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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讹类编》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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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制讹

○王父名不得为氏

尧峰文钞云。春秋时。诸侯命大夫之族。于是大夫有以王父字为氏者。在鲁如展氏、臧孙氏、孟孙、叔孙、季孙氏之类是也。不闻氏王父名者。周人以讳事神。逮事王父则讳王父名。安得取以为氏。至(右)季公锄之后为公锄氏。伍员之后为员氏。此皆后世不知礼者所为。春秋时不然也。

○周礼九嫔世妇女御辨

又云。郑康成谓群妃御见之法。女御八十一人当九夕。世妇二十七人当三夕。九嫔九人当一夕。三夫人当一夕。后当一夕。凡十五日而遍。悖哉郑氏之说也。一夕御九人。自非淫欲不道之君。若齐之武成、隋之炀帝。必不婪色如此。使一夕而遍。则人主之身亦异于金石矣。苟其不能。则是一百二十人虽时时抱衾裯以往返其侧。犹不免有怨女之叹。岂有周公之圣而定为九人一夕之制。吾不信也。故吾谓与女酒、女浆、女笾、女醢、女醯、女盐、女幂、女祝史之徒俱统于冢宰。是皆宫中之职。左右后妃以供事者。决非进御于王者也。案。野客丛书亦谓自世妇以下不过备后官侍御给使之役而已。岂必在宠幸之数。九九而御之哉。

○周懿王以前天子七庙

书经、礼记、谷粱、家语、荀卿皆言天子七庙。此四代所同。周公制礼。固无九庙。即孝王亦未有也。周公之时。文武在四亲庙中。何由而立世室。至懿王而文王亲尽。乃立文世室。为八庙。至孝王而武王亲尽。乃立武世室。为九庙。以文武为开创之君故也。凡孝王以前用九庙者误也。

○汉以前但有司徒不名司农

古制有司徒无司农。唐虞司徒掌教。后稷掌农事。周礼地官司徒掌教而兼掌农。酒诰农父若保是也。然无司农之名。至汉武帝时始有大司农之称。凡武帝以前用司农者误也。

○奠雁非取不再偶之义

说略云。奠雁。古礼也。先儒谓取不再偶之义。窃恐末然。盖古人重冠昏。皆以士而用大夫车服。不以为僭。大夫相见执雁。昏礼既以士而服大夫之公服。乘大大之墨车。则见妇翁不得不用大夫之贽礼矣。若谓亲迎之始遂期其将来如孤雁。失不再偶。可谓祥乎。

○舅姑俱存不得称庙见

柳南随笔云。礼记曾子问。三月而庙见。称来妇也。陈浩集说云。成昏而舅姑存者。明日妇见舅姑。若舅姑已殁。则成昏三月。乃见于庙。祝词告神曰。某氏来妇。来妇。言来为妇也。吾乡之俗。嫁女之三日。具礼送至婿家。不论舅姑在无。辄书刺曰。庙见之敬。无论三日非庙见之时。而亦何以处舅姑之存者。其亦失于考究矣。

○省试非乡试制科非会试

毛西河曰。孙月峰谓省试为今乡试。此殊不然。前代无乡试。唐以礼部试士。即是省试。谓尚书省也。盖乡无省名。元以郡县上加中书行省一官。而明初因之。始改道、路为省。唐未有也。(案。唐分天下为十道。开元分为十五道。无省名。元始为十一省。)况唐赴省试。必由府县馆监课其成者。然后贡赴礼部。其不由诸试进者。名曰乡贡。乡与省正水火相反。岂可混称。

○又云。唐咸通中。宏词科名制科进士。今以礼部试称制科。非是。愚案。唐制。登进士后又有试名奉试。

○爱宜堂宦游笔记云。天子亲以制诏策士曰制科。汉武帝建元初。诏天下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让之士。天子亲廷策之。此制科之所由始也。唐曰制举。自德行、才能、文学之士。以至军谋将略、翘关拔山、绝艺奇技。莫不兼取。其科名随时而定。有贤良方正、直言极谏。博通坟典、逢于教化。军谋宏远。堪任将帅。详明政术、可以理人等科。皆出于有司常选之外。与秀才、明经、进士诸科异。今人以进士科为制科者非也。宋初设三科。不限前资。见任职官、黄衣草泽并许应诏。景德中增为六科。其名大约规仿唐制。宋人谓之大科。而以进士为小科。天圣七年。诏于六科外又置高蹈丘园、沈沦草泽、茂才异等三科。南渡时。高宗立博学鸿词科。至元明专用进士一科。而制科竟废。问有大臣荐举。即擢用之。皆不经召试。有荐举而无科目。本朝康熙十七年。特开博学鸿儒科。分一二等。俱以翰林官补授总充史官。纂修明史。乾隆元年复开是科。俱授翰林官。

○举人非孝廉贡生非明经生员非秀才

宦游笔记云。汉武帝令郡国举孝廉。其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后复举明经。孝廉、明经、秀才三科。皆起于汉。唐六典。凡贡举人有博识高才者为秀才。通二经已上者为明经。闲时务熟一经者为进士。唐以后以秀才为高科。明经次之。进士又次之。故昆山顾宁人谓。今人以举人为孝廉。以贡士为明经。生员为秀才。皆非也。然唐自咸亨后。秀才之科竟废。宋初罢明经而取进士。后又罢进士而立三舍。此数科者屡废屡复。迄无成格。至明乃定生员、贡生、举人、进士之目。依次而上。而进士遂为高科矣。

○进是出身非古制

又云。听雨纪谈言唐宋人无有书进士于官衔之上者。独元季杨维桢书李黼榜进士。盖黼死节之臣。廉夫欲自附于忠节之后。其意固有在也。后之人效之。则失矣。近今士子由科举入官者。无不书赐进士出身。沿为定式。虽于理无碍。然其所从来。固非古也。

○尚书省为南宫

金壶字考云。杜田正谬。汉建尚书百官府曰南宫。取象天官书南宫朱鸟。后汉书。郑弘为尚书令。前后所陈补益王政者。著之南宫。以为故事。考礼部之名起于江左。而南宫自汉有之。盖南宫犹言南省。旧注专为礼部。非也。

