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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山四友》一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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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请把杯筷多取两份,连那应用的锅架全数带来,就在这楼上大家动手做来吃如何?”

  公亮便托公达向诸位老前辈请安求见,并请指示机宜。公达笑诺,纵身下楼,飞驰而去。

  三人见那楼四外围绕着千百竿修竹,竹梢离楼面约有丈许,看去绿云也似,晚风吹动,宛如一片碧波微微起伏,竹韵萧萧,十分悦耳。本有一副极长的竹梯通到下面,又高又陡,只近顶七八尺露出在外,余均深藏竹林丛中,方才便由此走上。因那竹梯也是整根巨竹制成,又宽又大,主人陪客缓步上升,毫未逞能。走时想是看出天气不早,急于往返,并未由梯而下,径由楼面上轻轻一纵,便到了大丛竹梢上面,蜻蜓点水,疾如飞鸟,就在竹梢上面接连几个起落,便将那方圆二十来丈的一片竹梢走完,纵将下去一闪不见。那么又细又弱的柔枝密叶,走在上面连竹枝也未见有起伏摆动,也未见怎用力纵跳,轻轻巧巧直似星丸跳掷,转眼纵落,身法轻快从所少见,分明内家轻功已臻绝顶。三人都是行家,娄、秦二人更深知这类登萍渡水、踏雪无痕的轻功妙处,忍不住同声赞好起来。

  庞浩笑说:“我这位小师兄无怪师长怜爱,人也真个出众。非但从小便得高明传授,聪明用功,他那为人和天性之厚更非常人所及。小弟便得到他帮助甚多,他那好处一时也说不完,虽受大师伯钟爱,反倒虚心。我和他同门好些年,初来时他还不满十岁,已是一身惊人本领,比小弟强得多。如换寻常幼童,师长如此怜爱,自己禀赋又好,自必难免有些自满,照他那样便是稍微狂傲,本来及他不上,人又年轻,也不至于有什话说,他却始终守着大师伯之戒。这些年来除我有心求教,请其演习指点或是互相对手,从未见他矜才使气,卖弄本领聪明。

  他平日老嫌同门人少,常向三位师长请求多收几个师兄弟,均未如愿。不料今日忽然来了几位好友,先来两位又被大师伯收到门下,必是一时高兴太甚,只顾说笑谈天,和小弟一样忘了天色早晚。方才回顾,夕阳业已落山,快要黄昏,才想起后洞还有一位前辈远客,无人在旁守侍;三位师长还要待客,恐有吩咐,又想三位兄姊来此师长虽已得知,人早到达,还未禀告,一时心急,竟将他近练草上飞的功夫施展出来,外人不知也许当他逞能,其实这才是他天真之处,该用则用,决不藏私。知道三位不是外人,后洞深居地底,相隔颇远,洞径又是上下曲折,不能一起飞跑,洞那面光景黑暗,又有树林遮住,看不出来。如我料得不差,还许是由地面上穿林而过,索性不走地道,改由绝壑下面后洞口赶进去呢。”

  公亮笑说:“便庞兄不说我们也都知道,休说一见如故,二位师兄的热肠高义,真实本领,已见一斑。便这内家草上飞的绝顶轻功各有妙用,乃各家不传之秘,外行看不出来。我们都是学过的人,虽然功力相差大远,但却看得出来,就这一见也有不少益处。如当我们外人,怎会毫无掩饰,和练功夫一样施展出来?庞兄轻功虽未见过,来时我也看出几分,实比我们高明得多,以后还望多多指教才好。”

  随问虎女:“四妹从小便蒙云老前辈收养,爱如亲生,情逾父女,像这类内家上层基本功夫为何不曾学会?”

  虎女道:“你哪知道恩师的心意?他虽传我不少武功暗器,均是专作防身之用,再三力诫,说我年幼势孤,又是女子,有此二虎,加上恩师所传武功,足能自保,无故决不许我多事。那年山中大雪,亲眼见他踏雪归来,脚底连个脚印都看不出来,再三要学。他说我从小生长山中,吃虎乳长大,自来力大身轻,本是美质,这类轻功不足为奇,学也容易,但是本山住有恶人,学成之后难免远出生事,他不在家,遇到危险无人解救,因此不能传授。

