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秀士朗声大笑道:「各位都能从善如流,老夫甚是心慰,如此也不枉我这几年来的一片心血了。」
宇内樵子恭敬地道:「老前辈莫非有意成全晚辈和各位小弟小妹么?」
天羽秀士点头微微一笑道:「各位且先请坐,我们有话慢慢的谈。」
说罢,自己就正中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接着并将各人的座位一一指定。
宇内樵子年事最高,坐在天羽秀士右手第一位。
左边第一位,是少林掌门人悟果小和尚。
右边第二位,是武当掌门人北星小道士。
左边第二位,是青城掌门人散花女公孙小凤。
右边第三位,是长白掌门人病仙女古秋芸。
左边第三位,是昆仑掌门人玩铃童萧士麟。
右边第四位,是黄山掌门人葫芦童牛千里。
左边第四位,空置无人。
正对首席,背门的那个座位,也空置无人。
天羽秀士待各人依次坐好之後,笑对宇内樵子道:「我看各位掌门人对我甚是陌生,老弟可否先行略为介绍一下。」
宇内樵子连声应道:「是!是!晚辈放肆了。」於是尽其所知,将天羽秀士的身份来历说了一遍。
原来,这位天羽秀士朱一民,论起辈份来,较之各派前任掌门人,都要高出一辈,但他为人极为随和,从不喜欢以长辈自居,与各派掌门人,均是忘年论交,以兄弟相称。
他的出身门派无人能详,只知他一身武功,高不可测,百数十年来,都是这个老样子,似乎青春永远与他同在。
他那只异鸟钢羽,本是一只红顶仙鹤,在未跟随天羽秀士之前,由一位辈份极高的前辈异人当着坐骑。因机缘巧合,食下一粒「无机」异果,练成了不坏之身,体形也因异果的另一作用,收缩成麻雀般大小,一身白羽,更变成了青色。
那位前辈异人,又独运匠心,修改了它的舌骨,化去喉结,所以能言善道。
天羽秀士出道之初,便得那位前辈异人垂青,不但尽传绝艺,且蒙赐这只异鸟,使他如虎添翼,啸傲宇内百余年。
宇内樵子虽已尽其所知,仍只说了一个大概而已,但就凭着个大搁,也已足够几位小掌门人肃然起敬,心悦向往的了。
天羽秀士因曾借异鸟钢羽之口,教训了各派掌门人一顿,这时怕他们仍然难以释怀,於是微笑说道:「异鸟钢羽因是那位前辈异人的坐骑仙禽,所以获其传授甚多,无异是那位前辈异人之门徒,倘若按照江湖规矩,论起辈份来,老夫还得称它一声师兄呢!老夫一生,得它帮助至大,尚请各位小兄弟,不要以它非我人类而予歧视才好。」
公孙小凤笑道:「异鸟钢羽义正辞严,责备得极为有理,只要他还看得起我公孙小凤,晚辈愿称它一声前辈!」
异鸟钢羽忽在门外接口笑道:「好嘴甜的小丫头,敢是想得老夫的好处么?」
但见白光一闪,异鸟钢羽已落到天羽秀士肩上,对公孙小凤扮着怪样。
公孙小凤坦率承认道:「是的,你有什么好处给我呢?」
异鸟钢羽扑翅未语。
天羽秀士笑道:「钢羽,要做长辈,当然要有赏赐呵!」
异鸟钢羽大声道:「我把各派的镇派绝艺,分别传给他们,难道这份礼还不够份量么?」
天羽秀士呵呵笑道:「够份量,够份量,各位小弟小妹一定会感激你的。」
几位小掌门人闻言又惊又喜,齐向异鸟钢羽道:「谢谢钢羽前辈。」
异鸟钢羽见大家真的向它致谢,喜得一扭颈子道:「不敢当,不敢当,你们还是叫我钢羽好了。」
公孙小凤接口道:「恭敬不如从命!」
异鸟钢羽道:「你这小丫头好坏,竟一点也不肯吃亏。」
公孙小凤玉面一红,大家跟着一阵哄堂大笑。
异鸟钢羽就在笑声之中,又飞了出去。
宇内樵子这时忽然心中一动,道:「晚辈有数事欲向老前辈请教,未知可否?」
天羽秀士道:「今天请你们来,目的就在挽救一次武林浩劫,同舟共济,毋庸顾忌,老弟有话尽可直言。」
宇内樵子一连提出许多问题道:「钢羽兄何故引走斑衣神童顾大可?终南掌门人宗岳的尸体可是被老前辈移了开去?老前辈把我们引到韬光洞来,除了成全武艺之外,可有其他指示?」
这些话,都是各小掌门亟欲知道之事,所以不约而同的举目向天羽秀士看去。
天羽秀士点头道:「问得好!问得好!但是你一次问题太多,我该先回答那件才对?」
公孙小凤最是悬念宗岳,急声道:「请老前辈先行见示宗掌门人的下落!」
天羽秀士摇手道:「这正是老夫唯一不愿现在答覆的问题,只好使小姑娘失望了。」
公孙小凤情急地道:「至少你也得说一二个字呀!」
天羽秀士道:「他不会死!」说了四个字。
公孙小凤又道:「他人在那里?」
天羽秀士道:「再说下去,与大家都没有好处,现在改说另外的问题吧!」
宇内樵子道:「请老前辈说明,何以要引走斑衣神童顾大可?」
