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申)五年大明隆慶六年
二月
2月8日
○乙未,處士曺植卒。植字楗仲,承文院判校彦亨之子也。自爲兒齒,容貌粹然,靜重若成人。及長,於書無不通,尤好左、柳文字,製作好奇高,不拘程式。因國學策士,獻藝有司,屢被高選,名動士林。一日讀書,得許曾齋志伊尹之志、學顔淵之學等語,始悟舊學不是,刻意聖賢之學,勇猛直前,不復爲俗學所撓。大書敬義二字於窓壁間曰:「吾家有此兩箇字,如天之有日月,洞萬古而不易,聖賢千言萬語,要其歸,都不出二字外也。」嘗語門人曰:「爲學,禮不出事親、敬兄之間。如或不勉於此。而遽欲窮探性理之奧,是不於人事上求天理,終無實得於心,宜深戒之。」天性篤於孝友,執親之喪,身不脫衰,足不出廬。與弟桓,合食共被,未嘗異居。智識高明,審於進退,一自世道衰喪,賢路崎嶇,雖有志於挽回,知終不遇,卷懷山野。晩卜頭流山下,別搆精舍,扁曰山天齋,以終老焉。在中廟朝,以薦獻陵參奉不起。至明廟朝,又以遺逸,屢遷六品官,皆不就。復以尙瑞院判官徵入,引對前殿,上問治亂之道、爲學之方,對曰:「君臣情義相孚,然後可以爲治。人主之學,必須自得,徒聽人言無益。」遂歸故山。今上嗣服,以敎書召之,辭以老病。繼有徵命,又辭奏疏,請獻救急二字,以代獻身,因歷擧時弊十事。其後又下旨趣召,辭上封事,轉授宗親府典籤,終不赴。辛未大饑,上賜之粟,因陳謝獻疏,辭甚剴切。壬申病甚,上遣醫治疾,未至而終,年七十有二。訃聞,上震悼,賜祭賻粟,贈爵司諫院大司諫。故友諸生,自四方來弔者,幾數百人,爲斯文慟也。植氣宇淸高,兩目炯燿,望之,知非塵世間人。言論英發,雷厲風起,使人不自覺其潛消利慾之心也。燕居,終日危坐,未嘗有惰容,年踰七旬,常如一日。學者稱爲南溟先生,有文集三卷,行于世。
○上遣禮曹佐郞金瓚,諭祭于故宗親府典籤曺植之靈。
河嶽正氣,宇宙精英,凝資秀朗,賦質純明。蘭畦茁芽,詩禮之庭,習文隷藝,超群發硎。早見大義,旁搜蘊奧,嘐嘐敢顔,是造是期。天椓斯文,士失所導,雕眞毁朴,媚于時好。益堅所志,公不渝操,餘事宏詞,望道慥慥。爰有所詣,遂厭聲華,握瑜懷瑾,高栖炯霞。昕夕典墳,益事講磨,卓乎山峻,淵盈河涵。淸標霜潔,馨德蘭薰,氷壺秋月,景星慶雲。遠豈忘世,憂深戚臣,嗚呼此心,堯舜君民。先王初載,盜臣秉柄,夷貪跖廉,以邪改正。三精幾瞀,人紀將覆,仰念深思,誰因誰極。天祐聖衷,銳意徵賢,宣麻九重,玉帛翩翩。公斯奮厲,爲國身損,讜言風發,義正辭嚴。孰謂鳴鳳,發此衆鉗,奸諛寒骨,具僚汗顔。威鎭宗社,忠激朝端,人謂公危,公不小慄。及玆季年,聖念深惕,黜回屛奸,思賢訪德。首起我公,馳驛頻繁,白衣登對,集善効君。答應如響,魚水相欣,公思舊居,式遄其歸。白駒難縶,興言在玆,逮予嗣服,夙欽公聲。遹追先志,屢煩于旌,公乎邈邈,愧我菲誠。瀝忠獻章,言危識宏,朝晡對越,以代扆屛。庶幾公來,作我股肱,詎意一疾,小微告徵。濟川誰倚,高山何仰,小子疇依,生民誰望。言念及此,予心惻愴,思昔隱遁,代有烈光。由務樹聲,唐虞其昌,魯連抗秦,嚴光扶漢。縱云一節,尙或弭亂,況乎美德,金玉其貞。栖身數畝,爲世重輕,光燭一代,功存百世。榮贈雖加,豈盡其禮,伊昔先王,恨不同時。予味斯言,心懷忸怩,音容永隔,此恨何量?眷彼南服,山高水長,天不憖遺,大老繼零。國以空虛,奈無典刑,聊伻泂酌,予懷之傷。精靈不昧,韻我馨香。