  其实比这个更高的功夫还有不少,只是不到时候,必须照他老人家的心意,到了时节,便连剑术一同传授。我听了虽然不快,无奈他老人家对正经事说到必要做到,怎么求告也是无用。那日你曾说我内外功都有一点,有的非得过高明传授不能到此境地,有的却又不合章法,令人不解,便由于此。因我性太刚直,胆大好胜,除却应敌防身的兵刃暗器全是师传,另外一些都是无师之学,凭着自己心意练习出来,所以看去好坏都有,参差不齐了。”

  秦真笑说:“四姊好些本领均是绝顶聪明,自家体会得来。三哥曾说你那无师之学,只比寻常苦练多少年的人还高得多,不过有些地方不是常人所能练到,又不像是有人传授,对你只有佩服,并非说你不济。我想学你那样还办不到呢,”

  虎女微嗔道:“这些弟兄姊妹只七弟一人嘴巧,专会说好听话,明明是我功夫不够,偏恐你三哥当人说出我不高兴,代他说好听话。我虽性高好胜,真不如人,是我无理,决不护短,何况这里都是自家弟兄,本不如人,硬要面子有什用处?这样柔嫩的竹梢,走将上去连枝叶都未见怎动,岂是常人所能办到。像我这样冒失的人不必走远,只开头一纵便掉将下去,人虽不致受伤,这一身衣服必被竹枝刺个六穿八洞了。”

  秦真笑答:“四姊错怪我了。我说的是你那好些无师之学,并未恭维你的轻功,论交情,祖、庞二兄虽非外人,到底还是初交,你是我姊姊,又是未来的三嫂,怎么也算自家人,就算一见如故,来此终是客体,哪有当着初见面的主人恭维自家嫂子的道理?三哥和你那深的情爱,他如无心得罪,自会赔礼,说起来他又比我深上一层,也用不着我代他说好听话啊!”

  虎女天真大方,秦真年纪最轻,童心未退,欢喜说笑,虽然相见不久,大家都和亲骨肉一样,又都光明磊落,向无男女之嫌。虎女自和公亮订婚之后,情义益发亲密,不似林蓉言动之间还有一点拘束,双方说笑斗口已成习惯,闻言佯嗔道:“七弟好好一个人偏耍贫嘴薄舌,我和你三哥订婚谁都知道,又不是私的,只一说我不过,便要绕着弯喊我两声三嫂,仿佛这便是我短处。可见你们口口声声说男女都是一样,无形中仍不免于轻视!反正贼巢一破,我们四人便行婚礼,喊我三嫂应该,早晚改口都是一样。由今天起索性你就喊我三嫂,看我可会脸红么?像蓉姊那样面嫩易欺,因恐你们拿她和寇兄取笑,样样招呼周到,结果还是不免,她越怕羞,你们说得越起劲,我真不懂是何原故。索性脸老一点,看你还有什法想!一个人只有一样称呼,以后再要喊我四姊,莫怪我不理你了。”

  庞浩早听说起这位三师叔门下的奇女子,这时见她非但英姿飒爽,明艳绝伦,人更大方自然,于天真诚朴之中别具一种英仪,丝毫不作儿女之态。秦真原是几句无心之言,少年好胜,借着称呼稍微取笑,便被说得面泛红云答不出来,方觉好笑,公亮已接口劝道:“七弟年轻,你是姊姊,他本好意,为何越扯越远,几时有人轻视你来?”

  虎女气道:“这班弟兄只七弟最淘气,专门拿老实人开心,亏你老了面皮还要帮他,你们男的都帮男的谁不知道?连你也是有份。你们虽然不曾公然欺我,我也不怕人笑。人家寇兄、蓉姊多么好的两口子,不过忠厚一点,你们便拿人家取笑。大家弟兄姊妹好好聚在一起谈天,偏要说上几句怪话欺侮人家。他两夫妻偏是软弱无用,明是夫妻,有何可笑?稍微听人一说,或是多看他一两眼,便要脸红,有时还要避开。昨夜蓉姊吓得都不敢和寇兄并坐。我劝她赌气索性放大方些,偏又做不出来,听说像她这样还算是最大方的,像城市里千千万万的妇女,见了人怕头怕脚,一句话也不敢说,还不知多么可怜呢!你自己和影子一样老跟在我身边,照样和我也是未婚夫妇,有时也要答上两句取笑人家,我真替你害羞。七弟这样刁钻说嘴,他早晚必要娶亲,到时我饶他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