喂,”迟端阳哇哇大叫,“你走路发出点声音好不好?不要每次都像个幽灵似的,人吓人,吓死人哩!”
    迟五月慢吞吞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一字一句地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你要是鬼我还真不怕。就怕是人,你没听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人?”
    “人乃人也,并非东西。”
    迟端阳靠着迟五月的鼻尖道:“哦,这么说你不是东西哎?”说完哈哈大笑,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高兴得像个孩子。
    迟五月以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迟端阳明知道会上当,还是忍不住问:“你叹什么气?”
    “唉,我若不是东西,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又是何物?”
    “我……”迟端阳话含在口中,也不知道叨咕些什么,总之没好话就是了。
    迟骋揉着眉心,无奈地道:“端阳,你斗不过五月的,怎么就是学不乖?”
    “我不服气啊?明明是我早出来一个小时,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是他赢?”
    迟五月不急不缓地道:“只因我乃教授,你乃痞子。”
    “迟五月!”迟端阳霍一下窜起来,一把卡住五月的脖子,“我警告过你不准叫我痞子。”
    “咳,咳咳……”迟五月双手在空中挣扎挥舞,困难地喊:“大哥,救我。”
    “端阳!”迟骋威严地喊,“你快掐死他了。”
    迟端阳不服气地放手,看他脸红脖子粗眼泪直流的样子,又得意地笑起来。
    迟骋的头更痛了,无力地道:“端阳,早跟你说了到我公司里找点事做,你偏要在街上乱晃,也难怪五月说你是……”看到端阳的脸变得臭臭的,他把嘴边的“痞子”两个字吞回去。
    端阳不平地叫:“要怪就怪妈偏心,一胎出来的,把聪明细胞都给他了,笨的都给我了,我当然什么都不行。你要是不想让你的公司垮掉,就别让我进来。”
    “你也不小了,总该找个稳定的工作。妈昨天打电话来还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老哥,”端阳走到迟骋跟前,将手肘抵在他肩上,“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三十五了吧?我不信妈不催你先催我。你呀,与其花心思管我,不如多花点心思在那女人身上。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三年都搞不定,要是我,早就让她给我生十个八个了。”
    迟五月这次出声倒快,急着叫:“端阳。”
    可惜已经晚了,端阳看着迟骋的脸色霎时阴暗下来,颇有风雨欲来之势,急忙跳离两步,跑到门口,谄媚地笑着,“我去买机票,明天回老家看爸妈。”说着一溜烟没影了。
    迟骋疲惫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回在地上的报纸,呆呆地看着,突然道:“五月,为什么你是经济学教授,不是爱情教授呢?”
    五月上前拍拍哥哥的肩头,“就算我是爱情教授也帮不了你,你爱的是她,又不是我。”
    爱?迟骋猛地一震,不错,爱!他最致命的弱点就是爱上戚无艳。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只知道,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陷得很深很深了。他同样知道,爱上她,就是痛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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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无艳看着报纸上超大幅的照片,露出满意的笑容,下面洋洋洒洒的是整篇追踪报道,其中特别强调了前中方合作人祁绍的态度:“我很高兴戚总在我力不从心之际挺身而出,延续了中方跟米开尔克瑞家族的合作。我想,不止我,整个服装市场都应该感谢戚小姐。”看到这样公开而谦逊的评论,她心里居然没有任何胜利的感觉,她的满足来源于自己的成功,而不是来源于打败了祁绍。从什么时候开始,祁绍的影子在她心中变得越来越淡,渐渐模糊不清了?而另外一个影子却越来越清晰。她拿出抽屉里原来的那张报纸,两幅并排的照片,她想超越的,想抗衡的,究竞是哪一个?
