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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吟》白头吟(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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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明远心中充满了怒意,口中仍平静地问道:“你想怎样立法?”

  任共弃想了一下道:“很简单!任氏夫妇之墓?”

  韦明远一愕道:“任氏夫妇?”

  任共弃惨笑一下道:“不错!我现在生意全失,只想一死了之。”

  韦明远又问道:“你想跟她葬在一起?”

  任共弃点头道:“不错!我们生前聚首在一起的日子太少了,死后埋骨一茔,我好永远地伴着她,不再分离了。”

  韦明远怒道:“不行!你死在哪儿都可以,就是不能跟她葬在一起。”

  任共弃阴沉地道:“你生前霸占了她那么多年还不够么?”

  韦明远厉声道:“放屁!我们本来是好好的一双壁人,就是为了你,才弄得抱憾终身,你折磨得她还不够,还想来扰乱她死后安息。”

  任共弃惨声笑道:“折磨?我跟她谁受的折磨多?”

  韦明远又是一怔。任共弃已用带哭的声调再道:“这几十年来,你们在一起悠游林泉,双栖双飞,可曾想到过我是怎么过活的,我是靠什么过活的……”

  韦明远听他的声调简直是在哀号,倒不禁生出一丝怜悯之感,可是他也没有话可以回答任共弃。

  任共弃见韦明远不作声,嘶哑着喉咙又道:“我来告诉你吧,我四处流浪,隐遁穷边,几乎是夜夜无眠,瞪着眼睛望天明,我为的什么?就是为了对她的这一点感情……”

  韦明远不禁恻然地道:“这只能怪你爱错了人,她心中从未对你发生过爱情。”

  任共弃冷笑一声道:“当然了,她的爱情被你一个人占尽了,可是你又如何呢?你还有着数不尽的女人,萧湄,我妹妹,朱兰,甚至于萧湄的徒弟都被你占上了,你是个色中之魔,你哪里配享受她的爱情?”

  韦明远怒声喝道:“住口!你懂得什么?”

  任共弃冷笑道:“我也许不懂,可是我一生之中,只爱着素琼一个人,纵然她那样冷落我,我也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韦明远只觉得脸上一阵臊红,半晌才道:“我无须向你解释,我与琼妹之间的感情惟天可鉴,这种事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更无法体会。”

  任共弃尖叫道:“我不要明白,我只要跟我的妻子合葬在一起!”

  韦明远沉声道:“不行!她没有你这个丈夫,你也不能算是她的丈夫。”

  任共弃叫道:“你算她的丈夫吗?你配跟她在一起吗?”

  韦明远正容道:“在形式上不是,在心灵上我们早就结合了,你若是真心爱她,你就该尊重她,不要去扰闹她的灵魂了。”

  任共弃脸上充满了痛苦叫道:“韦明远!你已经得到她的心了,难道连一堆尸骨都不肯留给我吗?你享尽了乐趣,连痛苦都不肯分一点给我吗?”

  韦明远也伤感地道:“你说对了,乐趣可以分享,可以割让,惟独痛苦才是专有的,不容人分割去一丝一毫。”

  任共弃不明白他的话,瞪着眼睛不作声。

  韦明远叹息一声又道:“假若琼妹跟你在一起时有乐趣,证明她对你还有爱情,你自然可以享受她死亡的痛苦,我绝不与你争……”

  任共弃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韦明远不理他继续道:“可是她对你全无意思,她连恨都不会有过,她心中没有你的影子,虽然她会委身于你,那是一种交换条件,要你替我报仇,我幸免于死,她不再须要报仇了,交换的意义也失去了,因为你,我们无法结合,她弄得抱恨终身,你再要去冒犯她的骸骨,又是何苦呢?”

  任共弃目瞪口呆,半句话也说不上来,良久之后,他忽然一改态度,以一种哀恳的声音道:“韦明远!我承认你的话对,可是我求求你,反正人死了,就没有知觉了,你让我跟她合葬吧。”

  韦明远沉下脸道:“我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你怎么还要如此纠缠不清?”

  任共弃噗地跪下道:“我从不向人屈膝,可是我愿意如此求你,对于素琼的爱,我无法从你那儿夺过来,我为她痛苦一辈子,只想与她共葬一穴,这个微卑的要求,请你答应了我吧。”

  韦明远摇头道:“不行!我可答应你任何事,就是这件事不行,琼妹在我心中不仅是一个恋人,更是一尊神,我不容你冒读她。”

  任共弃站起身来,厉容满脸,狠声吼道:“韦明远!你简直不是人,你毫无半点心肝。”

  韦明远全无怒意,仍是庄重地道:“你怎么骂都行,琼妹在临死时,与我共期来生,这事虽然渺不可期,我依然不怀疑,合葬是她的要求,也是我们共同的希望,生前我们受了命运的播弄,死后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把我们分开了。”

  任共弃咬着牙齿道:“我死也要达成这个愿望,你现在不答应可别后悔?”

  韦明远一怔道:“你想怎地?”

  任共弃阴沉地道:“你总有不在这里的时候,那时候我打开坟墓,将她的尸骨移到别处,然后我再生殉在她之侧。”

  韦明远怒道:“你敢!”

  任共弃狞笑道:“狗急跳墙,到了我这程度,还有什么不敢的事?”

  韦明远凛然举起手掌,掌心一片血红,太阳神抓已提起了十成劲道,准备将他一举击毙。

  这或许并不是一件正当的行为,可是为了杜素琼,他已没有任何的考虑了,也没有顾忌了。

  任共弃却机警地一闪,避至社素琼的坟前大笑道:“姓韦的!你发掌吧。久闻你的太阳神抓己至熔石化岩的火候,你不妨打我一下,我绝不反抗。”

  韦明远怕伤及杜素琼的坟墓,迟疑不敢动手。

  任共弃又厉声笑道:“你不必顾虑。你一掌能把我碎尸万段在此地,我就达到与素琼并骨的目的了,姓韦的!你动手吧。”

  韦明远闻言心中一凛,背上寒气直冒,立刻把太阳神功散去,心中大感作难,沉吟不决。

  因为任共弃并非弱者,除了太阳神抓外,其他的功夫并不一定能治得了他,想了片刻,他忽然由指上褪去指环。

  任共弃见状惊道:“你想用两相钢环?”

  韦明远沉声道:“为了保护琼妹的安宁,我任何事都敢作。”

  任共弃将背紧贴坟墓道:“只要你一抬手,我立刻就拼命由这里挤进去,这墓建造虽坚,不一定能抗受我全力一顶。”

  韦明远只得又止手不发,额上汗水直流。

  二人正在僵持不下之际,墓后忽地有人大笑道:“两个男人,争一个死女人,有趣!有趣。”

  二人俱都一惊,笑声过后,墓后走过一个白须老头,长衫飘拂,拿拈花玉手,却是阴魂不散似的碎心人。

  这是最惹人厌的老头子,他的身世虽可怜,可是为人太差,处处不结人缘,贻人恶感。

  任共弃首先别过脸去,厉声叫道:“老混蛋!你来干什?”

  碎心人嘿嘿笑道:“来欣赏你们为死人争风呀。当真精彩之至,我说笨蛋呀!你也太没出息,为着一个女人,也犯着跪下来吗?天下女人都是祸水,我劝你还要想开些吧。”

  任共弃怒道:“放屁!你给我滚开些。”

  碎心人毫无怒意,哈哈大笑道:“你别对我发狠,我们俱是一样被女子欺凌得不堪的人,同病相怜,老实说今天我本是另有所为而来的,既然遇上你们这挡子事,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任共弃一怔道:“你要怎么帮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