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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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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上云微微一笑,傲然道:“哼,那天狼龚春里虽也是一代异人,但当年他也曾服输在南江的剑拐之下,有何可怕的?”

  郑珠梯蹩眉道:“你别在插嘴成不成?江湖上知名的人物,谁还能不知道南江天狼剧斗于武当山下之事?事实上天狼龚其里正因为败了一招,这才循迹天池,苦研绝学以图傲雪此耻的啊……”

  江上云又是傲然一笑,悄悄道:“我南江剑拐决不至于会在天狼箭下输败。”

  原来那天狼龚其里使的兵器十分特别,乃是一支精钢长箭,约摸是三尺来长,武林中人名之为“天狼箭”。

  郑蛛梯也低声音道:“就在二十年前,婆婆因十年间各种法子都用尽,还不能使师父痊愈,便亲自离开南疆,到桑干河发源的天池去找寻‘心华草’,于是在天池上和那天狼龚其里动手,足足斗了三日三夜,不论是兵刃、拳脚、暗器、内功等都比过,仍然不分轩轻,结果两人都筋疲力尽,各自对面离开一丈远盘坐休息,一面在口上比武,这一比更费时间,竟然斗了四日四夜,合起来便七昼夜了!”

  江上云听得十分神往,不禁想像到在一个绿波汤漾的湖边,四面青山插入云霄,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月亮也由圆而复缺。

  山风飒飒,吹起一位老婆婆的衣袂,也吹得另一位老头子颔下长髯飘拂不已,这两位老人正在做那武林中百年难睹的拼斗……

  她又道:“可是婆婆母子因心神稍分而输了一招,故此空手而返,并约定在二十年内,不得再履管岑山。”

  这时江上云已明了她刚才这一番话的用意,只他经过寻思半晌,便徽晒地道:“若是我肯去求药,因而便饶我一命,计算一下还是划得来,但我怎么能有把握呢?”

  郑珠娣大喜道:“我以为你不会肯的,想不到你到底答应此事……”

  须知这似等迹近乞命之行为,在武林中讲究起来,极不体面,但江上云终不是寻常武林中人,加之又是在做生意的环境中长大,故此任何事都禁不住会计算一下真正的价值。

  她竭力大声唤乔佑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乔佑便匆匆出去了。

  顷刻间石龙婆进来,弯腰一掌打在江上云身上,解开他的穴道。

  江上云爬起来,拍拍身上灰尘,然后在椅上坐下,那种神举动,不必做作也显得甚是倨傲。

  郑珠娣在一旁看昨秀眉直皱,唯恐石龙婆心中一不高兴,因此改变了主意,便连忙道:“婆婆,他愿意到管岑山天池去走一趟,以便设法把那心华草弄回来,以换取一命……”

  石龙婆缓缓点头,眼看江上云无异议,这才说道:“这样子办确实是利人利已,我老婆子没有反对之理,可是我怎么样子才可以相信他?”

  江上云抗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岂能不相信。”

  言下甚是佛然不悦。

  郑珠娣慌忙道:“婆婆,他不会背信的……”

  石龙婆朗声一笑,道:“一甲子以来,都没有人敢像你这样在我面前无礼。”她歇一下,只听郑珠娣呻吟一声,但她理都不理,继续道:“这些都不计较了,只问你一话,那便是当你到了和岑山,用什么方法和态度去取那心华草?”

  江上云眼珠一转道:“反正我会用尽我起来还可以,不论是明求暗偷,或者是强夺软求,这些你就别管了。”

  她点点头道:“哼,好,这样听起来还可以,若果你还用对我的这种态度,那你就不必去了,珠娣……”

  她此时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严厉冷酷,只听她叫了一声。

  郑珠娣忙忙应了,只听她道:“你可肯为他作保?”

  郑珠娣毫不迟疑,答道:“珠娣愿意以性命作保。”

  江上云间言大大感动起来,柔声道:“不须你参与其中了,我自会尽力去做。”

  石龙婆斩钉截铁地下上结论道:“第一点,你如今立即出发北上,一刻也不能耽延。第二,若然得手归来,珠娣便归你所有,永为你妻。第三,倘使你空手而返,我也不责备你,只把人你之人处死。第四,此事限期半年之内完成,逾一月也不成。”

  江上云愣了半晌,如此规定虽是不大合人情,但于理却不亏,有奖有罚,倒是公平。

  可是他却没有丝毫要娶郑珠娣为妻之意,认真考究起来,他对于郑珠娣幽幽道:“唉,我原意为你而死,只要你尽心地做过,那样,我虽然死了也没有丝毫的后悔。”

  乔佑大踏步过来,伸手道:“江兄义气凌云,小弟钦佩之极,况你此行一切顺利,至于况家里,小弟自当亲自报讯……”

  江上云伸手相握,微微一笑,道:“乔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寒舍不足以容大驾,还是请珠娣姐去走一趟吧。”

  乔情知他乃是因为他当日对朱玉华生了异心,故此拒绝他的好意,只好讪他一笑,退开一旁。

  郑珠梯道:“请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办到……”

  说着,他便徐徐站了起来,虽然还是全身发软,但只要不用力走快,她依然可以支持的。

  灯影一暗,倏然复明,石龙婆已屹立厅中,这等身手,江上云自问差得甚远,不觉对于那隐居天池的天狼龚其里的武功重新估价。

  石龙婆给他几张银票和一小包碎银,以充路上盘缠,并且告诉他道:“当年曾和那上老头子比划过一次,因此我深悉此人除了武功极高之外,又特别精于阴阳五行各种阵法,即使诡奇如那东海金钟的迷宫,他也是如视指掌,再也困他不住。”

  一顿,又道:“先说他的武功,不论拳脚兵刃内功,无不佳绝,尤其是五十手天狼箭法,包罗万象,奥妙无伦,那时候他功候尚浅,故此我还接得住。听说他五十手天狼箭,暗合大衍之数,配合以太阳支行三百六十度,极是复杂,要是太阳宫正大光明,遂不免失诸呆板,故此他后来参合太阳星辰运行度,溶会变化,这才能有奇招险着。我刚才说他功候尚浅,便是指他当时尚未能完全参透天体运行变化,故而屡现破绽,但事隔二十年,自当刮目相看,你切切留心,奇招险着,自当随机应变,不能拘泥,若遇他以太阳宫运行中天之势,一箭压下,则你无论如何,要设法躲开,切勿轻樱其锋。”

  说到这里,她稍为停挫。

  江上云连连颔首,心中暗想道:“爷爷虽然请晓各家之秘技,但人家一别五十年,若修精练,的确是又大有进步,听起来二十年前的天狼龚其里,已非五十年前的他可比,爷爷曾经讲究过问破解之法,显然已不适用,幸好我没有托大不听。不过,任她石龙婆乃是当今武林有数人物,却也未知南江剑拐妙在能暗藏乾坤,纵然天狼箭有石破天惊之势,要我强挡他三招,决无问题……”

  石龙婆道:“还有一点便是天狼龚其里结茅在天池北面,离湖约有半里之遥,须得穿过一座山峡峡中石笋无数,都有丈许之高,把峡口那块亩许大的地面几乎完全塞住,天狼龚其里利用地形,以那些石笋摆下述阵,当年本是个死阵,可是因我经过时,施展南离神功,硬生生毁折了二十余根石笋,直闯进去,此后便变成能活动变移的阵法,我教你笨法子,便是当你陷身阵中觉得天昏地暗,方向已弄得迷湖之时,赶快闭眼定神,然后摸索前后左右找到石笋就拔倒,如今既都是活的,那就容易弄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