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跃武闷了半天,道:“侯沧海是什么东西,这句话只能在我面前说一说,不要在兰花面前提起。”
“我看得出来,兰花花对那人有意思。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幅屌样,没有打工者的自觉性。”杨敏因下光滑的下巴,对丈夫产生了猜疑。但是在涉及到女儿婚姻大事时,她暂时放下愤怒,恢复了理智。
张跃武讲了侯沧海辞职出来的原因后,又道:“侯沧海除了在江南地产工作以外,还是二七高州分公司经理,手底下有好几个女职员,都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他知道杨敏不喜迷信的东西,没有讲出看相的结果。
“真是气死我了。侯沧海没有工作,家庭困难,靠着我们家吃饭,但是反过来还要挑剔兰花花,又和其他女人勾搭。你们父子俩真是笨死了,气死我了。你也是老江湖了,这事笨到让人不可思议,你以前追我时的机灵劲跑那里去了。”说到最后一句话,触到了杨敏伤心处,她焦燥起来,骂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发财的。我的兰花花,找个平庸一些男人算了。”
这一次高州之行,杨敏摸到了丈夫光滑的下巴,终于发现老实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在赚了大钱以后,终于泯然众人矣。其职业让她周旋于非富即贵的人群中间,对权力和财富的魔力认识得很深刻。
她在离开高州之时,一直没有谈及这个光滑的下巴。只有在与女儿分手时,悄悄讲了几句真心话。
“兰花花,别怪你妈啰嗦,有一句还是要说。你不要被侯沧海牵着鼻子走,妈承认他挺有男人魅力。你别打岔,让妈说完。男人魅力是专门祸害女人的。妈是过来人,给你一个忠告,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可以利用,但是不要相信他们的人品。如果相信他们,受伤的一定是你。”杨敏平时总是意气风发,今天在女儿面前显示出灰暗的一面。
张小花挽着母亲,道:“妈,你这是怎么回一。我们没有当场答应陈阿姨的事,你也不用这样伤心。男人嘛,还是有好的,比如我爸。”
“该说的我都说了,防备那个侯沧海。这人有毒。”
“妈,别说这么难听。他这人挺好的,就是傲慢了一些。”
送走了母亲,张小兰回到办公室,经过侯沧海办公室前,停下脚步,仔细看了一眼正在与杨哥介绍的建筑商谈生意的侯沧海,心道:“我妈为什么说他有毒?有毒就有毒,只要能把江南地产做好。”
送走杨哥介绍的建筑商以后,侯沧海拿着几张纸来到了张小兰办公室,道:“有五家二级企业,三级一级企业,二级以下被我全部砍掉了。”
“太粗暴。如果只论资质,我们其实一点资质都没有。按你的做法,新企业没活路。”
“我们是开发商,在商言商,必须讲利益。感情放在生活中就行了,不要带进工作。”
“我妈介绍的企业,你根本没有考虑?”
“我们只和公司老板谈,不接待代理人。我看得很清楚,那位陈总只想拿到项目吃差价,这在锁厂危房改造项目中行不通。从今天开始,我要和工程科的人一起查验这些公司以前修的房子,采用最简单的方法,直接和住户交流。你别忘记了,我是医药代表,与陌生人打交道是长处。”
张小兰在与侯沧海说话时,脑子里一直想着母亲那句“有毒”的话,又从这句话联想到侯沧海与姚琳搂抱在一起的样子,心中暗怒。
侯沧海已经发现张小兰精神不太集中,知道肯定和杨敏之行有关。他没有细究这些小女子的心思,从包里取出一个口罩,递给张小兰,道:“南方有非典型肺炎,有不少医生护士都被感染,闹得挺厉害。以后你到公共场合,记得戴口罩。”
“有这个必要吗?”
“死了不少人了,小心无大错。杨兵跟医生们接触得多,得到消息快,卫生系统已经高度紧张了。”
张小兰随手拿起口罩,发现手感与平常口罩不一样,道:“这是什么口罩?”
侯沧海道:“这是杨兵专门从厂家进的N88型口罩样品。他最近一直在盯着南方的消息,发现很多南方人还有首都那边的人都戴口罩,觉得非典肯定要波及到山南省,准备进了一批N95型口罩,储备在库房,算是为高州防非典作贡献,也能赚一笔。”
张小兰戴上口罩,试了一会儿,道:“太憋了,我不戴这玩意。侯子,这事有点冒险啊,如果风波不到高州,你们就亏了。”
“杨兵从本质上来说是谨慎的人,他敢于冒险,说明有一定把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肯定要全力支持他,就算亏了也得支持。”
“刚才你才说不把感情放在工作中,你对待杨兵其实有感情。”
“这不一样,支持杨兵,就是支持二七高州分公司,这是公事。我明天还要参加分公司一个办公例会,好久没有参加了,我也得出出面。参加完会议之后,我就带队去几个建筑商修的房子。”
P88型口罩的预防功能较一般手术用口罩为佳,孔洞较小,纤维密度高,平常在五金铺有售。P88型口罩虽然最能阻隔病毒,但年长的人或哮喘病人及呼吸不顺畅人士不宜佩戴。如果戴过厚的口罩,会感觉很憋闷,特别是长时间戴,会使鼻黏膜变得脆弱,失去了鼻腔的原有生理功能,反而可能会引发其他疾病。
是否进一批P88型口罩,二七高州分公司几个员工有不同意见,特别是南州公司派来的会计坚决反对,第一个意见是这款口罩并不适宜大规模推广,非典这种传染病,来得快去得快,还没有传到高州肯定就结束了,到时候这一批口罩就砸在了分公司;第二个意见是分公司主营业务不是做这个的,强烈反对随意调整主营。
杨兵一时拿不定主意,将侯沧海约回到分公司办公室,参加了办公例会。
侯沧海很久都不参加二分分公司的办公例会了,说说笑笑的员工们进门,见到了这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经理,都愣了愣。他们迅速找到各自位置,坐了下来。
杨兵先谈例行工作,公布了每个人的业绩,逐一点评。侯沧海在危房改造项目中,不管是与银行还是跟建筑承包商,都是谈的上千万的生意,此时听到二七公司每个人的业绩,数量级差得太远,一下就觉得索然无味。
当杨兵再次谈及购买口罩计划时,驻高州会计稍有犹豫,还是鼓起勇气提出了反对意见。
侯沧海不等杨兵说话,接过话头,道:“楚会计,你的职责是会计,这一点你要记清楚。分公司经理和副经理决定的事,你按职责执行就是了。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句话,他稍稍提高了语气。
杨兵和楚会计谈论此事时,更注重分析非典爆发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比较难以判断,所以两人都无法说服对方。此时侯沧海来到分公司,压根不想谈可能性,作风实在是简单粗暴。
楚会计用自己都难以听清的声音小声说了两句,然后就焉了。他曾经多次到南州公司向苏总汇报侯沧海几乎不到公司上班的事实。苏总每次都很重视,然后没有了下文。
二七公司虽然带有大企业毛病,毕竟要靠市场业绩说话。自从在高州招开了质量颇佳的学术讨论会以后,二七高州分公司业绩一下就如毒蛇咬一般窜了起来,从最后一名直接跃升至全省中等水平,达到第一集团也极有可能。
这一成绩的跃升被大伟哥弄成了简报,写上公司最新案例,二七总公司每个老总都知道了在山南偏僻之地有一个高州分公司在侯沧海去了以后,由废柴变成先进。在这种舆论环境下,苏松莉不会调整轻易调整侯沧海。而且,侯沧海正是自己改革方略下走出来的英雄人物,她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虽有不满,也要忍着这个飞扬跋扈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