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山紫仔细看去,只见厮杀的人中,有几人已经带伤,但仍在拼命。
占上风的一边,他认出了葛浩一干东厂鹰爪。那一边究竟是谁,因为格斗的人跳来蹿去,不易看清。
丁羽道:“我们的人不在,快走!”
苏晨道:“东厂鹰爪在此,他们莫非继续往前了?那就快追!”
山紫道:“不知这班好汉是谁,见死不救于心何忍?待在下将他们救出,两位先走一步如何?”
丁羽道:“光你一人不行,东厂的人有十好几个,要去都去。”
“古恩主、古恩主!”
突然斗场中有人喊叫,旋见一人猛砍了两刀,撇开对手向古山紫等人奔来。
与他交手的两名鹰爪,哪里肯放过他,几个纵跃又把他截住。“快走!快走哇,夏姑娘她们……啊——”
那人忙着嘶喊,被对手刺了一剑。
古山紫这才认出,这是化骨姥姥的八侍卫中的老大史豹。
咦,他们不是远走了么?怎么会在这儿?
心念电闪间,他一跃而出,足有十七八丈,再有一跃,便到了史豹跟前。
丁羽、苏晨稍后一步,也赶到了斗场。
古山紫一到,两掌打出,逼退了一个鹰爪,又打出一掌,救了史豹刀下之厄。
史豹浑身是伤,见来了帮手,特别是古山紫恩主,使他陡增了百倍勇气。
“弟兄们,古恩主已到,快宰了这班鹰犬!”他对场中狠斗的弟兄们大喊,志在鼓舞斗志。
“杀!”七个弟兄发狂般吼着,勇气大增。
古山紫再不留情,展开身法,将两个鹰爪的兵刃夺下,史豹趁机挥动鬼头刀,一刀一个,送了鹰爪的性命。‘
那葛浩正斗八护卫的老八张胜。
八护卫已以年龄排行,论武功,还是这个老八最高。他使一柄柳叶刀,虽被葛浩逼得无还手之力,但他来个以命相拼,一命拼一命,使葛浩一时拿他不下。
葛浩当然不会以自己的命去换张胜的命。所以,张胜才勉强支撑了三十多回合。
古山紫立即扑向葛浩。
“张胜,你去助别人,这厮我来对付!”
葛浩一见古山紫,并不恋战,一闪身往斗场人多处蹿。
这倒出乎意外,古山紫没能截住他。
就在葛浩蹿进人多处的刹那,几声惨嚎陡然而起,“扑通扑通”场中接连倒下了四人。
古山紫还未弄清是什么人遭了殃,就听张胜一声惨叫“二哥!”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四弟!四弟!……”
“七弟——你……”
“六弟!”
紧跟着喊声迭起,伤人心肺。
古山紫急忙纵跃过去,鹰爪们抛下四具尸首,走得无影无踪。
八护卫只剩下了四个。
老二老四老六老七已经气绝。
丁羽苏晨一跃入场中,就被鹰爪分出人手截住,他们将对手打发见阎王去了,来不及救助其他人。
死了的四人,身上不止一处伤。
但致命的却是铁橄榄。
有的中了前胸,有的中了后背。
这铁枣核见血封喉,中到身上,哪里还有命?又是这铁枣核,它曾要了乌大刚的命。
是谁发的暗器?
没有人看清,鹰爪在场的十四人,被杀了四人,还有十人溜走。
古山紫咬牙切齿,定要找到此人!
手足之情难舍,剩下的四护卫抚尸恸哭。
丁羽劝慰了几句,四人止住悲声。
古山紫忙问:“史兄,你说夏姑娘……”
史豹双手抱拳:“恩主,史豹不敢当此称呼,请直呼其名!”
“哎呀,说正事要紧,何必拘泥称呼?”
