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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风血雨》第七回 陈尸三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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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身旁忽然发出“轧轧”之声。

    向云奇急急转身四顾,一眼便瞥见一个靠壁的轻橱突然自动挪开,壁角出现了一道暗门。

    他立即闪在一边。

    接着,那两名押送黑狼宋八的道士从暗门中钻了出来。

    原来暗门之内真的有黑屋。

    所谓黑屋,凭想像不难知道,不是地下牢房便是刑房。

    向云奇毫不犹豫,出手如电,两名道士连人影都没看清,便被点昏过去。

    暗门内,石级向下延伸,隐隐透出灯光。

    向云奇闪身而入。

    首先人眼帘的,是各种不知名的刑具,灯光下可见斑斓的血迹。

    黑狼宋八被放在一张刑床上,他并没昏过去,只是不能行动而已,一见向云奇,两眼顿时瞪大。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在下特来救你。”

    “你……为什么?……”

    “现在没时间多说。”

    黑狼宋八顿时人事不知。

    忽听上面传来脚步声。

    接着是毛九娘的声音道:“果然不出所料,宋八的同路人真的来了这一手。”

    向云奇心头一紧,急急地熄灭了灯火。

    然后再把点昏的黑狼宋八,放在刑床下面,拔剑出鞘,闪靠在壁角。

    一条人影进入黑屋。

    从暗门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隐约可以辨出是毛九娘。

    只听毛九娘“咦”了一声道:“难道人真的被劫走了?”接着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吧,才这么一眨眼的功夫……”

    此刻,如果向云奇发动突袭,毛九娘必定难逃一死。但他没这么做,因为他不明白外面的情况。

    毛九娘向前挪了几步,背斜对着向云奇,但却面对刑床下的黑狼宋八,只要一低头,便不难发现。

    向云奇的剑握得很紧,如果毛九娘发现黑狼宋八,他便只有出手一途。

    事实上他所顾忌的是外面有人,若外面的人听到里面发生事故,很可能封上暗门,甚至发动机关设施,到那时自己反而成为瓮中之鳖了。

    毛九娘又上前一步,她的脚尖已快触及黑狼宋八的脑袋。

    而她只消一转头,也必定可发现向云奇。

    向云奇屏住了呼吸,握剑的手已经蓄足了势。

    就在这生死立见的刹那,一声惨哼,从外面传了进来。

    毛九娘立刻向外奔去。

    向云奇呼了口大气,心念一转,暂时撇下黑狼宋八,急步登上石级暗门,凝神听了听,外面没动静。

    他无声无息地出了暗门,闪到窗边,不觉心头猛然一震。

    只见老道崔真人不知什么时候已陈尸在院边阶沿上,照样也是喉管被切断,殷红的血水淌了一地。

    向云奇料想杀人者必还没离开,一定还在继续杀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和神秘谷的杀人手法一样?

    莫非也是内奸?

    毫无疑问,这位不可思议身份神秘的杀人者功力奇高,而且存心与神秘谷为敌。照毛九娘的判断,是黄河三怪方面的人,而且黑狼宋八是内奸,事实真的如此吗?

    向云奇呆了片刻,不见有任何动静,毛九娘也不见人影,看样子三元宫自崔真老道以下,已经没半个活口。

    转身再次进入黑屋,一看,心头又是大大一震,黑狼宋八竟然失了踪。

    照说这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黑狼宋八已被点了穴,若无外力支援,他不会飞走,而自己只是到上面张望了片刻,人没离房,就算黑屋里原先藏着有人,也不可能从自己身边把人带走。

    向云奇虽想不透是怎么回来。却决不甘心。

    他开始仔细搜查黑屋内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黑屋只是个地窖,范围并不大,片刻工夫,便已查遍各处。毫无所获。

    即使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可能,人失踪是事实,谁也无法加以否定。

    向云奇现在只能后悔先前顾虑太多,如果当时先趁机放倒毛九娘,再问黑狼宋八口供,便不会有这失误。

    他又想到如果黑狼宋八真的被神鬼不测的人带走,那么,此人绝对不会是神秘谷的人。

    如果是,必定会先对付自己。

    再从崔老道被杀而引走毛九娘这一点看来,对方应当不止一人,否则无法相互呼应,里外行事。

    对方会是何许人物呢?