○乙卯辭職疏曰:
宣務郞新授丹城縣監臣曺植,誠惶誠恐,頓首頓首,上疏于主上殿下。伏念,先王不知臣之無似,始除爲參奉。及殿下嗣服,除爲主簿者再。今者又除爲縣監,慄慄危懼,如負丘山,猶不敢一就,黃踪一尺之地,以謝天日之恩者。以爲:『人主之取人,猶匠之取木。深山大澤,靡有遺材,以成大廈之功,大匠取之,而木不自與焉。』殿下之取人者,有土之責也。臣不任爲慮,用是不敢私其大恩,而躑躅難進之意,則經不敢不達於側席之下矣。抑臣難進之意,則有二焉。今臣年近六十,學術踈昧,文未足以取丙科之列;行不足以備灑掃之住。求擧十餘年,至於三刖而退,初非不事科擧之人也。就使人有不屑科目爲者,亦不過涬涬一段之凡民,非大有爲之全材也。況爲人之善惡,決不在於求擧與不求擧也。微臣盜名,而謬執事,執事聞名,而誤殿下,殿下果以臣爲如何人耶?以爲有道乎?以爲能文乎?能文者未必有道,有道者未必如臣。非但殿下不知?宰相亦不能知也。不知其人而用之,爲他日國家之恥,則何但罪在於微臣乎?與其納虛名而賣身,孰若納實穀,而買官乎?寧負一身,不忍負殿下,此所以難進者一也。抑殿下之國事已非,邦本已亡,天意已去,人心已離,比如大木,百年蟲心,膏液已枯,茫然不知飄風雨何時而至者久矣。在廷之人,非無忠志之臣,夙夜之士也。已知其勢極而不可支,四顧無下手之地,小官憘憘於下,姑酒色是樂;大官泛泛於上,唯貨賂是殖。河魚腹痛,莫肯尸之,而且內臣樹援,龍挐于淵,外臣剝民,狼恣于野,亦不知皮盡,而毛無所施也。臣所以長想永息,晝以仰觀天者數矣。噓唏掩抑,夜以仰看屋者久矣。慈殿塞淵,不過深宮之一寡婦;殿下幼沖,只是先王之一孤嗣。天災之百千,人心之億萬,何以當之,何以收之耶?川渴雨粟,其兆伊何?音哀服素,形象已著,當此之時,雖有才兼周、召,位居鈞軸,亦末如之何矣。況十微身村如草芥者乎?上不能持危於萬一,下不能庇民於絲毫,爲殿下之臣,不亦難乎?若賣斗筲之名,而賭殿下之爵,食其食,而不爲其事,則亦非臣之所願也。此所以難進者二也。且臣近見邊鄙有事、諸大夫肝食,臣則不自爲駭者。嘗以爲此事發自二十年之前,而賴殿下神武,於今始發,非出於一夕之故也。平日朝廷,以貨用人,聚財而散民,畢竟將無其人,而城無軍卒,賊入無人之境,豈是怪事耶?此亦對馬島倭奴陰結向導,作爲萬古無窮之辱,而王靈不振,若萠厥角,是何待舊臣之家,或嚴於周典儒寵仇賊之思,反加於亡宋耶?視以世宗之南征,成廟之北伐,則孰如今日之事乎?然若此者,過爲膚革之疾,未足爲心腹之痛也。心腹之痛,痞結充塞,上下不通,此乃卿大夫乾喉焦唇,而車馳人走者也。號召勤王,整頓國事,非在於區區之政刑,唯在於殿下之心。汗馬於方寸之間;而收功於萬牛之地,其機在我而已。獨不知,殿下之所從事者何事耶?好學問乎?好聲色乎?好弓馬乎?好君子乎?好小人乎?所好在是,而存亡繫焉。苟能一日惕然警悟,奮然致身於學問之上,忽然有得於明新之內,則明新之內,萬善具在。百化由出,擧而措之,國可使均也;民可使和也,危可使安也,約而存之,鑑無不空,衡無不平,思無邪焉。佛氏所謂眞定者,只在此心而已。其爲上達天理,則儒一釋也。但施之於人事者,無脚踏地,故吾家不學之矣。