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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吟》白头吟(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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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心人笑道:“既然你刻骨相思,对一具死人骨如此重视,我可以替你击开坟墓,让你一了心愿。”

  说着举起拈花玉手,便朝墓后的另一端抓上去。

  任共弃脸色急变,飞跃向前,凌厉无匹的一掌攻向碎心人的腰间,口中还厉声叫道:“滚开!你的脏手不许触她的坟墓。”

  碎心人的拈花玉手只敲下一块浮土,任共弃掌势己到,迫得他闪身避开,诧异地回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任共弃沉着脸道:“我的事不要你多管。”

  碎心人阴笑道:“我偏要管,实告诉你我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把杜素琼挫骨扬灰,才消得我心头之恨。”

  任共弃一愕道:“她与你何怨?”

  碎心人继继怪笑道:“虽然她与我无怨无仇,她不该是陈艺华的徒弟,姬子洛!陈艺华!任何一个与他们有关的人,我都不能放过。”

  任共弃怒叫道:“天香娘子的坟地在天龙谷,你为什么不去刨她的尸,却来此处扰及我妻子的遗体。”

  碎心人哈哈大笑道:“你的妻子?这句话也只有你才说得出口,方才我已经听了半天,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一人作如此想。”

  任共弃怒吼一声,掌势微错,又朝他身上攻去!

  碎心人这次没有躲避,拈花玉手一扬,迎着他的肩头抓过去,任共弃掌未攻实,抓势已到,劲风贬体如刺。

  他知道拈花玉手的厉害,连忙沉肩矮身,可是碎心人的抓势是顺着他的肩头抓来的,跟着向下一压。

  “嘶!噗!”

  裂帛声,碎骨声。任共弃斜里窜开,肩头衣衫尽碎,血流如注,红盈半体,一只手完了。

  碎心人裂嘴长笑道:“你知道厉害了吧,老夫念在同仇敌忾,所以对你三分客气,你竟丧心病狂起来,这可是自找苦吃。”

  任共弃站在不远处,双目中厉芒暴射,肩头的痛苦使他的脸都扭曲了,可是他仍毫无退意。

  碎心人扬着拈花玉手道:“滋味如何,你还有一只手,不妨再试一下。”

  任共弃一言不发,脚下慢慢地移近,碎心人好整以暇地持手伫待,两个人都以凶残着世,谁也不会被谁吓倒。

  任共弃走到离他身前三尺处立定,剩下的一只右手缓缓举起,然后迅速无比地点向他的胸前。

  他这种正面进扑,完全是与敌偕亡的拼命打法,碎心人倒不敢硬拼,晃肩躲开之际,拈花玉手又撩了一下。

  这次是在任共弃的腰间掠过,立刻也划开一道血槽。

  韦明远见状不忍,正待拔步向前,任共弃已厉呼道:“姓韦的,你要是上前一步,我连你也算是一份。

  韦明远愕然步道:“我是帮助你的。”

  任共弃冷笑道:“我跟你作了一辈子的冤家,还会接受你的帮助?”

  韦明远吃吃地道:“可是他有拈花五手,你一定是吃亏的。”

  任共弃历声道:“那你更该守在一边养养精神,难道你真想让这老疯狗把素琼的坟给刨了,要她死后再出一次丑。”

  韦明远心中一动,止步不前。

  碎心人已大声怪笑道:“两个对头冤家,现在又联成一气了,女人的魅力真是了不起啊,可歌哉,女人,可颂哉,爱情!”

  任共弃仍是一步步地朝他逼过去,到了相当距离后,又是一招攻上,这次直接地点他的喉结,其势在必毁敌。

  碎心人猛然后退之间,不想任共弃选了一个最好的方向,他才退了两三步,背后己贴上了坟垢,再无余地了。

  任共弃原势不变,单手仍取喉间,碎心人百忙之中,奇招顿出,撩起拈花玉手,迎着他的头上抓去。

  拈花玉手长约二尺,碎心人就占了这点光,双方的势力却锐不可挡,任共弃手尚未收,拈花玉手已临头。

  “噗!”