    掳走黑狼宋八的目的又何在?是救他?还是也和自己一样,想从他的口中逼供?

    向云奇带着满脑子的困惑和窝囊,走出了黑屋。

    外面的积尸没人来料理。

    步出三元宫,他才想到李瑶红一直没露面,原先约定她盯毛九娘的梢,毛九娘已经来了三元宫,李瑶红呢?

    莫非她盯脱了梢?

    毛九娘和黑狼宋八本是约好到某个地方接应天二号好心人,却在三元宫碰了上这一大变故,毛九娘是否仍要去接应好心呢人?

    好心人因为女儿被神秘谷劫为人质,胁迫他当神秘谷的工具,神秘谷的真正图谋是什么?

    考虑了一阵之后,向云奇决定在三元宫外附近再观察等待一会,不管情况如何变化,他暂时不宜离开,否则便错失了和李瑶红会合的机会。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仍未见任何动静。

    向云奇觉得这样苦等下去,似乎不是办法,于是,他来到一处三叉路口。

    在三叉路口一箭之地外,有块高地,高地下方有几间茅舍。

    向云奇决定到高地上嘹望一下,因为站在高地上,可以对附近环境看得很清楚。

    要登上高地,顺路必须经过茅舍旁。

    这是一处位于郊外的独立民宅,院外围着竹篱,四周种了些蔬果,是一户很雅致的野居人家。

    这时正好有一位乡农装束的老人登上了高地。

    向云奇立刻也走上高地。

    高地范围并不太大,只能算是一个土阜。

    土阜稍下方有座新坟,坟前插着香,还在冒烟,旁边有烧残的纸钱,老人面对新坟呆立。

    向云奇先上前问路:“老丈,借问一声……”

    老人惊觉回身,端详了向云奇几眼,也问道:“年轻人,什么事?”

    向云奇抱抱拳:“借问老丈,这里是什么所在?到官道上去,如何走法?”

    老人道:“这里只是山野间一个小地方,没什么地名,若到官道去,可由三叉路中间那条路直走,约莫七八里路就是了。”

    “多承指点。”

    向云奇四下望,正要转身离开,忽听老人发出一声长叹。

    他忍不住问道:“老丈在这座新坟前长叹,敢问仙去的是老丈的什么人?”

    “不相干……”老人说了半句便住口,接着侧然摇摇头。

    向云奇被引起了好奇,既然不相干,为何却又表情凄惊,出声长叹?

    他忍不住道:“老丈说不相干?”

    老人又长叹一声:“唉?可不是,老人孤寡一个,坟里的是个外乡女子,碰上了是缘分,老夫只好替她收尸。”

    又是一个好心人。

    向云奇的目光扫向墓碑,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向云奇跄踉了两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泪水情不自禁夺眶而出。

    墓碑上赫然刻着“故女唐慧慧之墓”八个大字。

    唐慧慧没死在被毁的梅园,怎会葬身此处?

    双腿一软,向云奇扑倒在地上,痛泪如泉涌出。

    在这刹那,他的灵魂像是活生生被剥离躯壳,肝肠寸断,一颗心也在滴血。

    老人大感震惊地问:“年轻人,你怎么啦?”

    向云奇没答应,他已跌进了无底的悲痛深渊里。

    老人又问:“年轻人,难道……”

    “慧慧!”向云奇哀号出声。

    老人瞪大了眼:“年轻人,你叫向云奇?……”

    向云奇坐在地上,仰起泪眼:“老丈,你怎么……知道晚辈……叫向云奇?”

    “是死去的这位姑娘临死前告诉老夫的。”

    “她……她怎么说?”