○大京兆

杂纂。万生亿。亿生兆。兆生京。数至京兆则极大。今称京兆曰大京兆。是大大矣。习言不通于义者。如此甚多。

○寓直

事始。晋潘岳为虎贲中郎将时。未有廨舍。岳寄散骑之省而宿。故曰寓直。今百官及翰林学土当本省本院直。故为当直。安可称寓直耶。

○大师

天香楼偶得云。尚书周官。三公有太师。三孤有少师。注云。师者。道之教训也。至若周礼宗伯之属有大师、小师。注云。凡乐工皆以瞽蒙为之。择其贤智者使为之师也。按。此明云大师与小师封耳。论语鲁大师当读如字。朱注音泰。则与三公之太师同号矣。论语少师阳亦当作小师。盖传写之讹耳。

○头食丝抹

遯斋闲览。太祖皇帝内宴。令进粉。故名头食。后人宴集。将终方荐此味。盖失其次耳。又州郡公宴。将作曲。伶人呼细末将来。盖御宴进乐。先以弦声发之。后以众乐和之。故号丝抹将来。今所在起曲。先以竹声。不惟讹其名。亦失其实矣。

◎称名讹

○兄弟之乎不可称侄

尔雅。女子谓晜弟之子为侄。释名。姑谓兄弟之女曰侄。侄。迭也。更迭进御也。盖古之贵者。嫁女必以侄娣从。左传。侄其从姑是也。则尔雅所谓晜弟之子。指晜弟之女。故字从女旁。后世沿误。女子谓兄弟之子亦曰侄。唐书。狄仁杰谏武后曰。姑侄与母子孰亲。已失女旁字义。甚而男子称兄弟之子亦曰侄。兄弟之子自称亦曰侄。推而至于曰表侄。曰小侄。且改侄为侄。愈非矣。少陵有送重表侄王砅评事使南海语。唐时已有此误。礼记。兄弟之子犹子也。则称犹子为是。亦可称从子。礼记大传陈注。兄弟之子为从子。又案。今人称妻兄弟之子曰内侄。侄字已非古义。然犹可也。乃女子称兄弟之子亦曰内侄。自称于姑及姑之夫亦曰内侄。不思内字之义何属。更不通。可笑。

○弟之妇不可称弟妇

礼记大传陈注云。父之兄弟为伯叔父。则其妻谓之伯叔母。兄弟之子为从子。则其妻谓之妇云云。此于昭穆为宜。弟之妻不可谓之妇。犹兄之妻不可谓之母。以紊昭穆也。故云谓弟之妻妇者。是嫂亦可谓之母乎。言皆不可也。旧说弟妻可妇。嫂不可母。失其指矣。又案。凡此等称谓。相沿已久。不必生今反古。然义礼不可不知也。

○女婿不可自称

婿从士。不从土。言士人中有才智者也。或从女。义通。左传桓公十五年。祭仲专。郑伯患之。使其婿雍纠杀之。又文公八年。晋侯使解扬归匡、戚之田于卫。且致公婿池之封。又十二年。士会曰。赵有侧室曰穿。晋君之婿也。皆谓女之夫为婿。不独妻称夫之词。特女夫自称为婿。近于自夸才智。似属不宜。

○内兄弟外兄弟之别

柳南随笔云。仪礼丧服篇。舅之子。郑氏注云。内兄弟也。贾公彦疏云。内兄弟。对姑之子外兄弟而言。舅子本在内不出。故得内名也。按。齐陆厥有奉答内兄顾希叔诗。唐王维有秋夜独坐怀内弟崔兴宗诗。皆谓舅之子也。前明李献吉集中。称妻弟左国玑为内弟。钱宗伯讥之。今世俱以妻兄弟为内兄弟。见之于诗文者。往往而然。殆不免沿献吉之误。近长洲徐大临(昂发)作畏垒笔记。亦曾辨其失。但以内外兄弟为出白帖。则数典而忘祖矣。愚案。正字通云。两姨之子相谓为外兄弟。姑舅之子相谓为内兄弟。又。称妻之兄弟亦曰内兄弟。同母异父亦称外兄弟。不知何本。俟考。

○伯孟称谓异义

嫡长曰伯。庶长曰孟。今称伯兄为家孟者误也。鲁三家。仲孙、叔孙、季孙。仲孙是桓公庶子庆父之后。后改仲曰孟。邢疏曰。孟者庶长之称。言己是庶。不敢与庄公(案。桓公嫡子。)同伯仲叔季之次;故取庶长为始也。

○皇祖皇考究不宜称

香祖笔记云。古人作墓志行状。多云皇祖。皇考。馀尝疑之。未达共义。周密云。诗。思皇多士。颜注汉书云。美也。急就章注云。正也。大也。大誓孔传。训皇为前。愚案。皇头从自。俗省作白。又冢前阙亦曰皇。左传葬于绖皇是也。皇有三皇之称。故疑与王字、君字同义。不应通用。

○如夫人不得通用

左传僖公十七年。齐侯好内。多内宠。内嬖如夫人者六人。林注。妾媵之得嬖宠。如夫人礼秩者六人。天子有三夫人。诸侯有夫人。凡臣下之妻不封不得称夫人。今俗九品未入流之妇皆称夫人。因呼妾曰如夫人。而不知其不可也。

○细君非妻通称

金壶字考云。俗称妻为细君。谓本之东方朔。按。东方朔曰。归遗细君。又何仁也。师古注。细君。朔妻之名。一说。细。小也。朔辄自比于诸侯。谓其妻曰小君。又西域传。武帝元封中。以江都王女细君为公主。嫁与乌孙昆弥。则江都王女名细君也。又后汉儒林传。包咸师事博士右师细君。注。姓右师。则细君亦名也。据此。则朔妻之名。师古之说为长。即使比于诸侯之小君。亦非寻常可以混称也。俗沿殊误耳。

○女婴男儿

天香楼偶得云。女之幼者曰婴。男之幼者曰儿。故婴字从女。今人不分男女。凡始生者皆谓之婴儿。欠分别矣。

○逆贼伪号不可称

居易录云。世人作诗文。沿袭谬误而不察。如称曹操曰曹公。称汉昭烈反云刘备。予前已斥言其非。又如桓温。晋之逆臣。子玄纂位。伪諡温宣武皇帝。刘义庆世说既有此称。后人因仍不改。皆曰桓宣武。竟忘其为乱贼伪号。可怪也。玄又尝上温庙号曰太祖。然则后世亦可称太祖耶。