  血花四溅,任共弃的脑袋被击得粉碎。

  可是碎心人也掷下了拈花玉手,双手掩目,痛呼狂号!

  韦明远看得很清楚,任共弃在拈花玉手临头之际,突然张口一喷,这人擅长阴毒掌功,莫不会又施了什么诡计?

  一面想一面走过去,先伸手点了碎心人的穴道,碎心人双手掩住了脸目。全无知觉,应指而倒。

  韦明远先扳开他的双手,倒忍不住吃了一惊。

  原来碎心人的两个眼眶中满是鲜血,血流中各嵌着白白一点,将眼球挤得粉碎,难怪他要呼跳如狂了。

  再伸手替他将两个白点取下,却是一对门牙,想来定是任共弃自知无望,忍痛用舌尖将门牙顶下两颗。

  双方都在紧张关头,距离又近,碎心人事前无备,当然无法躲避了,一盲一死,徒增人无限感慨。

  叹息片刻,他才站起来,先将门牙塞回任共弃的口中,然后再回过身来,伸手拍开碎心人的穴道。

  碎心人悠悠醒转,立刻被目眶中的剧痛刺激得呻吟不已,双手在空中抓了半天,才厉声大叫道:“韦明远!你在哪里?”

  韦明远在旁应声道:“我就在你身边。”

  碎心人叫道:“我的眼睛怎么了?”

  韦明远恻然低声道:“瞎了。”

  碎心人一下子跳起来,循声就朝韦明远扑去,凶恶异常,韦明远侧身躲过,碎心人叭哟一声摔在地上。他慢慢地用手撑起身子,悲声大呼道:“韦明远!你好毒的心肠,竟趁我不备的时候……”

  韦明远微怒道:“胡说!你的眼睛分明是任共弃刺瞎的。”

  碎心人摇头大声叫道:“胡说!任共弃在被杀的时候只有一只手,那只手是要点我的喉穴,不是抓我的眼睛……”

  韦明远摇摇头,轻叹一声道:“他在临死前,忍痛抵落了两颗门牙,吐出来打中你的眼睛,你双手掩住眼眶的时候,我站得很远……”

  碎心人呆了一下,回忆刚才情景,开始相信韦明远的活了,不过他还有些疑惑,低低地道:“我并不想杀他,他为什么要找我拼命呢?他对你的恨比我深切得多,为什么他不找你拼命呢?”

  韦明远想了一下才道:“你不该想毁坏琼妹的坟墓,她对琼妹的爱远甚于对我的恨,这几十年来,他的确是够苦的了……”

  碎心人也呆了片刻,韦明远再道:“整个世界上的一切纷扰,无非爱恨二字为由,以你而论吧,你的一切作为都是为了泄恨,可是实际上你还是在爱着我的师娘……”

  碎心人倔强地抬头道:“不!我恨她!”

  韦明远淡淡地一笑道:“恨并不比爱更强烈,你也不必否认,因为琼妹是师娘的弟子,你连她的尸骨都不肯放过,可是师娘的墓地在天龙谷中,你为什么不去毁了它呢?连我师父也埋在旁边,你为什么不把他们一起毁了呢?”

  韦明远低头叹息道:“天龙帮解散了,那一切自然留之无益。”

  碎心人漠然片刻,忽然低低地道:“你说得不错,我原有毁坏一切的心志,可是走到天龙谷时,看见慎修在他们的墓前拜别,那儿一切都毁了……”

  碎心人又道:“我知道!我等他走了之后,在墓前徘徊良久就是下不了手,最后我只献了一把花走了。”

  韦明远奇道:“那是为什么?“

  碎心人苍凉地道:“那就是你说的爱,我对艺华始终未能忘怀,我不在乎摧毁任何事物,任何人,可是就是无法对她下手!”

  韦明远微温道:“你怎么想到要毁琼妹的墓呢?”

  碎心人道:“这是恨,除了她之外,任何与她有关的人我都恨。”

  韦明远道:“你的爱恨太不正常了。”

  碎心人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摸索向前走去。

  韦明远拦住他道:“你到哪儿去?”

  碎心人道:“茫茫天涯!总有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