    “她说……如果有一天,有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侠士来到此地见墓落泪的人……就是她尚未成婚的丈夫,名叫向云奇。”

    向云奇眼前阵阵发黑,似乎连坐直的力量都没有了,身躯连摇直晃,如果他此刻是站着,只怕早已趴倒在地了。

    “慧慧!”他又哀叫起来。

    “年轻人,你真的是那位叫向云奇的?如果是,实在太巧了。”

    “晚辈当然是。”向云奇用衣袖擦去模糊视线的泪水。

    “那太好了,老夫算对她有了交代,她说,她盼望能骨归故里。”

    “我会的,等我替她报完仇之后,老丈,请告诉晚辈收埋的经过。

    “事情是这样的:十天前的一个夜晚,老夫从官道口买了些日用杂物回家,在三叉路口发现地上躺了个女的,那女的昏迷不醒,老夫以为是死了……”

    向云奇痛苦地叫了一声。

    老人继续道:“但摸摸有气,就把她背回家,才发觉她身受重伤,好在还有气……”

    “后来呢?”

    “折腾了很久,她总算醒过来了。”

    “她说什么?”

    “说是遭了大难,家毁人亡,她自己受了重伤,勉强逃出命来……”

    “她还说过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接下去道:“其实她清醒过来,并没多久,交代了遗言,以后陷入昏迷,天还没亮,就……去了!”

    老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向云奇的心嵌上。

    “老丈,她另外交代过什么?”

    “再就是提到你的事,老人先前已告诉你了。”

    “她必定还说过别的话?”

    “是还说过,只是最后她的字音已不清楚,而且老夫的耳朵也不太灵光……”

    “老丈,请想想,能再告诉晚辈半句话也好。”

    “对了,她好像说过什么……神秘谷……”

    “还有呢?”

    “老人实在想不起来了。”

    向云奇擦干眼泪,站起身,望着新坟,内心暗自祝祷了一番,誓言先报仇,再迎骨还乡。

    接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锭,双手递给老人道:“老丈,劳你烧些纸钱,再照顾些时,晚辈办完事后,就来移骨,一点微薄谢礼,不成敬意。”

    老人摇手道:“老夫不能收你的金钱。”

    向云奇顿了顿道:“莫非老丈是嫌轻?”

    老人作色道:“老夫只是一念为善,义不容辞的做件好事,怎可求报,小兄弟不能以金钱抹杀老夫的一片心意。”

    向云奇只好收回金锭,倒身拜了下去道:“晚辈不敢说报答,老丈请受一拜!”

    拜罢起身,又道:“请问老丈上姓高名?”

    老人道:“老夫唐老三,和死去的唐姑娘同姓,老夫为她办理后事,与彼此同宗也有关系。”

    向云奇躬身又是一礼道:“原来是唐老丈,真难得,晚辈所遇见的唐姓人物,没有一个不是好人的。”

    老人苦笑了一下,接着吁了口气道:“小兄弟随老夫到寒舍歇吧!”

    “老丈住哪里?”

    “土坡下那幢茅屋,就是舍下。”

    不敢打扰,晚辈想在坟前多耽一会。”

    老人也不勉强,点点头道:“难怪小兄弟伤心,遇到这样的事,哪有不难过的。我走了!”

    “老丈请便!”

    老人徐徐转身,下岗而去。

    向云奇坐到墓前,手抚石碑,欲哭无泪,往事历历如在眼前。

    多灾多难的结合,最后是人天永诀。

    他依着墓头,脑海中由纷乱而变成空白,悲伤过度之后,已把人变成麻木状态,似乎自己已不存在。

    渐渐,又由空白再变纷乱。

    他对唐老三的话,有些解不透。

    唐慧慧是在梅园受了重伤,梅园在华山,这里是终南山下,相隔至少在两百里以上,唐慧慧既受重伤,如何还能行走二百余里来到终南山?

    她来终南山投靠谁呢?

    神秘谷在终南山,她既然已知炸毁梅园的是神秘谷的人,为什么却又偏偏带伤奔向神秘谷的势力范围内来?

    当然,她也许并不清楚神秘谷的所在。

    接着他又想到,既然梅园被毁的当时唐慧慧没死,由此推断,梅园必定仍有人活在世上,如果自己能遇上,对复仇一事,必定大有帮助。

    如果梅园主人梅三春也在,凭她的世所罕见的武功,再号召一批武林中的正义之士,必定可以很快消灭掉神秘谷这一邪恶组织。

    他真的在这里呆得太久了,不知不觉,月亮已经升起,银光洒地,一片凄冷。

    忽然一条人影悄然来到他的身侧。但他却浑然不觉,他仍处身在幻灭的虚无中。

    来的是李瑶红。

    她深深地叹了一声:“云奇哥,人死不能复活,别再难过了!”

