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考试了。贾教授当众公布了考试时间、科目,又是十门。一下课,马力就嘟喏了一句“×”,从此身上老带着一盒清凉油。
所有人桌上的谱子又高出了一尺。每个人的体重都在下降。脸色由白变成青。早晨的出操成了下地狱,连孟野也停止了洗冷水浴。早晨六点钟,“时间”腾地从床上蹦起,跳到地上,飞快地跑到琴房,然后到天黑也没见出来。“猫”一睁眼,先伸手在钢琴上按了一个“A”音,以校正自己的耳朵,然后大声唱视唱练耳的习题。“懵懂”为了让自己醒过来,闭着眼就把录音机打开了,跟着迪斯科的节奏穿好衣服、洗好脸,可却无论如何不能使习题也跟着节奏走。
全校的学生都在准备考试,琴房里一片嘈杂声,气得作曲系的学生骂声乐系是叫驴,是一群只长膘不长脑子的家伙,而声乐系骂作曲系是发育不全的影子。作曲系学生为了躲开噪声,就找了个僻静的大课堂,作为复习基地,一到晚上大家就躲在这儿。可是不知是谁,在这课堂的黑板上贴了个大大的功能圈。T—S—D。这个功能圈大得足以使全体同学恐惧。李鸣想把它撕了,可小个子拦住不让。小个子跳上讲台,告诉大家,牢记功能圈,你就能创作出世界上最最伟大的作品,世界上最最伟大的作品就离不开这个功能圈。结果谁也不敢把它撕下来,只好天天对着它准备考试。
“当然,你们不要把考试看得过分严重,成绩好坏是小事,重要的是你们掌握了没有。你们在复习上要有所偏重,你的体育再好,也进不了体育学院。”贾教授说。
“可是,体育不达标准,要补考,什么时候及格了,才能通过。你永远不及格,就永远要补考。”体育教员说。
“不懂得文艺理论你算什么艺术家?从第一章背到第二十三章。”
“四十位哲学家的生平及主要观点与十位自然科学哲学家的主要科学成就及基本哲学思想,这就是我们的考试内容。”
“背下所有不规则动词。”
“连[上鼓下登]字都不认识,你们还算什么大学生?[有去二横]字当什么讲?”
……
晚上,阳台上又多了几个穿“三点式”的姑娘,都在练剑术和拳术。
“背剑术比背谱子还难。”
“难多了。”
“我刚发现我是进了体育学院。”
“不,是北大文科。”
“经济学院。”
“气—贯—丹—田。”
阳台下传来嗒嗒的脚步声和呼哧呼哧的喘息。
“八千米的长跑,跑死他们。”“猫”探头看着下面围着楼绕圈子的男生。
“喂,[有去二横]字是什么意思?”一个男生抬起头冲她喊。
“喵”“猫”尖叫一声把身子缩回去。
“他们太累了。”金教授温和地说。
“可我们作曲系历来就是很累的,否则还叫什么作曲系?英国皇家音乐学院今年根本没有作曲系本科生,就是因为太累。”贾教授骄傲地说。
“那一定要考了?”金教授无可奈何地问。
“一定要考。而且还要严格。”贾教授从眼镜后面盯着金教授。
金教授召集了他的全体学生上大课:“要看你们的真本事了。不要用钢琴,当场写出一首三部结构的作品,关于动机的展开,你们要去多分析诸如肖邦舒曼之类的作品,不要走远了,不要照你们平时的方式写,尤其是你们!”他指指孟野和森森,“至于和声—”
“功能圈。”“懵懂”接了一句。
“功能圈?”金教授问。
“功能圈。”“猫”说。
“噢,对,功能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