“是,恩主,让我从头说起……”
原来,八护卫离开古山紫后,又觉得不妥。他们受化骨姥姥刻毒摆布十几年,如今一旦脱出了苦海,这大恩实在难报,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于是决定暗中跟随古山紫等人,好把只有半年的性命,用在报恩上。
化骨姥姥一死,他们就只有六个月好活。因为,当初化骨姥姥制伏他们后,曾给他们服下剧毒药丸,每半年给一次解药。如果有反叛之心,这解药自然便拿不到。
他们八人本不是一路的,之前也互不相识,在化骨姥姥的逼迫下,八人结为兄弟,发誓要杀死这个老妖婆,取得解药。但他们的算盘打错了。化骨姥姥根本就没有现成的解药。
每到半年期的时候,她现采药配方炼制,制出来十六粒药丸,每人服两粒。
配制药丸的单方在她心里,她死了也就无法再制出解药。
所以,八护卫要活命,就不能让化骨姥姥死。非但他们不杀她,也不准别人杀她。这样忠心的护卫,到哪里去找?
渐渐,他们不再反抗。因为,他们吃尽了化骨姥姥的苦头。
老婆子心狠手辣,什么酷刑都使得出来。
他们并非完全没有路。还有一条,那是唯一的一条路。只要去死,就可结束屈辱。然而,他们不想死。
不杀掉化骨姥姥,这口气就无法出掉。
所以,他们学会了顺从。
化骨姥姥几经考查,对他们才算放了一半心。为了自身安全,她教了他们一些武功。
古山紫杀了化骨姥姥,为他们出了气,但他们的性命也只有半年好活。
十几年麻木驯顺的生活,使他们对这条命已经不大在乎。但他们还是杀不了化骨姥姥,她狡猾得使他们无可乘之机。
恶有恶报,老天有眼,她还是死了。八护卫一时欣喜若狂,忘掉自己的命就摆在老婆子手里。
事后,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悲。
他们辞别古山紫,原为的是去寻找解药,以后再到太湖去报效古恩主。
古山紫既解救了他们又要了他们的命。你说他是恩主还是仇人?
八护卫最后确认,纵使自己只活半年,古山紫仍是他们的恩人。
是恩人就要报恩。那么,与其去寻找希望不大的解药,不如就用这半年去报效。就这样,他们一路跟到了杭州。
美髯书生司空冕出现在杭州,是他们最先发现的。
那不过出于偶然。
在一家大酒楼上,他们瞧见司空冕和葛浩在一间雅座里饮酒。后来,他们蹑着两人踪迹,发现竟进了都指挥使衙门。
凭他们在沐府当差所知的情况,司空冕又投靠了新主子。后来,又发现司空冕和东厂的一个叫吴大彪的在一起,才知他已报效东厂当了鹰犬。
司空冕让一个街上的闲汉送信给古山紫,他们不知信上说些什么,但知道必不是好事。
八兄弟便日夜环伺在山紫他们住的旅店周围,以防司空冕加害。
后来,是老八张胜想出了个主意。司空冕在劫镖时逃走,并不知八护卫脱离沐府,不如与他见面,套出真情。可是,他们没有见到司空冕。
直到天亮,古山紫等人出城,他们以为上路启程,便决定稍后再追,他们要先找到司空冕。他们哪里知道,司空冕和东厂的鹰爪,正在城外破庙里算计古山紫等人,以困住他们。
八护卫寻找不到司空冕,决定先去追赶古山紫,若在下一站又遇到司空冕,再套他不迟。于是,八护卫上了路。
经过破庙时,正好司空冕与东厂鹰爪的人正和古山紫等人僵持,然而八护卫并不知道。
他们走到二十多里地时,只见前面有几十人在厮杀。其中有不少是士卒。
八人不想管闲事,便绕道而行。
道路边的野地上,有两名保镖正扶道一个士绅往林子里逃。
只听有人喊道:“别放走了邹应龙,快追快追!”
八护卫一怔,只见路边厮杀的人中,有两人冲开将士的阻截,朝那士绅追去。
护卫的五十来个兵土,伤的伤,死的死,只剩下一些衙门的捕快和为数不多的几名武官在拼命抵挡。而与他们交手的,只不过十多人,但个个武功高强,护卫兵卒,岂是对手。
看来,他们是刚交上手,八护卫到得正及时。
老大史豹道:“邹应龙不正是恩主要保护的主儿么?快上!”