天羽秀士道:「老夫这座韬光洞,乃是专为各位掌门人而设,斑衣神童既非掌门人,自然不应进入本洞。」
北星小道士道:「晚辈仍然不甚明白,老前辈把我们招来此间的目的何在?」
天羽秀士叹道:「你们知道十绝魔君是甚么来历么?」
十绝魔君出身来历,江湖上鲜有人知,这些小掌门人,自然回答不上。
天羽秀士扫视了各人一眼,又道:「十绝魔君的师门,与老夫颇有渊源!」
此语至为惊人,各派掌门人不由同时大惊道:「老前辈,你……」
天羽秀士芜尔一笑道:「老夫不会助纣为恶,各位尽可放心。」语气一转,又道:「各位可知钢羽的老主人是谁!」虽是问话的句式,却非问话的口气,大家知道他还要说下去,是以都未开口,默然静听。
天羽秀士又是一声长叹道:「其实,钢羽的老主人,就是昔年名震天下的十全仙翁。十全仙翁一生只收徒两人,长徒『五阳真君』,次徒『五阴真君』,分传『十绝真经』十集各半,一三五七九五集,以五阴玄功为主,授予『五阴真君』;二四六八十五集,以五阳玄功为主,授予『五阳真君』。『五阳真君』无传人,不知所终。『五阴真君』再传徒孙阴古希,便是今日的十绝魔君。『十绝真经』,阴阳并包,各尽其极,如兼而习之,便可天下无敌。如分而习之,则互相-制。十全仙翁当年将『十绝真经』分授两徒,实含有深意。
老夫幼年巧遇十全仙翁於成道仙去之时,蒙仙翁垂爱,赐以钢羽仙禽,并指点武事,虽未得授『十绝真经』,但加惠之德,仍未一日或忘。
如今眼看其门下出了不肖後人,为恶江湖,如何能够坐视?是以暗作布置,以求补报隆情,无愧我心。」
少林小掌门人悟果小和尚口宣佛号,道:「老前辈一片天心,若有吩咐,晚辈等绝无异言。」
天羽秀土谦道:「吩咐不敢,只是老夫已为各位掌门人准备了几间练功场所,尚希各位不负我心,刻意潜修;以为各贵派争光,为武林消祸。」
说罢,举手遥遥一指青石圆桌中心之点,但见洞顶光源一变,由洁白之色,转为淡红之色。
就这光亮变化的刹那间,整个的石室,也有了极大的改变,石室四壁上,同时现出了十座小门,和一座大门,连同进出洞口,共是一十二座。
洞口与另一大门,遥遥相对,其他十座小门,则左右各五。位置均匀,形成了一幅工整的图案。
每座小门的右侧,隐隐的现出字迹,那是各派的编号。
玩铃童萧士麟笑道:「老前辈竟还会变戏法,可否先教我们两手。」
天羽秀士正色道:「这些洞门都是实有之物,并非变化而来。」
葫芦童牛千里道:「既是实有之物,刚才我们何以并未见到?」
天羽秀士再次一指圆桌中心,室内光线又变,一切又恢复原状,十一扇门户同时隐去。
长白掌门人病仙女古秋芸轻声细语道:「晚辈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天羽秀士点头含笑道:「我想你是真的看出奥秘来了。」
公孙小凤最是好胜,止住病仙女古秋芸道:「秋姊且慢说来,让小妹猜猜看!」低头想了半天,红着脸道:「还是你说了吧!」
长白掌门人病仙女古秋芸,看了公孙小凤一眼,微笑道:「冰天雪地之中,常因光线太强,产生种种幻景,迷人心目,乱人心智,此室设备,想必就是利用此一原理布置而成。」
天羽秀士似乎不愿多谈此一问题,闻言只点了点头,便又道:「老夫得钢羽之助,已将各大门派绝艺神功,秘笈宝典,分别搜集於各密室之内,各位请善为珍惜宝贵时光,充实自己,早日完成所愿。」
这种设想,这种作为,只惊得各人为之木然,起立谢了又谢。
天羽秀士淡淡一笑道:「你们不必致谢,这乃是天意使然,各位但能潜心苦修,德业并进,便胜过空口言谢多多了。」
各位掌门人谢意被拒,只得尴尬地一笑。
大家沉默有顷,宇内樵子忽然长眉一剔,想起一事道:「不知华山峨嵋两派掌门人,是否也将同获老前辈栽培?」
天羽秀士道:「峨嵋掌门人已先各位而来,现正关门苦修中;华山掌门人更已修毕洞中功课,诸位功行完满之日,彼此便可见面。」
武当掌门人北星小道士口宣一声「无量佛」,道:「他们既已先来,何不请出一见。」
天羽秀土道:「人家用功正紧,怎可干扰?各位入室之後,每隔九日,始得外出一次,百日功行完满之时,老夫再来向各位致贺。」说完再度伸手遥指桌心,灯光转变,又现出了十一扇门户,挥手道:「请各位按派志入室吧!」
青城掌门人散花女公孙小凤嚷道:「我们肚子饿了怎办?」
天羽秀士大笑道:「小姑娘放心,各屋之内,应用各物,无不俱全。」
言罢,朗目电射,已有催促之意。
各掌门人不再多言,认明标志,进入室内。
天羽秀士大笑声中,纵出韬光洞,越过山脊,竟向十绝谷方面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