    她闭上眼睛,头脑里浮现一个清晰的人影:高大魁梧的身材,忠厚老实的面孔,精湛深沉的眼睛,浓而粗的眉,挺而圆的鼻头,厚实性感的嘴唇,硬邦邦扎人的胡茬,又大又厚的耳垂,还有那头不打摩丝永远不会听话的硬发;他宽阔的胸膛,粗壮的手臂,结识的肌肉,浓重的男人味,还有自信的微笑,爽朗的大笑,憋气的闷笑,无奈的苦笑,疵牙咧嘴的痛笑。都很清晰,仿佛就在她眼前、耳边。那人是谁?迟骋?迟骋!为什么?怎么会?戚无艳惊跳起来,他只是一个合作伙伴,身体上和生意上的双重合作伙伴,别的什么也不是。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协议过,但这是无声的默契,他知道,她也知道。她不该也不能打破这种默契。
    她将报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篓,用力吸气吐气,吸气吐气,直到脑袋里那个人影消失不见。她才将目光转回电脑屏幕,看着上面跳跃的数字,这个世界上只有钱真正公平,真正无情,不去伤害谁,也不被谁伤害,付出多少得到多少。她已经倦了厌了,不想再费心去猜测身边的男人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也不想弄清楚他们是为了她的钱还是为了她的人。目前这样很好,至少,迟骋利用她的时候会坦白告诉她,她乐观地想,他想甩掉她的时候也会坦白告诉她吧。
    操起电话,不由自主就按了那组号码。
    “喂?你好!”电话里传来熟悉的粗糙声音。
    听到他的声音,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喂,你好!哪位?”
    她吸了吸鼻子,对方敏感地道:“无艳?”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怕浓重的鼻音泄漏她的情绪。
    “你怎么了?”
    她吸了口气,平静了嗓音,“没事,就是打个电话告诉你,我回来了。”
    “哦。”一个感叹词,没有下文了。
    她强掩失望,“那……不打扰你,我挂了。”
    “无艳?”他急急地唤。
    “什么?”
    “你现在在哪儿?”
    “公司。”
    “晚上一起吃饭?”
    “好。”
    “我几点去接你?”
    “几点都行,我刚开完会,已经没事了。”
    “你累吗?”
    “有一点。”
    “那我现在就去接你,我们晚上回家里吃,我打电话叫李嫂烧几道你爱吃的莱。”
    “好。”
    “那好,你等我,我半小时以后到。”
    “好的,Bye!”
    放下电话,她怔怔发了好一阵呆,他刚刚说什么?“回家里吃”?回家?原来,他已经将那里看成他们的家了。回家,她不停咀嚼这两个字,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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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骋搭乘专用电梯直接到戚无艳的办公室,室内没人,他打开连接秘书室的门,看见戚无艳坐在傅秘书的桌前,两个女人不知道聊了什么,笑得很开心。
    他朝戚无艳勾勾手指,跟傅秘书淡淡地点了下头。戚五艳回到办公室,关上门,笑着问:“为什么你每次都不跟sammy打招呼?”
    “我打了。”
    “这样也算打招呼?”她学他冷起脸,僵硬地上下摆动下巴,随后自己先笑出声来。
    他懊恼地道:“别糗我!”
    “怎么?”她上前抚平他堆成小山似的眉心,“还在对三年前被保安抓的事耿耿于怀啊?你不像小气的人啊。”
    他搂住她,低声抱怨:“我这辈子丢脸的事不太多,以那一次为最,傅秘书还总用那么暖昧的眼神看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人家才没用暖昧的眼神看你,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好好,我承认我心里有鬼,你要是被那样糗过,心里也会有鬼。”
    “嗤——”她看着他笑。
    “笑,笑,你还笑。”他抗议两声,突然俯下头来吻住她,吞噬了她的笑声。久别多日,他想念她的味道,淡淡的柔柔的香香的女性的味道,她的唇柔软而富有弹性,纤细优美的曲线令所有女人嫉妒,所有男人羡慕。他辗转热烈地吻她,手臂紧紧圈着她的腰姿,让两人的身体密密贴合。
    她勾着他的脖子,手指插进他浓密的黑发,以同样的热情回吻他。
    “无艳,无……艳”,他强迫自己的手停在她腰侧,不要向里伸,嘴唇贴着她的耳根粗喘,“再不停下,我们会赶不及吃李嫂新出锅的菜。”
    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娇喘:“那就不要吃。”
    “这是你说的。”他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引出她一声惊呼。他哈哈笑着一把抱起她,一脚踢开办公室里间附属卧室的门。
    她埋在他怀里闷笑。
    “笑什么?”
    “sammy会以为我们在打架。”
    他凑近她,暖昧地道:“我们的确要打架,男人和女人专有的打架。”
    他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披散的长发铺了满满一床,她就躺在长发上,眼神氤氲,面颊赤红,自有一股旖旎风情。他不由心荡神驰,缓缓坐到床头,粗糙的指腹细细地描她的眉眼、鼻梁、嘴唇、面颊、耳朵、颈项……她白皙细致的肌肤跟他助黑的肤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懒懒地躺着,眯起双眼,笑道:“干什么?没见过我?”
