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哈里威尔走出她的小屋,沿着短径来到大门口。她挽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罐汤、一些自制的果冻,还有葡萄。德默崖小村子里并没有太多穷人,不过仅有的那些也都受到了殷勤的照顾。克莱尔就是教区最能干的义工之一。
克莱尔·哈里威尔三十二岁,身材高挑,肤色健康,拥有一双美丽的棕色眼睛。她不算漂亮,不过看上去有活力、讨人喜欢,也很有英国味儿。人人都喜欢她,人人都说她很善良。自从两年前她的母亲去世后,她就独自一人和她的小狗罗弗相伴,住在这个小屋里。她饲养家禽,喜欢动物,也喜欢健康的户外生活。
就在她拉开门闩的时候,一辆两座的小汽车疾驰而过,开车的女孩戴着红色帽子,向她挥手致意。克莱尔也挥手回礼,却立刻闭紧嘴唇。她的心里一阵痛楚,每当她见到薇薇安·李时,都会感觉到这样的痛楚。因为她是杰拉尔德的妻子!
米登汉姆农庄位于村外一英里处,是李家世代相传的家产。杰拉尔德·李爵士是农庄的现任主人。他是一个比实际年龄老成并且很拘谨顽固的人。他用浮华虚夸掩盖了他的羞怯。他与克莱尔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后来又成了朋友。很多人都充满信心地期待着他们会有更亲密的发展——这其中也包括了克莱尔本人。当然,事情不能太着急——不过总有一天……她把这一切放在心里,总有这么一天。
然而后来,就在一年前,当消息传开时,全村一阵哗然:杰拉尔德爵士娶了哈珀小姐——一个谁都没听说过的年轻女人!
新婚的杰拉尔德夫人在村里并不受欢迎。她对教区的事务毫无兴趣,认为狩猎非常无聊,也讨厌乡村和户外活动。不少自以为是的家伙大摇其头,很怀疑这桩婚姻会怎么收场。很容易就看得出来杰拉尔德爵士为什么会一时犯糊涂。薇薇安是位美人,从头到脚都与克莱尔形成鲜明的反差:她小巧玲珑、鬼灵精怪、娇俏精致,金红色的头发在美丽的双耳上方卷曲,紫罗兰色的双眸天生就会射出诱人的媚眼。
以杰拉尔德·李简单的男人思维,他自然希望他的妻子能与克莱尔成为好朋友,于是常邀克莱尔去农庄用餐。薇薇安与她相见时,总是装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就像今天早上她会如此热心地朝克莱尔打招呼。
克莱尔继续赶路,去办理她的事务。教区牧师正好要去拜访同一位老太太,拜访完毕后,他与克莱尔同行了一段路。在分手前,他们还停下脚步,站着讨论了一会儿教区里的事务。
“琼斯的老毛病恐怕又犯了,”牧师说,“他上次主动做出保证的时候,我对他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真讨厌。”克莱尔斩钉截铁地说。
“对我们来说似乎是这样,”威尔莫特先生说,“可是我们必须明白,我们很难设身处地地从他的角度来看待他所受到的诱惑。酗酒的欲望是我们无法解释的,可是我们自己也会受到诱惑,这么想我们才会感同身受。”
“我想是的,我们自己也会受到诱惑。”克莱尔将信将疑地说。
牧师瞄了她一眼。
“我们有些人运气比较好,受到的诱惑很少,”他温和地说,“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人,也会有克制不住的时候。要祷告,别忘了,免得陷于诱惑。”
向她道别之后,他轻快地走了。克莱尔若有所思地继续走着,不久就几乎一头撞在了杰拉尔德·李爵士的身上。
“你好,克莱尔。我正期望能见到你,你看起来精神不错,气色多好啊。”
片刻之前气色还没有这么好呢。
李爵士继续道:“是啊,我正期望能见到你。薇薇安这周末去伯恩茅斯了,她的母亲身体不太好。今晚我们的聚餐可以改到星期二吗?”
“哦,没问题。星期二我也可以。”
“没问题,太好了,我得赶快走了。”
克莱尔回到家时,发现她忠诚的仆人正站在门阶上,等着她回来。
“您回来了,小姐。出事了,他们把罗弗带回来了。今早它自己跑了出去,一辆小汽车从它身上结结实实地碾了过去。”
克莱尔急忙冲到她的爱犬身旁。她酷爱动物,罗弗是她最宠爱的一只狗。她依次检查了它的四肢,然后用双手轻抚它的身体。它呻吟了一两次,舔了舔她的手。
“如果有什么严重的伤,估计是内伤,”她最后说,“看上去骨头好像都没断。”
“我们是否要请兽医来看一下,小姐?”
克莱尔摇着头,她对当地的兽医不太信任。
“等到明天再看吧。它好像也不是太痛苦,牙龈颜色很正常,肯定没有很严重的内出血。我明天看情况再说,如果它还是不好,我就开车带它去斯基平顿,请里维斯看看它,他是最可靠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