八护卫一字儿排开,挡住了追袭的人。
保护邹应龙的陈忠、王达见忽然来了救星,不禁大喜,边往林中走,边回头张望。
八卫士截住了八个刺客,打得不可开交。
护卫的武官衙役兵丁见有了帮手,一个个胆也壮了起来,鼓起勇气围住四刺客厮杀,拖住了他们。
陈忠一抖三节棍,上来帮八卫士的忙。
王达手持雁翎刀,站在邹应龙身旁护卫。
双方正打得激烈,刺客忽然撇开对手,一个个朝大路上飞奔而去。
邹应龙化险为夷。
陈忠、王达与八护卫相见通名。
八护卫并未说明来历,只说路过拔刀相助,并愿一路前往江西。
于是,整顿了护送队伍,留下些人掩埋同伴,其余二十多人随行。
哪知走到这一带时,野地里又蹿出了二十多人,其中就有先前的十四人。
刚刚动手,后面又来了以葛浩为首的六人,护卫队哪里还抵挡得住。只听葛浩叫道:“往林子里逼,要快!”
这话不知何意,护卫队拼命力敌,边战边退。还未退到林中,谢莹芳、夏紫菊、孟霜雁、骆天杰、袁翠莲、陈玉珠、王晓燕、白石、汪兆雄已纵马飞奔而来。
护卫队乍见救兵,个个有了一线生机,便拼命抵挡。
谢莹芳等人来到林边时,护卫队已被逼人林中。他们立即下马,冲了进来。
陈忠、王达连忙杀开一条路,让邹应龙上了马,立刻往官道上冲。
葛浩忙吼道:“正点子溜了,快追!”
立即有十多人追了出去,急得史豹叫道:“谢前辈,你们快去保护邹大人,这里有我弟兄对付!”
谢莹芳等九人忙赶出林外,与鹰爪厮杀。
此时,护卫队的士卒武官纷纷逃散,只剩下八护卫死战,拖住葛浩等十多人不能去增援林外鹰爪。
但林外的厮杀声似正往官道那边移去,不一会便听不到声音了。
前后经过如此,听得古山紫等三人又惊又急。鹰爪人数之多,出乎意外。当下,连忙把四护卫和一些士卒的尸体埋了,七人上马沿路去追赶谢莹芳等人,以防不测。
可紫菊等九人的九匹坐骑,还拴大林中树上,另有几十匹护卫队的马,已四处走散。
坐骑留此,人能去得远吗?
七人放马奔驰,一口气奔出了十里地,仍不见伊人踪影。这一路上,也没留下什么痕迹。
不管如何,再跑一程看看。他们又飞驰了十里,依然没有人踪。
不对了,一阵厮杀,能跑出那么远吗?
可是,话很难说。也许,邹应龙等三人纵马奔驰,紫菊等九人未能阻住鹰爪们追赶邹应龙,因而形成鹰爪追邹应龙,紫菊他们追鹰爪的场面。施展轻功,又如何跑不了二十里地?
这样一想,决定再追。他们又驱马疾奔,又跑出了二十里地。远山近树,丘陵草坡,哪有人影?
抱着一线希望,七人穷追下去。
黄昏,到了一个小镇。
镇上数百户人家,有数间小店可供歇宿。沿街一打听,有了消息。据酒店的东家说,半个时辰前,倒有五六个骑马的客官经过,只是不见女客。
这么说来,紫菊他们还未过此地。不过也难肯定,万一匆匆过了店家未注意到呢?
七人匆匆用饭,连夜赶往桐庐县已来不及,便在小镇上住下。
晚上,古山紫取出一粒百补丸,分成四小粒,让四护卫服食。
据厉万龙言,只要服一小粒,就能解百毒。
史豹、张胜、孙龙、尤骏起初不肯,后来推辞不过,依言服下,然后运功催药。
一个时辰后,四人顿觉精神爽朗,时时都会有的一种庸懒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振奋感觉。
化骨姥姥的毒药削去了他们的三成功力,如今毒已解除,非但恢复功力不说,还增加了一成多。四人又向古山紫跪拜,坚持以主仆相称,弄得古山紫毫无办法。
人已好,便商议寻找紫菊等人的对策。七人决定,明早分成两路。古山紫与四护卫返原路探查,丁羽、苏晨前往桐庐县寻找。
是夜,除了四护卫劳累一天睡熟而外,古山紫、丁羽、苏晨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古山紫牵挂着夏紫菊。苏晨想念着袁翠莲。丁羽则为谢莹芳伤怀。
三人各有各的心事,神魂不定。
古山紫从小孤独,下山后遇到的几位姑娘,和夏紫菊相处最长。她对他的脉脉温情早有所感,因此他也一心系于姑娘身上。
有她娘亲在侧,他与她从未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彼此也无一句多情话语。然而她关切,他似乎又处处感到。骤然间,她和诸侠不知去向,他的心顿时感到空空如也。他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知道魂不守舍,三魂走掉了两魂,吃不进睡不安。
苏晨与他一样,生平遇到一个对他钟情的姑娘。他曾立誓不报了父母血仇,终生不谈婚娶。然而袁翠莲大胆干脆地对他表示钟情,虽没有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机会,但从她的眼神里,早已透出了春讯。
他觉得自己与她心心相印,只等大仇一报,便可花前月下终身厮守了。可现在芳踪已杳。东厂的那伙鹰犬,究竟施下了什么毒计,把她们引到何处去了呢?