    向云奇愕然转头,望着李瑶红:“是你,你刚说什么?”

    “我说人死不能复活,空伤心又有何用?”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唐老丈说的。”

    “你知道了也好!”向云奇长长叹了一口气,逐渐回到现实。

    李瑶红轻声道:“你在这里太久了,天色已晚,我们走吧!”

    “我……我要多陪陪慧慧。”

    李瑶红不便催促,只好不再说什么。

    不知又过了多久,向云奇忽然站起身来,狠声道:“我要把神秘谷这批邪魔斩尽杀绝!”

    李瑶红依然无语,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向云奇抬头望天,又把目光回到墓碑上,喃喃地道:“慧慧,你生前曾经是令人闻名丧胆的杀人者,我从现在起,也要做杀人者,你若地下有知,请看我替你报仇雪耻,血债血还!”

    然后,他站起身来:“我们真的该走了!”

    他用力捏了捏墓碑,像是和墓里的人道别一样,接着一跺脚,挪起脚步。

    李瑶红与他走成并肩。

    “这样也好!”向云奇出了这么一句无头无尾的话。

    “什么这样也好?”李瑶红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转头询问。

    向云奇道:“先前,我一直生活在惊惶不安中,因为我没法子判定慧慧的生死下落,现在,该算心上的石头落了地,我可以放手去做想做的事了!”

    李瑶红苦苦一笑:“云奇哥,这可以说是江湖人的悲剧,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学学女红家事,时间到了便出嫁,说什么也不会遭遇到这种事。”

    “偏偏慧慧却是一个武林人物,连你也是。”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又有什么办法,我常常想,人,该走哪条路,是命中注定的,半点也由不得自己。”

    “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同?”

    “我不认命。”

    “云奇哥……”李瑶红不知想说什么,却中途打住了。

    向云奇也并不追究:“我们谈谈别的吧,你怎会到此地来?”

    “也是问路来的。”

    “我不是要你盯毛九娘吗?”

    “原来那女的叫毛九娘?”

    “不错,是黑狼宋八说出来的。”向云奇心头浮起三元宫惊心怵目的那一幕。

    “那婆娘很诡,我一大意便脱了线,只好一直向前奔去最后到了这里,你追的人呢?”

    “也追丢了。”

    “我听说,官道口那边好像出过什么事,我们何不赶到官道口看看?”

    “也好,我们快赶。”

    大约盏茶工夫后,稀疏的灯火出现在视线中,官道口已经在望。

    向云奇放缓脚步:“看来前面就是官道口了。”

    李瑶红向前打量一眼道:“大概错不了,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看上去前面必定是个镇集,否则不会老远就看到灯火,我们不妨一明一暗地进去。”

    “何谓一明一暗?”

    “在对方眼中,你是扎眼的人物,因为你已经和对方交过手。你明里进镇,定会引起对方注意,我在暗中观察,也许能找到线索,怎么样?”

    “这是个好主意。”

    “那么我们现在就分手。”

    “好,我先走。”

    官道口的确是个大镇集,酒肆、茶馆、客店俱全,虽是夜晚,仍显得很热闹。

    向云奇已是一整天没进饮食,小饭馆散发出的煎炒气味燃起了他的饥火。

    他信步进入一家小馆子,拣了个临街的座位,目的是故意引人注意,好让李瑶红有机会暗窥探。

    要了酒菜,一个人吃喝起来。

    吃着、喝着,他又想到了埋骨荒丘的唐慧慧。

    她临死前唐姓老人称自己是她未婚的丈夫,记得那年在一处古墓墓穴里,两人叩拜过墓室主人之后,她献出了她的身体,之后,波折横生,一直没正式结合。

    当准备要正式迎娶时,又为意外事故所阻,最后,却成了遗恨千古的悲剧。

    眼帘润湿了,视线也变得模糊,又一次承受锥心刺骨的痛楚。

    人死,永远不能复生,只留下无尽的哀思,长伴活着的人,直到另一个生命之火的熄灭。

    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道:“家常面一碗。”

