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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春秋》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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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头花子“哼”了一声,说道:“但把功夫搁在地皮上的‘卖艺求钱’,终是武林人物末

  路,比那‘镖外保镖,血中榨血’之举,又低一筹,故而我也要再提出第二项‘有赚不卖’的原则。”

  葛啸群微笑说道:“根据这‘有当不赚’的第一原则,与‘有赚不卖’的第二原则,似乎可以推测出捐老哥的第三原则,定是‘有卖不要’。”

  大头花子笑道:“不惜,你竟能触类旁通,举一知十!”

  葛啸群扬眉说道:“但对于这个‘要’字,我却还有点不明其意?”

  大头花子叹息一声,答道:“这个‘要’字,就是我臭化子的老本行,伸手要饭而已!我们如果走到荒村野店,既无当铺老板,又无镖行达官,更连卖艺都无人看之际,偏偏肚里饿得冒火,也只好学学那位落拓穷途的伍于胥了!”

  葛啸群“哎呀”一声,皱眉叫道:“这沿门托钵,乞食向人之举,我可……”

  大头花子目光一闪,怪笑说道:“你弄不惯,我是行家,真真到了这种当无可当,赚无可赚,卖无可卖的山穷水尽之时,便由我臭化子去要饭供你食用就是。”

  葛啸群听大头花子说愿意行乞要饭供养自己,不禁红着一张俊脸,嗫嚅苦笑说道:“猬老哥,你这……这样说法,却叫……叫我……我……”

  大头花子纵声狂笑说道;

  “你不要以为要饭之举太苦,常言道得好:吃了三年叫化饭,给个宰相都不干!若是我臭化子单人行路,定把这‘要’字,放在‘当’、‘赚’、‘卖’,三字之前,作为第一原则,如今因奉

  陪你这位公子哥儿,才不得不委委屈屈地,把我比做宰相还舒服的老本行,放到末后,作为下策,说到此处,我还应该向我们‘穷家帮’的历代祖师爷行个礼儿,赔赔罪呢!”

  话完,果然抖抖身上的百结鹑衣,恭恭敬敬地向空中作了一个长揖。

  葛啸群知道这位被世人称为“君子中的泼皮”的武林奇侠,功力通神,与义父“大漠金雕”轩辕亮齐名,自己能与他长途相偕,获益之处,必不在少,但因对方性情太怪,素不喜与知其来历之人多作盘恒,遂只好仍装糊涂,用那种奇妙称呼,含笑叫道:“猬老哥,根据你‘当、赚、卖、要’的四大原则,第一步是要当当,但不知……”

  大头花子不等他话完,便自点头接口说道:“你先把你身边所有物件取出,让我看看有什么可以当得金银,来换吃喝之物?”

  葛啸群遂如言取出身带各物,苦笑说道;

  “猬老哥,我身边所带珍宝,业已被人偷光,哪还有……”

  话犹未了,语音即顿,因为大头花子看见他所带那具紫色小棺以后,便满面惊奇,蹙眉思索。

  葛啸群微微一笑,正待问话,大头花子已先拍着他的肩头说道:“老弟,你是姓葛,叫做葛啸群吧?”

  葛啸群微吃一惊,扬眉问道:“猬老哥,我尚未通名,你怎么就会知道我的姓名!”

  大头花子狂笑几声,又复手指着那具紫色小棺,向葛啸群问道:“葛老弟,你这具紫色小棺之中,是不是贮有三十份绿林人物的自书名帖?”

  葛啸群“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原来猬老哥也知道我师父、师母的十年旧事,但葛啸群有两桩疑问久在心头,不知是否可以动问?”

  大头花子双眼一瞪,说道:“葛老弟有话快问,我们千里偕行,倘若说起话来,都是这等吞吞吐吐,却怎样叫人忍受得了?”

  葛啸群因对方知道自己来历以后,心中主意已变,遂剑眉双轩,抱挚笑道:“猬老哥,你生具异相,身负神功,是不是名列‘当世八大高手’之一,被称为‘君子中的泼皮’的‘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斌呢?”

  大头花子闻言未答,却向葛啸群打量两眼,皱眉问道:“你的师父、师母是葛文钦和石珠娘,义父则是‘大漠金雕’轩辕亮吧”

  葛啸群肃立躬身,点头称是。

  东郭斌神情中微带迷惑地目注葛啸群道:“你既是轩辕老雕义子,总该听他说起过我这条‘大头蛆’的怪异性情?”