他越想越急,恨不得爬起身来,走遍这方圆几十里地,一寸一寸地找遍。
丁羽与他们不同。他从青春年华的日子里就恋上了谢莹芳,然而她却钟情于师兄夏方杰。虽说一颗心已碎,但碎了的心里,依然藏着她的倩影。岁月匆匆流逝。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远离了他们,感慨人生的不幸。
江湖行侠也好,游山玩水也好,他都是揣着一颗孤寂的心去的。所以,他得个“千里客”的外号。
既是“客”,哪儿也呆不长,停不久。独来独往,貌似潇洒,实则凄凉。
他也极想有一个佳侣为伴。可是,他忘不了谢莹芳。
他的心不大,只容得下个她。既然心里塞满了她,别的佳丽也就无法容纳。
悲乎,何苦来哉?
他宁愿品尝着苦果,孤独地终日奔波。
也许,他就这样一直走进坟墓。
“情知梦无益,非梦见何期?”
明知做梦见到伊人是一场空,但不做梦相见却哪有日期?
只有到走进坟墓的那一天,他才会不再做梦。
岂料时光流转,仿佛年青了二十年。
因为他又一次见到了她!
多年积淀下来的情愫,如着了火的薪炭,把他烧灼得热血沸腾,重返少年。
不过,他有极强的定力。
他不敢奢望,也不敢渴求。只要能与她相伴,就该知足。
但是,他不能再离开她。
现在,她们母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祥的预感象一片阴云,笼罩心头。
人到中年,思虑比年青人多。
年青人拿得起放得下。愁绪象烟云,转眼就过。而他却摆脱不掉不祥的预感,以至忧心仲忡,戚容满面。
终于,三人都躺不住了。
他们同住一间屋,分占三个床位。
象听到一声号令,三人同时一掀被褥,披衣而起。
“啊,你……”三人同时说话,又同时把话咽了回去。
不用再多说一个字,彼此心里明白,他们都牵挂着失去踪影的人们。
山紫先说了话。
他道:“睡不着,不如施展轻功,沿路返回寻找,前辈和苏兄以为如何?”
“想法一样,走吧!”丁羽回答。
苏晨则下了床,取过兵刃。
此时不过二更余,三人出了小店。
一弯新月远挂,就象苏晨使用的铲头,竖在遥远的山岗上,发着寒光。
三人施展轻功,沿官道飞驰。古山紫未施全力,只跟着苏晨。丁羽走在最后,一步不落。
三人何等功力,这一驰骋,如风驰电掣,盏茶时分便出去了好几里。
官道寂寂,旷野寂寂,丘陵寂寂。
蟋蟀儿使劲呐喊着,也不知谁在叫谁。
人在奔走,心里在叫喊。没有回答,没有踪影。
五更将到,三人回到旅舍。
公鸡啼明,曙光已现,他们默默坐着。
四护卫起身后,张罗着抬来了早点。
三人衣冠整齐,丁沈二人连兵刃也未从肩后解下。
史豹惊道:“古公子,夜来遇敌么?”
古山紫摇头:“我们夜间沿来路查找,竟未找到蛛丝马迹。”
张胜道:“公子也不叫奴仆……”’
“听着,不准再提什么主仆,若不听,各位请走人,从此各奔东西。要是愿与古某交个长久朋友,以后就以兄弟相称,二者择一,由你们定吧!”古山紫发了火。
这火从何而来,只有他知道。
四护卫面面相觑。
丁羽见他们下不来台,便道:“四位,古贤侄年青,又信守侠义道,怎能施救于人就让人当奴仆呢?尽管你们出于忠心,但还是不妥,就依古贤侄之言,你们兄弟相称吧。”
史豹嗫嚅道:“这……这……”
古山紫眼一瞪:“这什么?不干就算!”