○抚军是太子不可称巡抚

又云。古云太子处则监国。出则抚军。抚军二字乃储贰之称。今人谓巡抚为抚军。沿袭之久。莫知其非。不典甚矣。

○总宪不可称中丞

又云。秦置御史大夫。以贰丞相。汉沿其制。丞相缺。则御史大夫以次迁。即今都察院左都御史也。副都御史乃汉之御史中丞。今人不知。多称总宪为中丞。殊可笑。笔麈亦言之。

○生名死讳

香祖笔记云。礼。生曰名。死日讳。今世俗不辨。以讳混施之生者。极可笑。然汉人有之。吴楚材强识略言汉西岳庙碑云。樊君讳毅。毅时尚在也。然则俚俗相沿亦有所本。

○钜公不可称公卿

鲍辛甫(鉁)云。钜公谓天子也。迁史封禅书、班书郊祀志注皆云。今人用以称公卿。盖习而不察之故也。愚案。唐人诗。岂有真人觅钜公。王新城寄钱虞山诗。白发文章老钜公。集中误用者多矣。

○德政碑不可名去思

宦游笔记云。羊祜岘山堕泪碑前名去思碑。今人为牧吏作碑曰去思。盖用祜故事。然误矣。祜碑盖殁而后作者。今一去辄作碑。词兼寓祝颂之意。用古背谬。沿习久而缙绅先生多不议及。何也。

○官名地名不宜用古

朱晦庵云。旧见徐端言石林尝云。今人于官名、地名。乐用前代名目以为古。将一代制度、疆宇皆溷乱不可晓。亦是一弊。馀谓小小撰著若序记等作。不妨以古衔貌时事。若碑志及传。盖所以取信后世者。即与国史一例。断不宜用前代名目。

○幕府燕闲录(宋毕仲询著。)云。范文正公尝为人作墓志铭。已封将发。忽曰。不可不使师鲁见。明日以示尹师鲁。曰。希文名重一时。后世所取信。不可不慎也。今谓转运使为部刺史。知州为太守。诚为脱俗。然今无其官。后必疑之。此正起俗儒争论也。希文抚已曰。赖以示子。不然吾几失之。

○讳名不讳字别号宜全称

古者讳名不讳字。以王父字为氏。明其不必讳也。古人相呼。直呼其字。如子卿足下是也。今只称上一字。此犹不失谦意。若别号须全称而下缀以称谓为是。

◎服食讹

○一疋不可言一端不可言束帛

说略云。左传。币锦二两。注云。二丈为一端。二端为一两。一两。一疋也。然则一端不可以言疋。公羊传。乘马束帛。束帛谓玄三纁二。玄三法天。纁二象地。然则今人以一疋帛为束帛。亦非也。

○开素不应言开荤

今人奉斋后食荤。辄曰开荤。其语未通。野客丛书曰。于理合曰开素。此风已见六朝。观东昏侯丧潘妃之女。阉竖共营淆羞云。为天家解菜。正其义也。愚案。白乐天有二年三月五日斋毕开素当食偶吟赠妻弘农郡君诗。据此则勉夫之说甚是。又东坡诗云。太常斋未解。则亦可言解斋。

○短褐裋褐俱有典

金壶字考云。史记始皇纪。寒者利裋褐。注。一作短。一作竖。谓褐衣竖裁。为劳役之衣。短而且狭。故谓之短褐。亦曰竖褐。荀子大略篇。衣则竖褐不完。注。僮竖之褐。亦短褐也。刘向新序。隆冬烈寒。士短褐不全。晋书。刘驎之拂短褐与桓冲言话。唐书车服志。士服短褐。庶人以白。是裋褐、短褐并见子史。或以裋褐为典。短褐为俗。并谓裋字讹作短者。皆夏虫之见也。杜工部诗俱参用。

○纱帽

杜诗。纱帽随鸥鸟。又。浪足浮纱帽。心解云。隐者之冠。又。朱绂犹纱帽。心解云。虽仕旋隐也。愚案。看一犹字。自是隐居之服。否则难解。又。李玉溪诗。乌帽逸人寻。乌帽以乌纱为之也。王摩诘诗。隐囊纱帽坐弹棋。卢仝谢孟谏议寄新茶云。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笼头自煎吃。又。衡山诗。纱帽笼头手自煎。正用此。惟隐居之服。故诗人爱而用之若此。然考南史和帝纪。百姓皆著下屋白纱帽。则纱帽是贱者之服。又北史。秦王归彦平北齐州。齐制。惟天子纱帽。臣下皮帽。特赐归彦纱帽。是北齐以纱帽为极贵之服。又。唐书。隋贵臣多服乌纱帽。后渐废。贵贱通服折上巾。又。宋马缟中华古今注云。武德九年十一月。太宗诏曰。自今以后。天子服乌纱帽。百官士庶皆同服之。武德。李唐高祖年号。是纱帽隋为贵臣服。唐又无分贵贱皆服。因友人论千家诗中纱帽句。谓是纱莫之误。故引以证之。

○白衣非必丧服

今之有服者。居常则著白色。若无丧而白。人必怪焉。古人则不然。野客丛书曰。汉官吏著皂。其给使贱役者著白。两龚传云。闻之白衣。戒君勿言。注云。白衣。给使官府趋走贱人。若今诸司亭长掌固之属。晋陶渊明谓白衣送酒是也。日知录云。白衣者。庶人之称。处士亦称白衣。案。唐皇甫湜上江西李大夫书。居蓬衣白之士。亦言微贱者之服。可知唐世犹然。唐制。试士衣白。东坡试院诗。门外白袍如立鹄。以鹄喻之。则宋亦衣白。宋人周辉清波杂志云。前此仕族子弟未受官者皆衣白。今非跨马及吊慰不敢用。辉系绍熙时人。意宋绍熙后始以白衣为丧服耳。

○芙蓉帐梅花帐

金壶二集云。梅花帐纸名梅花。芙蓉帐扌寿芙蓉汁染帐。(见古隽。)或谓画梅花芙蓉。失之矣。

○羊车

坚瓠集。史称晋武帝平吴之后。荒于游幸。宫中乘羊车。任其所适。官人望幸者以盐汁洒地。竹叶插户。冀欲引羊。然羊性很劣。实不能驾车。考隋舆服志。羊车一名辇车。护军羊琇私乘之。司隶刘毅劾其罪。其制如轺车。金宝饰紫锦幰朱丝网。驭童二十人。皆两鬟髻服青衣。取年十四五者。谓之羊车小史。驾以果下马。其大如羊。武帝所乘实此车。非真以羊驾车也。插竹洒盐殊为传会。

