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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吟》白头吟(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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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明远恭身道:“弟子尚有一事请示。”

  神主道:“什么事那等重要?”

  韦明远道:“弟子师祖不知是否尚在人世?”

  神主面色微动,沉吟一下道:“天龙子的修为尚高于我,我能不死,他应该也健在,只是他身如闲云野鹤,不知道该到哪儿去寻他。”

  韦明远道:“弟子对师门实在仰慕得紧,神主可知师祖平素总在哪些地方驻节?”

  神主又想了一下道:“我这义兄居无定所,不过他最后一次分手时曾说要往罗浮永居,我也曾去过几趟,仅未获面。”

  韦明远一躬道:“师祖既然如此说,弟子得暇,定要去找寻一趟,略表孺慕之忱。”

  神主点头道:“你宅心忠厚,也许义兄肯见的,我自知所做的事,不太能得他的谅解,因此可能他知道我去,也避而不肯见面。”

  言下颇有黯然之状。

  韦明远道:“弟子找到师祖,定然替神主解说一番。”

  神主点头道:“有劳你了,你去吧。”

  韦明远又作了一礼,回身上船,扬帆而去。

  归途恰遇顺风,舟行甚速,不过才花了两天时间,已然回到粤境,弃舟登岸,商议行程,韦明远认为找儿女虽属重要,可是玄真宫神主所托找碎心人之事,尤为紧要,主张马上北上,杜素琼却笑道:“茫茫天涯,碎心人必会在那里等着你吗?”

  韦明远一想也对,碎心人与他相搏受伤后,必不会枯守一地,周村已毁,要找他无异海底捞针,不禁愁上眉梢。

  杜素琼却眉头一扬道:“管它呢,反正你我师门旧事已打听清楚了,心愿既了,咱们不妨好好地玩它一阵。”

  韦明远不以为然地道:“琼妹,我身上背着一大堆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玩呢?”

  杜素琼道:“你爱信不信,咱们随便玩它一趟,不但可以玩出碎心人的下落,而且说不定还可以把孩子们找到!”

  韦明远不信地道:“琼妹!你又在开玩笑了!”

  杜素琼道:“我绝不开玩笑!我们自己不必紧张,一切事情,自有我们的忠仆代劳。”

  韦明远奇道:“赵大虽然不错,要他去找人恐怕还是不行。”

  杜素琼挑着眉毛笑道:“谁说赵大了!我说的是胡子玉。”

  韦明远这才会过意来,含笑道:“妙论,妙论,愿夫人道其详。”

  杜素琼笑道:“你洗耳听来,碎心人功夫略逊于你,必会被胡子玉所用,因此你只要耐心等着,我们玩不上多久,他自会找来了。”

  韦明远听了大觉有理,但还是问道:“这倒是可能,不过孩子们的话又是怎么说呢?”

  杜素琼道:“胡子玉老好巨猾,岂肯放过一个能威胁我们的机会?孩子们丢了,只怕他找得比我们自己还尽心。”

  韦明远听得心中一凛道:“这些纯洁的孩子,要是到他手中,岂堪设想!”

  杜素琼浅笑道:“小环城府甚深,洞悉其好,念远刁钻古怪,胡子玉真要找上了她们,恐怕弄不好还要吃她们的亏,最可担心的还是令郎,他承受了你的忠厚,要是遇上了那老狐狸才真的不堪设想!”

  韦明远听后,沉吟片刻,忽而也笑道:“真要是如你说,我也不用替纪湄担心了,须知他的母亲何尝不是一条母大虫,这孩子有一半像我,另一半像她。”

  杜素琼抿嘴笑道:“这倒是我失敬了,真是知子莫若父,看来咱们的下一代,似乎又要比咱们强上了一些。”

  韦明远听得哈哈大笑起来,这几个月来,他愁凝眉结,今天是第一次开怀大笑,因此连杜素琼也忍不住陪他花枝乱颤,笑不可抑。

  笑了一阵,韦明远收颜正色道:“就照你的意思玩玩罢,但也不能漫无目的地乱闯,总得有个方向,假若你不反对我倒是有个去处……”

  他尚未说出地点,杜素琼已插口道:“直上罗浮,一探你师祖仙踪。”

  韦明远失声惊呼道:“琼妹!你的心眼儿是琉璃制成的?”

  杜素琼浅浅一笑道:“非我心机太灵巧,是君心思太单纯。”

  韦明远淡然一笑,并以为他与社素琼两心相通,已到无所不言的程度,些微小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三人走了五六天,已离开粤境,取道入川,迳赴罗浮,这一日恰值傍晚,杜素琼口中轻噫了一声。

  韦明远与赵大听见她的噫声,都一齐移目凝注着她。

  只见她目注夕阳落处,嘴皮轻动,以微细的声音吟道:“来人已自海途归返,希速采取对策!”

  韦明远听得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惊问道:“琼妹!你说什么?”

  杜素琼神秘地一笑道:“胡子玉已在前途摆下接风宴了,我们快些走,还可以赶上吃他一顿。”韦明远仍是不解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这一路走来,随时都注意身畔之事,迄未发现疑象。”

  杜素琼正想回答,忽地目光又凝,嘴皮又细动起来。

  韦明远顺她的眼光看去,这次也有所发现了。

  原来那夕阳光辉斜照之处,另有一种闪光,一亮一灭,好似有人在持着反光之物来往晃动,这是一般顽童常做的把戏,不知有何可疑之处。

  杜素琼却脸色凝重地道:“不好!两个女孩中,有一个中了他的圈套,但不知是小环还是念远?”

  韦明远神色更是狐疑大声道:“琼妹,你说什么?”

  杜素琼微笑叹道:“我一直在怀疑胡子玉他们的消息,何以会传得如此之快,想不到这一次海行,倒取得了答案。”

  韦明远依然不解道:“琼妹!你能不能说明白些?”

  杜素琼道:“这次在海上,我见行船的舟子,在黑暗之中,居然能藉着灯亮明灭,互通讯息,一时好奇,便向他们学得这种方法。”

  韦明远略有所悟道:“方才亮光闪烁也是一种通讯之法?”

  杜素琼点头道:“是的,第一次闪光是监视我们,向前途报告我们的行踪,第二次闪光却是应付我们方法的指示。”

  韦明远问道:“第二次说些什么?”

  杜素琼一字字地念道:“以所擒之女为饵,诱之入伏。”

  韦明远沉思一下道:“以这指示的口气看来,胡子玉尚不在前途。”

  杜素琼道:“是的,此刻当然不在,等我们到了那里,他恐怕不就布置妥当,以逸待劳。”

  韦明远一算行程道:“前面是岷山,他若有所布置,必在那里无疑。”

  杜素琼秀眉一扬道:“走!这一下遇到他,无论如何却不能放过他了。”

  韦明远亦有同感道:“对!这老狐狸一天不死,他对我们的威胁就一天不消除,此人心计之工,远较武功还来得可怕。”

  三人遂展开脚程,飞驰而前,约在两个时辰之后,赶到岷山脚下。斯时早是繁星满天,然而正值朔晦之期,天上并无月光。

  韦明远一指山腰道:“我们还是到迟了一步,这老狐狸已经布置好了。”

  杜素琼抬头一望,山腰上果然插遍红灯,布置得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