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启,以后你要多帮助一下小王县长,到底还年轻,受了挫折难免会有点泄气,你可不能让这么一个敢打敢冲的同志像只被扎的皮球似的,把气给泄了。”刘成军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
韩明启一笑:“刘县长放心,我一定会把咱县政府这员干将给培养好的。”
就在这时,刘成军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正谈得高兴的刘成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带了一脸的散漫之气,懒懒接通电话道:“什么事情?”
韩明启识趣的拿起水壶,赶紧将刘成军茶杯里的水给续满了,刘成军的性格他清楚,为人处世,那绝对的等级分明,像出演一场话剧似的。什么角色演什么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逢上领导,不管级别大小,那叫一个尊敬,对待下属,那架子端得那叫一个工整!一看刘成军这种语气接电话,韩明启就足以断定,肯定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打来的。
不过当他放下茶杯,却发现刘成军的脸色变得有点阴沉,握着手机的手,似乎都在颤抖着。
“刘县长,怎么了?”韩明启看着刘成军,忍不住沉声地问道。
刘成军沉默半天,突然间笑了,这笑容像拔云见日一般的晴朗,冲着韩明启语重心长道:“明启啊,露相非真人,真人不露相啊。咱们小看人家王县长了,这家伙可是给咱们上了生动的一课啊。”
“王子君,他怎么了?”对于王子君去干了什么,韩明启心中清楚的很,此时听刘成军这么说,脸上的诧异之色不觉也多了几分。
“嘿嘿,姬从良居然被免职了,芦北县人大下的文,好小子,我以为他在常委会上公开弹劾公安局长,是晕蛋一个呢,没想到这小子还留着后手,在这里等着侯天东呢。哼,当着全县干警的面宣读的人大文件,我看,这次侯天东该头疼了!”刘成军摸了摸自己的头,幸灾乐祸道。
韩启明一呆之下,手掌一下子将他前面的一杯水给弄洒了,他有点不敢相信地说道:“刘县长你说什么?姬从良被免职了?这……这真是小王县长干的?”
“别这么称呼人家,记住,要叫王县长。”刘成军一脸凝重地看了韩启明一眼,沉声的嘱咐道。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刘成军的电话再次响了,这一次电话是侯天东打过来的,在电话里,两位党政一把手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沟通。
这次电话,打了有十几分钟,放下手机的刘成军叹了一口气,这才淡淡地说道:“芦北县的权利场,又要多一个人来玩游戏了。”
“周秘书,侯书记在么?”姬从良脸上虽然挂着一丝笑容,但是那笑容明显是牵强的,比哭还要难看。
小周看着姬从良,脸上露出了一丝同情之意,凭良心说,这姬从良以往对自己还算不错,虽然跟老板相比,还是明显能看出来厚薄的,但是,看人下菜碟儿,这也是很正常的。这姬从良逢年过节,也会兄弟长兄弟短的跟自己套近乎,单单从官场的关系来看,也算不错了。但是想到侯书记的吩咐,小周还是硬下心肠道:“姬局长,侯书记正在开会呢。”
“那我等,我等着。”姬从良在小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刚刚从被人大免职的迷糊中清醒过来的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侯天东的办公室,凭着他多年的政治智慧,已经让他敏感的意识到,这件事的出台,对于他姬从良来说,几乎没有力挽狂澜的余地了!
人大和县委因为某个人起争执,侯书记会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把这种貌合神离的关系明朗化么?恐怕在人大与公安局长的天平上,侯书记还是能掂量出孰轻孰重的。一想起这个,姬从良只觉头上忽忽的冒着冷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
姬从良懊恼不已地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自己被检察院带走的哥哥。心中忍不住骂道,“真是一头猪!”他好意思做,我都不好意思说!都这么大年龄了,怎么会犯出这种低级错误呢?
如果不是念及这种兄弟之情,自己怎么会王子君对抗呢?不跟他过招,也不致于落到这个地步。和哥哥的感情,姬从良一向觉得固若金汤一般,但是,想想自己整天像个孙子似的,一步一步爬上来,心里还是对哥哥充满了恼火。活了这么大年纪,怎么会想到猥亵小女孩这种龌龊事上去呢?这脑子真是长到狗肚子上去了。
心里暗骂大哥不争气的同时,姬从良慢慢的冷静了。他开始思索自己见了侯老大以后该怎么说,现在这种情况,只要侯老大能把自己的位置保住了,就算让自己给王子君磕头认错,那他也认了!