○酴酥酒作屠苏非是

天禄识馀云。屠苏。平屋也。又庵也。雪赋。韬罦罳之飞栋。没屠苏之高影。杜诗。愿凭金腰裹。走置锦屠苏。冠亦名屠苏。以有屋也。元康谚曰。屠苏障日覆两耳。会见暍儿作天子。酒本名酴酥。后更讹为屠苏。云起自孙思邈取庵名以名酒者。附会也。

○茶不始于吴

又云。饮茶或云始于梁天监中。事见洛阳伽蓝记。非也。按吴志韦曜传。孙皓时。每宴飨。无不竟日。坐席无能否。饮酒率以七升为限。曜素饮不过二升。初见礼异。或为裁减。或赐茶荈以当酒。如此言。则三国时已知饮茶矣。逮唐中世。榷茶遂与煮酒相抗。迄今国计赖此为多。愚案。赵飞燕别传。成帝崩后。后一夕寝中惊啼甚久。侍者呼问方觉。乃言曰。吾梦中见帝。帝赐我坐。命进茶。左右奏帝曰。向者侍帝不谨。不合啜此茶。则西汉时已有啜茶之说矣。非始于吴时也。

◎动物讹

○鲲

鲲本鱼子。见尔雅。其细如蚕。庄子系寓言。往往反物理而言之。故曰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犹偈所谓龟毛兔角、石女怀胎、一口吸尽西江水、新罗日午打三更。皆反言以喻之也。如鱼之大者莫如蝤。舟行七日逢头。九日逢尾。已属妄言不可信。况有几千里之大乎。即有之。亦孰行几千里而穷其首尾乎。后人不知以小为大。取为名号。其细已甚矣。宋玉对楚王问曰。鲲鱼朝发昆仑之墟。暴鬐于碣石。暮宿于孟诸。夫尺泽之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哉。似亦言其至大。然此比士位虽小而气量之大有如是耳。非真谓鲲大也。案。此升菴之说也。然鲵有二。一为鲸鲵之鲵。左传宣十二年。取其鲸鲵而封之。注。鲸鲵。大鱼名。疏。雄曰鲸。雌曰鲵。一为小鱼。庄子。寻常之沟。巨鱼无所还其体。而鲵蝤为之制。注。制。折也。谓小鱼得曲折也。又外物篇。趣灌渎。守鲵鲋。注。鲵鲋。皆小鱼也。鲲则鱼子。玉篇又训大鱼。非。庄子陆德明音义崔撰云。鲲当为鲸。

○麒麟是两兽

钝翁类稿云。按郭注。麒似麟。无角。诗疏。麟。黄色。一角。角端有肉。春秋感精符。麟。一角。明海内共一主也。然则麟有角。麒无角。麟之与麒。非一兽也昭昭矣。

○麝香不宜于花

渔隐轰话云。少游春日诗。却憩小庭才日出。海棠花发麝香眠。语固佳矣。第恐无此理。香谱云。香中尤忌麝。唐郑注赴河中。姬妾百馀。尽骑。香气数里。逆于人鼻。是岁自京兆至河中。所遇瓜尽一蒂不获。然则海棠花下岂应麝香可眠乎。

○太牢少牢

野客丛书曰。太牢者。谓牛羊豕具。少牢者。谓去牛惟用羊豕。今人遂以牛为太牢。羊为少牢。不知太牢有羊豕。少牢有豕也。礼记。郊特牲而社稷太牢。又曰。卿大夫少牢。士以特豕。又曰。特羊。今士大夫往往循俗承用。不以为非。嘉佑杂志载常禹锡判太仆。供祫享太牢。只供特牛。而不供羊豕。然则流俗承误如此。观唐人呼牛僧孺为太牢。呼杨虞卿为少牢。东都赋。太牢飨。注。牛也。知此谬已久。

○鸒鸟非鸒斯

又曰。毛诗。弁彼鸒斯。鸒。鸟名也。斯者衍词。如曰螽斯、鹭斯之类。而刘孝标乃谓鸟名鸒斯。失矣。愚案。如菀彼柳斯。岂树名柳斯耶。

○鸟鸣嘤嘤非黄鸟

又曰。东皋杂绿曰。诗。伐木丁丁。鸟鸣嘤嘤。郑笺云。嘤嘤。两鸟声。正文与注皆未尝及黄鸟。白乐天作六帖。始类入莺门中。又作诗每用之。其后人多祖述用之也。洪驹父谓禽经称莺鸣嘤嘤。要是后人附会。仆观张平子东京赋。雎鸠丽黄。关关嘤嘤。然则以嘤嘤为黄鹏用。自漠已然。不可谓自乐天始也。愚案。嘤嘤。诗属之鸟鸣。则凡鸟皆可用。东京赋属之黄鹏。未始不可。惟关关雎鸠本是一句。而以嘤嘤属丽黄。则似诗之鸟鸣为黄鸟矣。至梁昭明太子十二月启有啼莺出谷语。不止用嘤嘤字。而直用出谷。遂以误传误。唐人因以进士登第谓迁莺。又省试并以早莺求友、莺出谷命题。循袭其误。不典甚矣。刘宾客嘉话绿已讥其别无证据为误。

○鸠逐妇是追逐求偶

香祖笔记云。赵统伯辨鸠逐妇一则云。鸠逐妇。乃感天地之雨旸。而动其雌雄之情。求好逑也。非逐而去之之谓。欧阳永叔云。天将阴。鸣鸠逐妇啼中林。鸠妇怒啼无好音。非也。

○蜚鸿是马

史记周本纪。蜚鸿满野。索隐曰。蜚鸿。蠛蠓也。言飞虫蔽田满野。故为灾。非鸿雁也。正义曰。喻君子见放弃也。郑玄曰。鸿雁知避阴阳寒暑。喻民知去无道就有道也。杨升庵曰。注中三说。皆如眯目而道黑白者。详此文。据实事言。非喻也。蜚鸿。马名。言其养无用而害有用也。

○蠵是龟属以胃鸣

野客丛书曰。东京赋。渊游龟蠵。郭璞谓灵蠵能鸣。则此龟属呜者也。而尔雅新旧本皆引吕忱字林。大龟似猬。不知似猬乃以胃二字传写误加偏旁耳。按周礼。梓人刻画祭器状诸虫。有以胸鸣者。有以胃鸣者。蠵盖胃呜之虫。