史豹慌得连忙答应:“是是,我们称恩主为大哥吧!”
古山紫喝道:“什么?大的叫小的大哥,小的叫大的老弟?这不是颠倒日月……”
丁羽怕他再说出些难听的来,忙岔断道:“你们老八张胜最少也是三十岁了,你们通称一声古贤弟吧。”
史豹等人瞠目结舌,断难启齿。
古山紫道:“史大哥!”
“……”
“怎么?你不干?!”
“干、干……”
“史大哥!”
“遵命!”
丁羽苏晨忍不住笑起来。
古山紫本来要跳起来发火的,却给两人一笑把火浇灭了。
谁会这么答应兄弟对大哥的称呼?他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起来。
“史大哥!”
“……古兄弟。”史豹好不容易憋出来。
气氛缓和,七人共进早点。
边吃边商量该如何寻找谢莹芳他们。
丁羽道:“我想起来了,莫不是他们走岔路,到别的地方去了,并未走到桐庐这条官道,且把店家找来,再仔细问问。”
张胜立刻叫来了店家。
店家想了想,道:“从杭州出发,先过富阳县,再到桐庐。各位经过富阳了么?”
古山紫问:“富阳离杭州多少里?”
“六十来里,不远。”
苏晨道:“经过的,只是我们沿城边而过,并未入城。”
店家道:“从富阳出来,有岔路可通临安县,从临安可通皖境。”
丁羽道:“我们与友人走岔了路,这一说便明白了,多谢多谢!”
送走店家,七人又计议了一番。
桐庐县会不会有他们的踪迹?
人分两拨,古山紫四卫土回原路,向临安迸发。苏晨丁羽再往前走。桐庐县若查不到他们的踪迹,立即返回追赶古山紫。
分手后,骑上马,分道扬镰。
古山紫和四卫士策马飞奔,一个时辰后,找到了岔路口。
岔路窄小,通向丘陵,原先路过时,急急赶路,并未注意,让它从眼皮底下滑了过去。
两个时辰不到,五人进了临安县。
其实,从杭州到临安县不出百里,另有一条大道通行。他们从富阳出来的小路折向临安,路既难走,也多费了时间。
四护卫熟悉江湖门道,在一进县城的街上,找了家小酒馆坐下。
正是中午吃饭时刻,但小店客人不多。店家一看五人穿着,便知有笔好买卖要做。
“店家,捡你们拿手的菜送来,摆满一桌就可。”史豹吩咐。
这样的客人,小店从未见过,店家高兴得亲自抹桌摆碗碟。
“店家,打听点事,若说得准,奉送五两银子!”
“啊哟,大爷是财神,小的知无不言,不知大爷打听什么事?”
“昨天从你们这儿路过了些什么人?”
“啊,这……大爷,从早到晚……”
“这么说吧,也就是中午上下一个时辰,可有一班穿着不俗的爷们经过。”
“哟,这一说小的就明白啦!有有有……”
“慢,你说得越详细越好。”
“是,大爷,小的慢慢说。昨日就是大爷说的这个时候,有五位阔绰的大爷,嘿,还带着兵刃,一个个相貌威严,小的敢说,这五位爷不是江湖豪客,就是衙门捕爷,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匆匆从此经过。小的本未注意,但要不了多会,五位爷台又从城中返回,后面还跟着三辆马车,出城去了。盏茶时分,他们又回转进城。马车去时车帘掀起,空无一人,回来时车帘放下,遮得严实,大约是乘坐了人。小的想,真怪,从此门出来,是条通官道的小路,这几位爷从何处来,又接什么人乘坐马车呢?小的心里虽这般想,可哪里敢说出嘴来。这年头儿,少管闲事为妙,要不是见大爷为人好,小的任什么也不会溢的!”
店家噜嗦虽然噜嗦,消息却管用。
“那五位爷什,穿的什么衣服?”
店家又描绘了一爵,这五人中,有一人极象司空冕。他随时都穿粉红衣服。
史豹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递给店家:“多谢!”