    他轻轻地压上她的娇躯,含着她的唇瓣谓叹:“每次见你,好像都是不同的你,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
    她棒着他的脸,挺身吻了下他的额角,轻轻地道:“现在的我就是真的。”
    他笑了,吻住她,拥紧她。不管今天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他都真心感谢上苍,让他能够拥有真的她,哪怕只是一时一刻。
    他温柔地爱她,在她耳边不停低喃:“无艳,无艳,叫我的名字。”
    她用沙哑柔软的声音一遍一遍低唤:“迟骋,迟骋,迟骋……”
    激情的风雨过后,两人瘫在床上,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良久,戚无艳翻了个身,用指甲轻轻划着他的脸颊,叹息地唤:“迟骋?”
    “喂?”他闭着眼应她。
    “迟骋?”她再唤。
    “喂?”他翻了个身,楼住她,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迟骋?”她又唤。
    “嗯?”这次他张开眼,询问地望着她。
    “没事。”她柔柔地笑,“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他也笑了,执起她一只手,握在掌心,贴上自己的面颊。
    “迟骋,”她喃语,“很大气的名字。”第一次见到他的名字,她就这样评价,事实证明,她没有看错。迟骋,是取驰骋之意吗?他做到了驰骋商场,今后会不会驰骋情场?他们从来投有干涉过彼此的交友状况,这三年,除他之外她也曾谈过两个男朋友,准确说,应该叫享受过两个男人的追求。那些个男人,连坦白自己真实目的的勇气都没有,又不能高明地掩饰自己的企图,很快就被淘汰出局,在与迟骋进入半同居状态之后,她就懒得给其他男人机会了。而迟骋有没有其他女人她不知道,至少,他没有闹过什么花边新闻,也没把其他女人的痕迹带到她的床上。这样就够了,在这场彼此没有承诺,没有约束的关系中,她不能要求更多。
    他轻轻摇着她的手,放大的脸庞贴近她,笑着唤:“喂,回神了!”
    她看进他眼底,扯出一抹疲惫的微笑。这就是迟骋,从来不问她为什么发呆,也从来不问她心里想什么,他对她,或许温柔,或许关怀,或许了解,但是他从不让她确切地感受到。他与她,毕竟只是床伴,不是恋人,不该付出的就不能付出,不该介意的就不要介意。
    她又露出那种眼神了,目光缥缈地穿透他的身体,似乎在努力寻找什么,结果总是失望地别开。他知道,她在他身上找祁绍的影子,原来,她对“他”始终不能忘情,即使在生意上不给“他”留情面,感情上还是割舍不下,也许正因为对方是祁绍,她下手才会那么快,那么狠。她在报复,只因她还介意,还爱他。没有爱,哪来的很?他直直承接她的注视,嘴角习惯地挂上看似漫不经心的微笑,即使心里嫉妒得发狂,他也什么都不能做。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谁。那时他没有介意,因为他没有爱上她,因为他想利用她感情上的脆弱,所以他心甘情愿地当她的幻想,“他”的替身;而今天只因他爱上了她,他就有资格介意了吗?不,依然没有,当他听到她喊祁绍的名字却依然若无其事地跟她一起时,他就已经放弃了嫉妒的权利。
    果然,她在定定注视他几分钟之后,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别开视线,冰凉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向上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百无聊赖地问:“迟骋,我漂亮吗?”
    他的心猛然一阵狂跳,声音却力持镇定,“漂亮。”
    “我能干吗?”
    “能干。”
    “我有女人味儿吗?”
    “有。”
    “那么——”她的话音低下去,幽幽地理进他汗湿的胸膛。
    他没听清,也没追问,即使不问他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三年前的夜晚,她同样问他这些问题,那时她说的是:“那么为什么‘他’不爱我?”然后她就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哭泣,絮絮叨叨地抱怨,他知道她只想找一个听众而已,并非想要什么实质性的回答。所以,这次也不用回答。他只是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她的长发,等待她随之而来的哭诉和抱怨。但是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低下头来,发现她居然偎着他睡着了,眼角残留一滴晶莹的泪珠。他长长叹息,无限温柔地舔干那滴咸涩的泪。他不知道,其实她刚刚咕映的那句话是:“那么为什么你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