○树蜜非枳椇是蜂蜜

觚剩云。(吴江钮琇著。)尔雅翼。北方地燥。蜂多在土中。南方地湿。蜂多在木中。故多木蜜。杜工部入桥口诗云。树蜜早蜂乱。江泥轻燕斜。钱笺引古今注。枳椇子一名树蜜证之。按。枳椇子。秦中呼为拐枣。其实拳曲如老人状。核在内。外味甘。与枣同。馀官白水。曾有以此果相饷者。初无关于早蜂也。况蜂以酿蜜绕树而喧。则见其乱。燕以临江衔泥而舞。则见其斜。正写水国春华之景。何必强援以为奥博耶。

○朐忍腮是蚯蚓从肉旁

居易录云。朐忍音润蠢。蚯蚓也。地即夔州云安县。而冯元成以为蜯。云两字皆从月。是物月之精。旁句忍者。月如句如刀环。而是物生也。按字书。二字皆从肉。不从月。尤穿凿无稽。

○池北偶谈云。予有句云。东道连朐忍。颜师古地理志注。朐音劬。予从颜音。

○兔生子并非从口中出

觚剩云。曲礼。兔曰明视。陆佃曰。兔。吐也。明月之精。视月而生。故曰明视。王充论衡。兔舐雄毫而孕。及生。子从口出。馀见蒲城原子兔说。以为兔之雌雄。其孳尾无异他兽。每月一孕。子生则以土培之。而壅其穴。出入必然。或窃启其户。子辄不成。盖古所谓视月者。视月之候而孕。又谓吐生者。得土而生。土讹为吐也。

○鸡寒上距鸭寒下嘴

坚瓠集。鸡寒上树。鸭寒下水。此谚语也。验之皆不然。一老媪曰。鸡寒上距。鸭寒下嘴。上距谓缩一足。下嘴谓藏其听咮于翼间。

○通应子鱼

遯斋闻览。莆阳通应子鱼。名著天下。其地有通应侯庙。前有港。港中鱼最佳。今人必求其大可容印者。谓之通印子鱼。荆公亦有诗云。长鱼俎上通三印。此传闻之讹也。

◎植物讹

○黄花非菊

晋张翰杂诗。暮春和气应。白日照园林。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黄花指春花之色黄者。唐人以此句命题试士。土子多以黄花为菊。合式者不满其数。

○荣木是梧桐

陶诗。枝条再荣。又云。冉冉荣木。上荣是荣华。下荣木是梧桐。橐鄂皆五。见尔雅注。人并以荣华解之。误也。

○口及花非白芨

日及即木槿花。朝开暮落。故曰日及。见尔雅。又见宋史儒林敏本传。后人改为白及。又变及为芨。无义矣。

○琼树不可比雪

升庵谓琼是赤玉。人赋雪诗相承误用琼树。世岂有赤雪。此论甚是。王氏尘史亦云然。以。昌黎雪诗真是屑琼瑰、又今朝蹋作琼镶迹为用之不审。陈懋仁乃引晋唐二史、宋元通鉴三雨赤雪以驳升庵之说。然此乃变事。雪色白常白也。

○木兰无坠露秋菊不落英

古人方正不容。往往反物理以为言。如屈子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木兰仰上而生。本无坠露。秋菊就枝而殒。本无落英。而云云者。犹贾谊赋所谓铅刀为銛。张平子赋所谓蕙芷不香。卜居篇所谓蝉翼为重。千钧为轻。皆反言而非质言也。西清诗话云。欧公见王荆公诗。黄昏风雨暝园林。残菊飘零满地金。笑曰。百花尽落。独菊枝上枯耳。因戏曰。秋英不比春花落。为报诗人仔细吟。荆公闻之曰。是岂不知楚词云云。欧九不学之过也。夫欧九岂不读楚词者哉。介甫自误解耳。(案。高斋诗话谓是坡公事。天下惟黄州菊落英。故贬公至黄州。渔隐丛话曰。馀于六一居士集及东坡前后集。遍寻并无。不知何从得此二句诗。)王勉夫云。欧公讥荆公得时行道。三代以下未见其比。落英反理之谕。似不应用。欲荆公自观物理。而反之于正耳。愚案。此说最得离骚本旨。解欧诗亦得言外之意。

○洪兴祖补注云。秋花无自落者。当读如我落其实而取其材之落。谢叠山云。木兰不常有。得兰露之坠者亦当饮之。秋菊不常有。得菊英之落者亦当餐之。爱之至、敬之至也。非谓兰露必坠。菊英必落也。或又云。诗之访落。训落为始。意落英之落。为始开之花。芳馨可爱。若至衰谢。岂复有可餐之味。又西溪丛语云。宋书符瑞志。沈约云。英。叶也。离骚餐落英。言食秋菊之叶也。据玉函方。甘菊三月上寅采叶。名曰玉英。是叶亦谓之英也。愚案。谢说得言外骚人忠厚之意。洪与或云解落字亦好。西溪说亦颇直捷。而菊英之不落。则其论一也。

○游龙

游龙。草名。即水荭。一名鸿鹄。生水泽中。枝干樛屈。著土便有根。如龙。故淮南子曰屈龙。洛神赋婉若游龙。以水花比水仙也。集传云。龙。红草。一名马蓼。生水泽中。游。枝叶放纵也。或以为蛟龙之龙者。非也。

○卢橘非枇杷

北人凡言黑皆曰卢。卢沟;沟水黑者也。卢橘亦是橘之色黑者。非枇杷也。海录花木志。给客橙。出蜀土。似橘而小。若柚而香。冬夏花实相继。或如弹圆。或如拳。通岁食之。名卢橘。张勃吴录云。朱光录为建安郡。中庭有橘。冬月于树上覆裹之。至明年夏。色变青黑。味绝美。此即上林赋所谓卢橘夏熟。非常橘也。愚案。唐戴叔偷诗。卢橘花开枫叶衰。上林赋。卢橘夏熟。则其冬花夏熟。可信无疑。枇杷亦冬花夏实。故人以当之。不知卢、黑也。世岂有黑枇杷乎。葛立方韵语阳秋云。上林赋。卢橘夏熟。若是枇杷。则下文不当复有黄甘、枇杷、橪柿之品。此论甚明白了当。考广州记。卢橘皮厚。味酸。大如柑。至夏熟。土人呼为卢橘。据此益微枇杷之非。李白诗。卢橘为秦树。许浑送表兄使南海诗。卢橘花香拂钓矶。东坡诗。卢橘是乡人。又。卢橘杨梅尚带酸。皆未言是枇杷。至参寥和东坡诗。有红紫千葩尽、甘酸万颗新句。枇杷花并非红紫。味亦不是甘酸。意卢橘惟秦、楚、巴、蜀、岭海之地有之。吴、越、齐、鲁、燕、赵之地无此物也。