店家高兴已极,千谢万谢,张罗菜肴去了,不一会便抬上了几个拼盘冷莱,安置下酒。
五人边吃边议,想出了办法。
史豹趁店家上菜时,请他满饮一杯。店家高兴得脸也红了。受到阔大爷的敬重,自身的份量也加重了些,人总是不愿被人别轻贱的。
史豹道:“店家,城里的人都熟悉么?”
店家道:“不瞒大爷,富阳县城中人口不满一万,街面做生意的,大都熟悉,大爷是要找人还是要找地方?”
“就说刚才那五位爷台吧,店家能打听到他们的去向么?”
店家道:“这事儿包在小的身上,请各位爷稍待,小的去去就来!”
说完,在灶台上吩咐一声,一溜烟走了。
孙龙道:“此人颇为精明,也不问我们为何打听。”
尤骏道:“长年开店,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见过,还不学得乖巧?”
张胜道:“须防他骗了我们。”
史豹道:“他有店在此,敢么?”
古山紫道:“弄不好,这伙人返回杭州去了。那么夏姑娘他们很可能就在马车里。”
四卫士一想,这话有道理,一时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只闷头吃喝。
古山紫手上筷子未放下,但也不去夹菜,只把两眼瞪着酒杯发呆。
四人知他难过,也不敢劝他。
又过了一会,店家兴冲冲回来了。
史豹让他搬来个凳子坐下,要他慢慢说。
店家道:“大爷,小的到城中间十字大街开面馆的牛二那里问了问,又到东门开酒楼的王四爷那里打听,他们说的都一样。那五位爷台和三辆马车并未在城中停留,直接从东门出去了,大约到杭州去了呢。”
古山紫所料不差。
打发开店家,众人匆忙吃毕,重赏店家。
临走,史豹又交待给店家,下午或明日有两位爷,什么装束,什么年龄,一位姓丁一位姓苏,如果从店前经过,要他传个话给他们,请两位爷到杭州西门“迎宾”旅舍会面。
从富阳到杭州,六十来里。五人策马上路,一个时辰便到。
五人住进迎宾旅舍,要了二进院子的上房,开了三间,占了楼上一排耳房。
放下包裹,决定分头在城中转悠,在都指挥衙门一带会合。
晚上,五人在山紫房里闷坐,半晌无语。
一个下午也没见到东厂鹰爪的影子,偌大个杭州城,又到哪儿去找?
过了一阵,古山紫道:“夜间到都指挥使衙门一探,鹰爪们不是住在那里吗?”
史豹道:“我陪你去。”
山紫摇头:“人去多反而不便,你们就等我的消息吧。”
四更天他从衙门返回,一无所获。四卫士点着灯候他,一个也没睡。古山紫躺在床上,心如火烧。一盏孤灯,荧荧相映。
正是“谁家独夜愁灯影,何处空楼思月明。”
一个“愁”字,困住了他。
他不敢往深处想,紫菊等人会遭到什么厄运?他千遍万遍地在心中劝慰自己,骆天杰等人武功高强,又有江湖历练,合九人之力,岂是轻易被人治得住的?
衙门里既然没有他们,他们会到什么地方去呢?
他怕自己问自己,只要一问,他怕自己的宽慰之词就十分靠不住。
他知道,他们一定出事了。落在东厂鹰爪们的手里,能有好结果么?也许,他们已……
他赶紧控制纷乱的思绪,拼命在心里对自己喊:不会、不会的!你想到哪儿去了?该死!师傅常常告诫要有定力,你的定力到哪儿去了?!
干脆翻身坐起,运功坐禅。澄心静虑,好半天他才做到物我两忘。
运功醒来,天早大亮,已是日上三竿。
隔壁室中史豹等人在讲话,其中夹杂着丁羽、苏晨的声音,他连忙下了床,过来与二人相见。两人到了桐庐,一无所获,连夜赶回。今早进了富阳,经店家指点,马不停蹄到杭州。
丁羽道:“若店家所说是真,那么这马车里就该是嫂夫人他们了。依此判断,恐怕邹大人已被杀,嫂夫人他们被制住。要不,能到哪儿去呢?所以,人还在城中,再设法寻找。”
丁羽的话,正是大家所想的,只不过一直没有说出口而已。
至于找人,自然是要找的,可又到哪里去找呢?
这句话谁也没有说出口,它太令人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