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贵族有一种有害和缺乏英武气的做法,那就是不到最后关头不穿上盔甲,危险稍一过去即卸去盔甲。这样形成许多忙乱。因为在鸣号冲锋时刻,大家高声大叫跑过去穿盔甲;有的人还在系胸甲带子时他们的战友已经溃退了。我们的祖辈,只要还在当值,仅把头盔、长矛和护手甲交给随从,其余配备还是留在身上。如今辎重和随从不分,随从又由于看管主人的盔甲不能远离,造成我们的军队次序混乱和队形不齐。
泰特斯·里维厄斯谈到我们的军队时说:“他们的身体完全不能吃苦耐劳,盔甲也压得肩膀竖不起来。”
从前许多国家上阵作战不穿盔甲,或者穿一些无济于事的护身衣,现在还有这样做的。
他们撕下树皮盖在头上[1]。
——维吉尔
亚历山大是自古以来最勇武的将军,很少穿盔甲。我们中间有人对盔甲嗤之以鼻,并不影响他们的作战能力。如果说有人没穿盔甲而被杀,那么,由于盔甲的重压而动作不灵活,由于反弹或别的原因而闪腰伤肩,而送了命的要多得多。因为从我们的盔甲的重量和厚度来看,我们追求的目的只是防守,压垮自己更多于保护自己。为了承载这份重量,手脚变得不利落,够我们应付的了,仿佛我们打仗是在跟盔甲打仗,仿佛我们有义务保护盔甲而不是盔甲保护我们。
塔西佗对古代高卢战士作过一番有趣的描述,高卢人披上盔甲后只会留在原地不动,既不会攻人也不会让人攻,跌倒地上也站不起来。柳卡勒斯看到跟泰格雷尼兹军队对阵的米底军人,全身盔甲又笨又重,仿佛受到铁的禁锢,相信打败他们易如反掌,开始向他们反攻取得了胜利。
现在我们的火枪手甚孚众望,我相信有人为了保护我们,又会发明什么玩意儿把我们团团裹住,躲进小堡垒里去打仗,像古人装备战斗的象似的。
这样的做法完全不合小西皮奥的脾性,他尖锐地批评他的士兵把铁蒺藜撒到护城河的一角,防止围城内的人冲出来袭击他;他对他们说进攻者应该想到夺取,不是害怕,他有道理担心这种预防措施会麻痹他们的警惕心理,造成自卫不力。
他向一名给他看美丽盾牌的年轻人说:“盾牌确实很美,我的孩子,但是罗马士兵应该把希望放在右手,不是左手。”
我们觉得盔甲不堪忍受,只是一个习惯问题:
我歌颂的两名战士,身穿铠甲,头戴铁盔;自从他们进入城堡,日夜不脱下,他们穿在身上像穿衣服那样轻松自在,这是他们习以为常了[2]!
——阿里奥斯托
卡勒皇帝全身披甲,走在他的军队前面穿过全城。
罗马步兵随身不离高顶盔、剑和盾牌,此外还要带十五天的干粮和安营扎寨的木桩,总重量达六十斤。西塞罗说,盔甲穿在身上习惯成为自然,已像四肢那样毫不妨碍他们的行动:“有人说士兵的盔甲也可说是他的四肢[3]”。马略的军队穿了这身配备,还可在五小时内行军五古里,急行军时可达到六古里。他们的军队纪律比我们严格得多,因而产生的效果也不一样。有一名斯巴达士兵在一次军事行动中躲进一幢房子里而受到了批评,这件事引人深思。他们吃苦耐劳,不管什么天气,头上顶的只是青天,否则就是一桩耻辱。西皮奥在西班牙训练军队,命令他的士兵站着吃生食。我们不会让自己吃这样的苦头。
还有,马塞里纳斯参加过罗马历次战役,好奇地记录了帕提亚人穿盔甲的方法,他记下来是因为跟罗马人很不相同。可是帕提亚的盔甲跟我们很接近。我从前也曾对法国盔甲与罗马盔甲作过详尽的比较。但是我这篇文章的原稿跟其他许多篇稿子被我的一名当差偷去了,我也不思收回,去剥夺他可以从中得到的好处。然而要我对同一块肉嚼上两遍实在乏味,我就把作者的这段话转述于下,他说,“他们的盔甲是用小羽毛编织而成的,不妨碍身体的活动,但是非常结实,箭矢打在上面会反弹”(这是我们的祖先过去常用的鳞皮甲)。在另一段:“他们的马匹强壮挺直,马身包上厚皮,他们自己从头到脚已盖上铁片,做得非常巧妙,在四肢的关节部分伸展自在。简直可以说是铁做的人;他们在头部的装束非常妥贴,完全依照面孔和五官的形状做成的,只有在眼部留出两个小圆孔看东西,还在鼻孔处有两条小缝,可以呼吸但不太顺畅,除了这些小孔隙以外,兵器打不到他们的身上。”
他们的盔甲舒展自在,仿佛跟盔甲里的身体同样有生命力。这情景看了叫人吃惊,以为是铁做的人在走路。金属跟战士的身体浑然天成。马匹也是同样装束;它们的前额包上铁片,居高临下威胁你;它们的身子装上铁甲,腰身左右移动[4]。
——克洛迪安
这段文章的描述跟法国骑兵的装备十分相像。
普鲁塔克说,迪米特里厄斯下令给他和他的第一副官阿尔西诺斯,各人定做了一副马铁甲,重量达一百二十斤,而普通的马铁甲只重六十斤。
[1] 原文为拉丁语。
[2] 原文为拉丁语。
[3] 原文为拉丁语。
[4] 原文为拉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