○茶荼

居易录云。今人以古无茶字。遂欲混荼茶为一。非也。观贾思勰齐民要术末卷。茶、荼二条分载了然。又云。尔雅曰。荼。苦菜。可食。齐民要术引诗义疏曰。山田苦菜甜。所谓堇荼如饴:又尔雅曰。檟。苦茶。郭璞注云。叶可煮作羹饮。今呼早采者为茶。晚取者为茗。一名荈。蜀人名苦茶。齐民要术引博物志曰。饮真茶令人少睡。前人乃谓古无茶字。以荼即是茶。大谬。愚案。渔隐轰话引尔雅檟苦茶一条。茶皆作荼。野客丛书谓。诗推谓荼苦。乃苦菜之荼。如今苦苣之类。周礼掌荼。毛诗有女如荼。乃苕荼之荼。正萑苇之属。惟荼檟之荼。乃今之荼。据两虑所引。岂尔雅檟苦茶。别本有误作荼字者欤。

○阆州无橘柚止有花椑

又云。尝与蜀士黄文叔(裳)食花椑。因问蜀有此乎。黄曰。此物甚多。正出阆州。杜诗黄知橘柚来。误矣。尝至苍溪。顺流而下。两岸黄色照耀。直似橘柚。其实乃此椑耳。有好事者。欲为子美解嘲。于其处大种橘柚。终以非其土宜。无一活者。

○交梨非出交州

香祖笔记云。交梨火枣。相沿称之。未达其义。蠡海集云。梨。春花秋熟。实苍花白。有金木交互之义。故曰交黎。非谓交州也。

○棠棣唐棣是两种

程午桥(梦星)云。(见李义山集棠棣黄花发句注。)按尔雅。唐棣。栘郭注。似白杨。江东呼为夫(音扶)移。又。棠棣。棣。注。今关东有棣树。子如樱桃。可食。沈括辨夫栘即白杨。陆机草木疏以棣为郁李。严氏诗缉云。召南唐棣之华与论语唐棣。尔雅所谓栘也。小雅常棣之华与维常之华。尔雅所谓棣也。今人常棣多混作唐。先儒于此亦无定说。戴侗则以尔雅为误分。愚谓唐棣、常棣当如尔雅分别。郭注亦甚明。因唐、常音近。后人故讹。栘自是白杨。棣自是郁李。然今人家园囿中有名棣棠者。花繁黄色。常棣花白。(案。郁李花本淡红。开足后即近白。一种花小者红色。)棣棠花黄。义山所指其即此耶。

○周用霖云。宋景文笔记言。诗有常棣之花。逸诗有唐棣之花。世人多误以常棣为唐棣。于兄弟用。因唐误常。且常棣。棣也。唐棣。栘也。名物疏云。唐棣、常棣是二种。尔雅。唐棣。栘。本草谓之扶栘。白杨类也。又云。常棣。棣。乃小雅所谓常棣之花也。一说唐棣之华。一树辄生二萼。如并蒂。故国风兴夫妇。常棣呼为麦李。一柎辄生二萼。两两相丽。有同生之义。故小雅兴兄弟。然其说亦浑。(案。一树两萼。花必成对。而不同蒂。一柎二萼。成封而更同蒂。说亦不浑。)惟朱注典尔雅同。南人呼白杨者。唐棣也。埤雅。其花反而后合。凡木之花。皆先合后开。惟此花先开后合。故偏反也。洛阳草木记所栽白郁李。花经所载郁李者。常棣也。诗疏。花以覆鄂。鄂以承花。花鄂相承覆。故韡韡而光明也。二如亭群芳谱混而为一。又误以常棣为唐棣。因读语类一条而备载之。

○愚案。历观诸说。常棣、唐棣自是二物。唐棣即栘。亦名扶栘。又名白杨花。开必对而异蒂。召南及逸诗所咏是也。常棣即棣。亦名郁李、麦李。花开亦封而井同蒂。子如樱桃。可食。小雅所咏是也。朱子注诗亦以唐棣为。常棣为棣。与尔雅合。而论语注唐棣又谓郁李。误也。程午桥引尔雅。常棣又作棠棣。恐因李诗而误。遍查字书、韵书。棠字无引棠棣者。至于棣棠或又别是一种。义山诗棠棣黄花发。或系常棣之误。则花不黄。或棣棠之误。则字又倒。未可实指为何也。

○黄杨厄闰无退三寸之理

东坡退圃诗自注云。俗说黄杨一岁长一寸。遇闰退三寸。愚案。三岁一闰。五岁再闰。则所长不偿所退。决无此理。或是一寸三寸误易倒刻。亦未可知。

○柳花柳絮不同

宋杨伯昆隐乘云。柳花、柳絮迥然不同。生于叶间。成穗。作鹅黄色者。花也。花退。既褪就蒂结实。其实之熟。乱飞如绵者。絮也。古今吟咏往往以絮为花。略无分别。可发一笑。杜工部诗有雀啄江头黄柳花。又有坐憎柳絮白于绵之句。则花絮不同。显然可见。又曰。糁径杨花铺白毡。得非又一时卤莽而然耶。愚案。古有杨白花歌。不知何意。岂杨花舆柳花有别欤。抑从古未有知考者欤。

○荔以挺出非名荔挺

天禄识馀云。月令。荔挺出。郑玄曰。荔挺。马薤也。说文曰。荔似蒲而小。根可为刷。蔡邕、高琇皆云荔以挺出。然则郑以荔挺为名。误矣。

○芧栗非芋粟芋栗

觚剩云。杜诗。园收艺芧栗未全贫。或作芋粟、芋栗。芋粟不必植之园中。而芋与栗不当类举。朱愚菴注杜。定作芧栗为是。馀往湖口。路经南陵。访王进士五清于山居。留宿具餐。杂陈野蔌。中有扮叶子和醯醢以进者。王谓馀曰。此即锦里之芋栗也。芋似栗而小。山家率于冬月取实。去皱。磨而溲之以水。然后用之。是知芧栗皆属园果。况庄子徐无鬼篇所载甚明。益信杜持无字不有来历。