把烟头扔在地上,上去一脚狠狠地踩了一下,姬从良就觉得这烟头就是王子君,要狠狠地踩,使劲的踩灭了。
此时的王子君,可不知道姬从良把一个烟头当成了出气筒,他依旧坐在县委小会议室里,位置依旧是前天晚上的位置,只是所有看向他的常委的目光,都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
审视,凝视……迎着这复杂不一的目光,王子君显得很是淡定从容。场景相同,人物相同,但是格局却已经是暗流涌动了。王子君知道,现在,他已经拿到了一张在芦北县说话的门票了。通过这件事,他在芦北县将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来户,而是芦北县核心权力机构之中的一员了。
烟雾缭绕,一杆杆的烟枪,无声无息的燃烧,没有人说话,空气变得凝重无比,几乎快要让人窒息了似的。
侯天东的脸色沉着,看不出喜怒之色,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此时,这位被王子君在头上狠狠地闷了一棍子的一把手,心中是何等的憋屈。
侯天东勃然大怒,他想咆哮着大骂一顿,还想当着全体常委的面儿对王子君、曾一可他们拍桌子,痛斥他们目无组织、目无纪律,没有大局意识,凡事只考虑“小我”
……然后沉痛的说,同志们哪同志们,一个集体就像一盘棋,要想下活工作这盘棋,首先要搞好团结,否则,各走各的道,各唱各的调,哪里还能弹奏出和谐之音呢?那简直就是乱弹琴!
但是,他不能,想到曾一可事后来找他汇报时,笑吟吟的递到他眼前的关于姬从良迫害李铁柱一家的材料,侯天东不得不承认,人家已经提前把他想要发作的路给堵死了。这件事曾一可办得是有点不地道,但是,如果将常委会的结果反映到市里,又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
问题是,他娘的姬从良的事情经不起查!
心中念头闪动的侯天东,沉吟了瞬间,还是开口道:“同志们,姬从良滥用职权执法不公的事情,再次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有些领导同志就是不能把握好自己的权力观,这是很让人痛心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我的意见是要严办,要严查,一定要清除党员干部队伍里的害群之马,不能让极个别的错误,给党委政府脸上抹黑了。”
整个会议,只有侯天东的几句话,刘成军沉默着没有说话,和王子君同样是列席的曾一可也没有出声,他坐在王子君的身边,正在一口接一口的喝茶。
会议很短,而在这极短的会议之中,还有不少的时间是浪费到了沉默之中,在侯天东宣布散会之后,这场让当县委书记这么多年的侯天东最为难受的一次常委会,总算是结束了。
在整个会议的过程中,王子君都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此时他的存在,却像一颗耀眼的新星,不得不让所有的常委们侧目而视了。在他缓缓地走出会议室的大门的时候,刘成军正在边上等着,手掌更是很隐蔽的和他握了一握。
刘成军的这个小动作虽然是象征性的,但是这其中的意思,王子君却是知道的。他没有拒绝刘成军的好意,现在刘成军需要盟友,对于刚刚站稳脚跟的王子君来说,这种需要也是同样的。
“王县长好。”常委会刚刚散了,大院里的小道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在王子君走出办公大楼时,几个正在进出的干部,都自动的站立一旁,恭恭敬敬的跟他打招呼,脸上无一不是挂着拘谨之色。
王子君的记忆力还是蛮不错的,尽管这些干部都是小兵小卒居多,王子君却从政府办公室的名单上很快就能对号入座,一字不差的称呼着他们的名字,这让那些打招呼的同志们,眼里多了一丝受宠若惊之色:王县长居然认识我!脸上的谦卑之意越发地多了。
看来,能主动记住一个人的名字,对于沟通人际关系是极其重要的。这些人,对于想要在芦北县立足的王子君来说,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任何一个人的声望,除了本人的职权威信,还需要有一定的群众基础的。
“王县长,咱们去哪儿?”小蔡提前把车里的暖风打开,开着车停到了王子君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