    向云奇顺手拭去眼角的泪水,转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邻座上坐了个颇为标致的乡下打扮的少女。

    由这少女,他又忆起了初识唐慧慧时,也是在像这样的一间小饭馆里。

    他下意识又偷看了这少女一眼。

    这一看,使他大为震惊,少女手中持着一根带叶的树枝在玩弄。

    也许是敏感,一见这树枝,他就想到韩青凤提到过的他们神秘谷高人的记号,难道这少女的出现,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小二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家常面。

    那少女一手持树枝,一手拿筷子,低头吃起来。

    向云奇的情绪已无法平静。

    他在想,该不该向对方问‘个清楚,否则,岂不错失机会。

    但若对方是无意的,自己提出一些对方听不懂的问题,又必定会闹出笑话。

    在这种情形下,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锵”的一声响,是铜钱放在桌上的声音。

    向云奇立即转头察看,那少女已离座起身,有意无意地也转头朝向云奇望了一眼,扬了扬手中的树枝,再嫣然一笑,然后出门而去。

    少女的动作表情,再不能说是无意间的巧合了。

    向云奇当即放下筷子,摸出块碎银往桌上重重一放,借以引起小二的注意,然后匆匆出门。

    只见那少女已在数十丈之外,向幽暗的街尾走去。

    他毫不考虑地追踪下去。

    不久,离开街道。

    由于无灯火,月光重现。

    眼前是稀落的散居人家。

    那少女并不转向住家,笔直地顺路走。

    这情形使向云奇更加认定有文章。

    加快脚步,直追到少女身后,才出声道:“姑娘请留步,在下有句话请问。”

    岂知少女不但不停,反而加快了步子,像逃避什么似的迅速前进。

    向云奇心里起了狐疑,是自己表错了情吗?还是对方认识自己是登徒子一类的不肖之徒,故而不得不避而远之。

    心里这样想,脚下并未稍停。

    忽见少女身子一转,在路边树影下停住。

    向云奇心里一动,急趋近前。

    “你想打什么主意?”少女冷声问,似乎并无害怕的样子,看来果然不像乡下姑娘。

    “在下想问一句话!”

    “问什么?”

    “姑娘手里的树枝……”向云奇故意问半句,以待对方的反应。

    “树枝?”

    少女看看手中树技,轻笑一声道:“树枝随手都可以摘取,有什么稀奇?”

    “话是不错,但姑娘手持树枝进馆子,连吃饭时也没放下,这就不寻常了!”

    少女没说什么,只是两眼煞煞地望着向云奇。

    向云奇心里有些不大自在。

    便快快地接着道:“既然姑娘这么说,算是在下冒失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岂知少女却又叫道:“慢着!”

    向云奇回转身:“怎么样?”

    少女改了语气:“你为什么留意上这小树枝?”

    “这问题该由姑娘回答。”

    “你的目的是人还是树枝?”

    “树枝!”

    “你是向云奇向少侠?”

    “不错,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任小翠!”

    “原来是任姑娘,我们好像从前没见过?”

    “是没见过。”

    “怎知在下是谁?”

    “除了你和另一位韩姑娘,不会有别人对树枝留意。”

    “这么说,姑娘是特地冲着在下来的?”

    向云奇已认定这事情与韩青凤有关,当然也牵扯到韩青凤口中的所谓高人,因为树枝是高人的表记。

    任小翠点点头:“我不否认。”

    “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受人之托,捎个口信。”

    “请讲!”

    “请向少侠立刻顺这方向入山。”

    “姑娘最好指示一下方向?”

    任小翠抬手向前遥遥一指:“到了前面岔路口,右转,就可以看到一大片梅林。那不是普通的梅花林,只消守候在林外,到时候就有人和向少侠联络。”

    若在平时,向云奇会毫不犹豫马上行动,但现在却难免起了踌躇。

    原因是他已先行和李瑶红约好,要一明一暗在这个镇集上打开毛九娘接应好心人之谜,若离开这里,必定和李瑶红断线,这便如何是好?