○王瓜非瓜

金壶二集云。月令。孟夏之月王瓜生。注云。萆挈。本草作菝葜。音同。谓之瓜者。以根之似也。亦可酿酒。菝。蒲内切。同萆。葜音恰。然则王瓜。草名。非瓜也。

○优昙钵

东坡赠蒲涧长老诗。优钵昙花岂有花。问师此曲唱谁家。法华经。佛告舍利佛。如是妙法。如优昙钵花。时一现耳。太平寰宇记。广州产优昙钵。似枇杷。无花而实。盖蒲涧寺在广州。故公用此。但止有优昙钵花。未闻有称优钵昙者。意公失于检点。因平仄相协。不觉有误。遂不起疑。与追和戊寅上元诗石建方欣洗牏厕。本系厕牏。一时少加查考。故致误耳。

○蔓青莱菔是二物

尧峰文钞云。蔓青、莱菔。两菜也。注本草者或云在南名莱菔。(按。吾乡名芦菔。)在北名蔓青。非也。

○药栏

野客丛书曰。李济翁资暇集曰。园庭中药栏。栏即药。药即栏。犹言围援。(案。今之园外笆篱曰围援。)非花药之栏。汉宣帝纪。池药未御幸者。假与贫民。汉书阑入宫禁字。多作草下阑。则药栏尤分明也。仆考冯宣帝纪。是籞字。非药字。又观古人诗。如梁庾肩吾曰。向岭分花径。随阶转药栏。唐李商隐曰。水精眠梦是何人。栏药日高红髲髟我。王维曰。药栏花径衡门裹。又曰。新作药栏成。杜子美曰。乘兴还来看药栏。许浑曰。竹院昼看笋。药栏春买花。又曰。栏围红药盛。张籍曰。借宅常欣事药栏。多作花药之栏用也。近见渔隐亦引药为证。

○樱桃不得谓无香

又曰。渔隐曰。退之樱桃诗曰。香随翠笼擎初重。色映银盘泻未停。樱桃无香。退之言香。亦是语病。仆谓凡丽于土而被雨露之发育者。皆有香。香者气也。谓草无香。则曰。风吹花草香。谓竹无香。则曰。风吹纲细香。岂可谓樱桃无香哉。渔隐不参物理。但谓芬馥者为香。而不知物之触于鼻观者。非香而何。愚案。宋陈文惠公诗。西风斜日鲈鱼香。张文潜谓嘉鱼直腥耳。安得有香。此又是一理。鱼诚不可言香。而烹之脍之讵无香乎。安知不谓西风斜日停舟。晚炊溉釜鬵而烹之也。文潜恐未得其解。

○芭蕉

居易录云。边司徒华泉诗。自闻秋雨声。不种芭蕉树。或议不得称树。又或议王右丞画雪中芭蕉。宋朱翌云。曲江冬大雪。芭蕉自若红蕉方作花。前辈画之不苟。彼身未到蜀粤。故少所见多所怪耳。花间词云。笑指芭蕉林裹住。既可称林。顾不得称树耶。

○竹汗不可书字

青溪暇笔曰。古者书用竹简。初稿书于汗青。汗青者。竹之青皮如浮汗。以其易于改抹也。既正。则杀青而书于竹素。杀。去声。削也。言杀去青皮而书于竹白。则不可改易也。愚案。池北偶谈谓。后汉吴佑父恢以火炙竹令汗。取其青写书。谓之杀青简。汗青、杀青一也。以姚说为无据。予谓竹汗不甚青。写书殊无形迹可见。似姚说有理。但荆公以生白对杀青。则杀字当读如字。且考后汉吴佑传。但云投青简以写经书。火炙之说。注中误耳。

○菁茅

宋丘光庭《兼明书》曰:禹贡荆州所贡包匦菁茅。孔安国曰:包,橘柚也。匦,匣也。菁以为菹,茅以缩酒。僖四年《左传》,包茅不入。杜元凯曰:包,裹束也。茅,菁茅也。明曰:孔失而杜得也。何以言之?按太史公《封禅书》云:江淮之间,一茅三脊,是知菁茅即三脊之茅也。菁者,茅之状貌菁菁然也。三脊之茅,诸土不生,故楚人特贡之也。孔云菁可为菹,是谓菁为蔓青也,蔓青常物,所在皆生,何必须楚匣盛而贡之哉。

○万年枝是檍树

《天禄识馀》云:诗中多用万年枝,三体诗注以为冬青。非也!按《草木疏》云:檍木,枝叶可爱,二月花白,子似杏,今官园种之,取亿万之义。改名万年树。即此也。

◎杂物讹

○玉案非几

张衡《四愁诗》:「何以报之青玉案。」案,古碗字,是青玉碗,非玉几也。否则梁鸿举案齐眉,义难通矣。

○金错刀非刀

《艺苑雌黄》云:张平子《四愁诗》云「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钱昭度诗云「荷挥万朵玉如意,蝉弄一声金错刀。」即王莽所铸钱名。莽居摄,变汉制,以周钱有子母相权,于是更造大钱,径寸二分,重十二铢,文曰「大钱五十」。又造契刀,其环如大钱,身形如刀,长二寸,文曰「契刀五百」。错刀以黄金错其文曰「一刀直五千」。与五铢钱凡四品并行。杜子美《对雪诗》「金错囊徒罄,银壶酒易赊。」韩退之《潭州泊船诗》「闻道松醪贱,何须怯错刀。」此谓是也。或注《四愁诗》引《续汉书》:佩刀,诸侯王以黄金错环。恐与王莽所铸错刀又别。

○紫泥不书字

《池北偶谈》云:青溪暇笔云。晋朝为诏,以青纸紫泥。紫泥犹今泥金之类,盖泥紫色以书字也。予按汉旧仪,天子估玺六,皆以武都紫泥封之。青囊白素裹两端无缝。《西京杂记》云:汉以武都紫泥为玺室,加绿绨其上。非以书字也。《艺林伐山》云:今之紫泥,古之芝泥,皆濡印染籀之具也。姚说误。愚案:犹今世俗所用印色。