  葛啸群点头笑道:“我知道猬老哥生平最不喜与知你来历之人,多作盘桓交结。”

  东郭斌听得蹬起一双怪眼问道:“你既然知我习性,为何不装作不识,偏要动问?难道不怕我发了怪癖,不陪你同往崂山鬼斧峪,捉那偷宝贼么?”

  葛啸群傲气凌云地扬眉笑道:“猬老哥,我认为人之结交,最重要的便是气味相交,你若看我顺眼,自会垂爱后进,不吝提携;你若看我不顺眼时,我便故装不识,你也绝不理睬,或许还怕对方的一身俗气,把你身上的那些干净虱子熏脏了呢?”

  东郭斌跳将起来,抚掌怪笑说道:“葛老弟,你这见解,确实高人一等!尤其最后那一句,更是想入非非,未经人道的千古妙论!”

  葛啸群继续笑道:“何况我挟师父所传武学游侠江湖,名未必伤,品不能堕。好好一个光明磊落的少年人,为何要鬼鬼祟祟地,明知你是威震乾坤的‘大头蛆王’,而故装不识,想在狡诈虚伪中找便宜呢?”

  东郭斌越听越觉高兴,纵声狂笑说道:“好!好!好!好一个光明磊落的少年人,居然有如此胸襟,实在难得!”

  葛啸群失笑说道;

  “猬老哥,你这样对我夸赞,看来可能不会发怪癣,仍肯率领我这已知你底细之人,去往崂山捉贼的了?”

  东郭斌点头笑道:“当然肯。因为你所有的是一身傲气,不是一身俗气,不怕被你熏脏了我身上的虱子。”

  葛啸群笑道,

  “猬老哥,你与我义父是道义之交,双方身份说明,你便成了我的长辈,我究竟应该改叫你东郭师伯,还是仍叫你猬老哥呢?”

  东郭斌想了一想道:“我不勉强你,由你自己决定。”

  葛啸群微笑说道:“假如随我心意,我仍要叫你猬老哥,因为有两项理由,使我选择了这种决定。”

  东郭斌一面与葛啸群缓步同行,一面怪笑说道:“叫我‘猬老哥’最好,但我也愿意听听你的理由,我觉得你这娃儿的一切想法,都蛮有趣味的呢!”

  葛啸群剑眉双挑,朗声笑道:“葛啸群第一项理由简单,就是东郭师伯四字,不如猬老哥三字,叫起来响亮顺口!”

  东郭斌颇为赞同地一拍大腿笑道:“这第一项理由就好,人的姓名外号,本来应以响亮顺口为第一要件。”

  葛啸群俊脸之上浮现一丝玩皮笑容,又复说道:“第二项理由比较复杂,是因东郭师伯与猬老哥这两种称呼,有长辈、平辈之分。我若叫你东郭师伯,则是随同父执长者,闯荡历练,我既需拿出些作晚辈的规矩,不能随兴捣蛋调皮,你也难免要板起老前辈的面孔,假充道学一番,不便施展你那‘君子中的泼皮’所擅长的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泼皮手段。”

  东郭斌哈哈狂笑说道:“这又是针针见血,看得极为透彻的绝顶高论!”

  葛啸群继续说道:“我若叫你猬老哥,则是气味相投的忘年之交,结伴游戏风尘,便可毫无顾忌束缚,你打你的翻天印,我打我的五行拳了,何况忘年结友,各交各之举,江湖中颇有前例可循,我顶多高攀,也不会构成什么欺师背祖的逆伦大罪。”

  东郭斌怪眼一翻,扬眉叫道;

  “我爱和谁交友,就和谁交,谁敢怪我欺师逆伦?我们老哥儿俩交情已订,从现在开始,便遵行我那‘当、赚、卖、要’的四字真言,去往崂山捉贼……”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葛啸群,伸手笑道:“葛老弟,你且把你那具紫色小棺中的三十份黑道人物名帖,拿出来给我看看。”

  葛啸群一面如言取出,递向东郭斌,一面含笑道:“猬老哥,只有二十九份,不足三十份了。”

  东郭斌目闪神光,讶然问道:“为何只剩二十九份?少于一份谁的?”

  葛啸群应声答道:“黄狼秀士吴心剑。”

  说完,便把“析城狼窟”之行的一切经过,都向东郭斌详加叙述。

  东郭斌听罢,向葛啸群看了两眼,点头说道:“葛老弟,你初出江湖,便度化‘析城五狼’,功德真不小,但‘北海神偷’盖方朔敢偷‘灵龙剑’,则价值又高于一切珍宝,这个贼儿,是非抓不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