    任小翠眨着一对大眼睛问道:“莫非向少侠不肯去?”

    “不是不肯去,而是在下有困难。”

    “什么困难?”

    向云奇皱起眉头道:“在下另外有个约会,这一来就得失约。”

    “我能代向少侠赴约传信吗?”

    “这个……”向云奇不愿牵出李瑶红,事实上别人也无法参与行动,想了想道:“山中梅林的事能延后吗?”

    “不能,时机非常紧迫。”

    “能透露一些情况让在下分别轻重吗?”

    “好,一点点,我知道这事与神秘谷有关。”

    提到神秘谷,向云奇的血液循环立刻加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看样子很可能是二合一的一件事,他再不多考虑,很快做了决定。

    “好,在下马上去!”

    “那就请!”

    向云奇二话不说,循任小翠指示的方向奔去。

    在岔道口向右边望去,果见一片灰朦朦的矮林子,想来这就是梅林了,不是开花季节,树枝叶已落,看来当然也就不很明显。

    华山梅园,周围是有名的梅林,想不到终南山下,也有一片梅林。

    梅林里隐约现出一幢房舍的影子。

    这林子是山腰的一片平地。

    向云奇迅捷地奔了去,月光下,只见梅树排列得参差而又有序。

    他立即踏入梅林,但没走几步,突然觉得情况有异,原先看准的梅树行列竟然起了变化了。

    本来在外面可见的房舍影子,入林后而突然消失,眼前所见的,是无尽的树木,苍苍茫茫,方向不辨。

    他马上意识到这梅林必是刻意布置的奇门阵势。

    对这方面,他是外行,为免再深入无法出阵,只好一连两个倒纵,退出林外。

    一切恢复原样。

    现在,他只有暂时找地方隐身。

    依任小翠的交代,等待有人出面联络。

    于是,他藏身到三丈外靠山壁的树丛里。

    “你来啦!”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向云奇吓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出声的赫然是韩青凤。

    她也藏身在附近,而且比向云奇是先一步来的。

    向云奇喜出望外,急急叫了一声“韩姑娘”。

    韩青凤穿紧身女装,看起来很俐落。

    “向少侠,我真担心你不能及时赶来。”

    “到底什么事?”

    “我们等人、救人,如果顺利,神秘谷的谜底便可以揭晓。”

    “等谁?救谁?”

    “等神秘谷的人,救梅林的主人。”

    “梅林主人是谁?”向云奇大感好奇。

    “是一位精擅奇门五行土木机关的前辈奇人,我们坐下来再谈。”

    两人在树丛里坐下。

    向云奇道:“能把话说明白吗?”

    韩青凤道:“时间不多,只能简单地说一说,梅林主人,就是中原道上有名的土木专家梅天奇,一般同道都尊称他天奇老人,据说神秘谷的内部建筑和设施就是他设计的,后来他发觉是在助长魔道,于是便逃离神秘谷,也带走了原始的建筑图,所以神秘谷要找到他加以灭口。”

    “他逃离神秘谷,便隐藏在这里?”

    “对,神秘谷的人找了他将近十年,最近才发觉他在这里。”

    “怎么发觉的?”

    “是他的老仆行动不隐秘而泄露了形藏。”

    “怎么说?”

    “天奇老人本有头痛的毛病,近来病势加重,他的老仆出外求名医,被神秘谷的人认出……”

    韩青凤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急声道:“有人来了!”

    不远处果然有人影蠕动,是两个。

    向云奇见来人尚远,忍不住追问道:“你是怎么探听到这些事的,莫非又是高人指点?”

    韩青凤点了点头。

    人影渐渐迫近了,到了三丈外的林边,是两个老人。

    向云奇几乎失口叫出声来。

    他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个正是专门收尸的好心人,另外一个十有八九是为主人求医的老仆。

    两个老人停在林边。

    那老仆开始移动脚步道:“大夫,您跟紧着我走!”

    好心人应了一声:“好!”

    两个老人一前一后进入梅林。

    韩青凤用手肘轻碰了向云奇一下道:“注意看好心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