○甓是砖

金壶字考云。书影云。陶侃运甓。今人类疑是瓮。不知砖也。诗陈风传。甓。瓴甋也。长门赋注。江东呼甓为<鹿瓦>砖。

○卢

前汉食货志。作酒一均。率开卢以卖。卢者。热酒之具。臣瓒注以为酒瓮。非是。详见野客丛书。

○谈柄

金壶二集云。温庭筠诗。白羽留谈柄。注。大明禅师每折松枝谈论。号谈柄。又武元衡诗。玉柄倍谈空。天禄识馀云。古人清谈。每执麈尾。故有谈柄之名。近人以口实为谈柄。或云笑柄。非也。

○赠策

说略云。左传。士会自秦归晋。绕朝赠之以策。云。子勿谓秦无人。吾谋适不用也。策如布在方策之策。盖书也。其下云云。即策文也。盖士会将归。绕朝谏止之。而秦君不听。及其行也。又难显言。故赠之以书云云。见秦之有人。使归晋而不敢谋秦也。今以为鞭策。非也。刘勰文心雕龙云。绕朝赠士会以策。子家与赵宣以书。巫臣之遗子反。子产之谏范宣。详观四书。词若对面。据此。则岂鞭策乎。

○槁梧

庄子德充符。惠子倚槁梧而瞑。循本注云。谓琴瑟也。今作死梧用。非也。

○鸣榔

矩斋杂记云。(本朝施闰章著。)诗词多用鸣榔。或疑为叩舷击楫之说。非也。榔盖船后横木之近舵者。渔人择水深鱼潜处。引舟环聚。冬以二椎击榔。声如急鼓。节奏相应。鱼闻皆伏不动。以器取之。如俯而拾诸地。饶州东湖有之。吾乡泰州湖内或击木片。长尺许。虚其前后。以足蹴之。低昂成声。鱼惊窜水草中。然后罩取。亦鸣榔之义。

○绿沈枪

杜诗。雨抛金锁甲。苔卧绿沈枪。王勉夫谓金锁甲即黄金锁子甲。贯休诗。黄金锁甲。风吹色如铁。亦用此事。又谓绿沈枪正薛氏补遗所谓精铁。如隋文帝赐张奫以绿沈甲是也。又谓绿沈不专指一物。梁武帝食绿沈瓜。是指瓜。人以绿沈漆管笔遗王逸少。是指笔。刘郡赋。六弓四弩。绿沈黄间。古乐府。绿沈明月弦。唐太宗诗。羽骑绿沈弓。是指弓。宋元嘉间。广州作绿沈屏风。石季龙用绿沈扇。随物所指。郑槩诗。亭亭孤笋绿沈枪。是指竹。陆龟蒙诗。一架三百竿。绿沈森杳杳。此言不为无自。然则绿沈又不可专谓精铁。盖有物色之深者。为绿沈也。又谓周竹坡少隐谓枪卧于苔为绿所沈。甲抛于雨为金所锁。甚凿不通。愚案。沈。深也。绿沈。深绿色也。吴曾漫绿亦不取精铁之说。

○野马

说略云。庄子言野马、尘埃。乃是两物。古人即谓野马为尘埃。如吴融云。动梁间之野马。韩偓云。窗里日光飞野马。皆以尘为野马。恐不然也。野马乃田间气耳。远望如群羊。又如水波。佛典谓如热时野马、阳焰。即此物也。

○罘罳

罘罳。或作桴思。或作浮思。或作复思。或作覆思。其为字不一。或训纲。或训屏。其为义不同。古今注。罘罳。屏之遗像也。雍录。罘罳。镂木为之。其中疏通。可以透明。或为方空。或为连锁。其状扶疏。故曰罘罳。其制与青琐类。礼明堂位。疏屏。注。屏谓之树。今桴思也。一作浮思。博雅。罘罳谓之屏。一作复思。水经注。象魏之上加复思以易观。汉书王莽传。遣使坏渭陵、延陵园门罘罳。曰。毋使民复思也。宋玉大言赋。大笑至兮摧覆思。酉阳杂俎。今人呼殿榱桷护雀网为罘罳。误。顾宁人日知录。罘罳。屏也。罘。复也罳。思也。在门外。臣将入请事。于此复重思之也。以上俱以罘罳为屏者也。唐苏鹗引子虚赋罘网满山。证罘罳为网。王渔洋池北偶谈引柏梁诗。上林令云。走狗逐兔张罘罳。刘禹锡萤诗。高丽罘罳过蛛网。证罘罳为纲。窃案。此二字本从网头。俗从四。非。网即网字。则本义自当训网。以殿角护雀网为罘罳。亦不得为非。疏屏。疏通连缀。形类于网。故亦可谓罘恩。至浮思、复思等字。即六书中之转注假借。似不必有所专属。是此而非彼也。

○杉槽漆斛

东坡宿海会寺诗。杉槽漆斛江河倾。本来无垢洗更轻。王注。杉槽漆斛。谓浴室也。吴鹤亭(锡禄)云。乃浴器。非浴室。必当时寺中有此。诗纪其实。王注非是。

○竹夫人

竹夫人乃竹几也。今俗所谓竹夫人者误。东坡寄柳子玉诗。闻道床头惟竹几。夫人应不解卿卿。又送竹几与谢秀才诗。赠君无语竹夫人。故黄山谷谓。凉寝竹器。憇臂休膝。非夫人之职。而冬夏青青。竹之所长。名之曰青奴。

○枢非户臼是门关

宋丘光庭兼明书曰。系辞曰。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孔颖达曰。枢。户臼。机。弩牙。明曰。枢。门关。非户臼也。何以知之。机是弩牙。牙发则箭去。枢是门关。关发则扉开。是门之开闭由开。不由臼也。且臼非能动转。安得谓之发乎。道书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盖以门板来去。故不蠹败。户臼何谓不蠹乎。

○碑

尚书故实。古碑皆有圆孔。盖碑者悲也。本墟墓间者。每墓有四。初葬。穿绳于孔以下棺。乃古悬窆之礼。礼曰。公室视丰碑。三家视桓楹。因纪其德。遂有碑表。后有德政碑。亦设圆孔。不知根本。

○古人兵器用铜

古人兵器用铜。非用铁也。前人有诗云。谁知十二金人外。犹有民间铁未销。殊谬。按太史公秦皇帝本纪。二十六年。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锺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应劭注曰。古者以铜为兵。又按春秋传僖十八年。郑伯朝楚。楚子赐之金。既而悔之。与之盟曰。毋以铸兵。故以铸三锺。杜预注曰。古者以铜为兵。则古之兵器用铜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