殿下旣好佛矣,若移之學問,則此是吾家事也。豈非弱喪,而得其家,得見父母、親戚、兄弟、故舊者乎?況爲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殿下若取人以身,則帷幄之內,無非社稷之衛也。容何有如昧昧之微臣乎?若取人以目,則衽席之外,盡是欺負之徒也。亦何有如硜硜之小臣乎?他日殿下致化於王道之域,則臣當執鞭於廝臺之末,竭其心膂,以盡臣職,寧無事事之日乎?伏願,殿下必以正心爲新民之主,修身爲取人之本,而建其有極,極不極,則國不國矣。伏惟睿察。臣植不勝隕越屛營之至,謹昧死以聞。
五月
5月1日
○乙酉,上御朝講于宣政殿,講《書傳》《舜典》。奇大升啓曰:「文昭殿之事,累日論啓,而兪音尙閟,不勝鬱焉。當初政定之意,其有由矣。祭物橫看,則祖宗朝所定,而祭器之隨後改鑄者,漸以侈大。仍致器大而膳小,人皆知和水不敬之未安。至于己巳,前殿卓面狹窄,難於排設,物議以爲器大,而致有此褻瀆。且難排設,不如小加裁削,適盛其膳品,容設於卓面之兩得其宜也。第其後寢,麪蒸片炙,有少贏餘。一器之所餘雖少,而合而計之,則爲不少,故欲啓達減改,而有司不察,一應祭膳,莫不裁減,何未安如之?今復舊規,上敎至當。但舊器之與膳相稱者,則仍之可也。其不稱者,變而通之,尤合於情禮矣。烝麪,雖有所餘,而對驗則小云。雖小,使之適中可也。若以裁損祭膳爲未安,使之商議,則必有處之之道矣。臣聞椀之容入,比前似少,而不甚相遠,加之一分,則圓經所周,分數必多,若更商量,則曲盡矣。祭致其誠敬,裁減未安。今若仍舊,則後寢及前殿之常祭,則猶之可也。至於視祭時,器之加者,多至八九,排設難矣。」上曰:「自有舊規,今但遵行,不徒議之而已。」大升曰:「自有舊規之敎,固是,而舊規若十分穩當,則仍之可也;舊規而至於未盡,則徒守而不爲之所者,亦豈得乎?且今之所欲改者,非祭膳橫看也;欲就舊器,稍損其後來之侈大者耳。祭器褻瀆,雖非卓面之狹,猶當使器膳相稱,況今前殿後寢,不可異同者乎?若少變通,而得其宜,則隨時適中矣。」又啓曰:「祭器之裁減,外間皆以爲卓面狹窄之故,臣於其時,適忝諫長,知其顚末矣。權轍以都監提調,實主其事,初非以地勢之隘也。器大而饌少,欲兩得其宜,而裁削耳。臣病歸田里,及到漢江,得見朝報,臣心驚駭。臺諫之啓,實爲未安。退伏鄕村,豈知裁減祭膳之事乎?當初稍損器制之意,則實在於膳少,而器大也。權轍知之,不曾分明啓達,故自上不能洞知矣。〈是日轍入侍,亦啓此事。〉人君奉先之道,脫有意外,雖廟宇猶可拆改。謂之地勢迫隘而裁削,豈有是理?自上過懲有司之失,不究至當之歸,臣則以爲未安。古語云:『仁孝誠敬。』饌小器大,致有褻瀆,改不合誠敬。寢殿異同,其於仁孝,豈不未盡?臣但以情理達之,其間曲節,有不能盡知者,故欲使該官,極盡議處耳。」上曰:「今言只是裁削器皿,而當時啓辭具存,雖一二饌品,欲有所裁減,豈不未安?其時之事,到今思之,非但器皿一事,至於通作廟家,於予心亦有所未安。常時,父子不同席,況闕內禮制等分,嚴乎嚴矣。列祖同坐一室,非禮也。宗廟,則有異室之意矣。」大升曰:「自上旣讀《中庸或問》,豈不知五廟各室祫祭,則合群廟之主,就行於太祖之室中,中無限隔,序以昭穆乎?明帝謙抑,命藏其神主於更衣別室,遂爲同坐異室之制,而唐、宋以下因之矣。」上曰:「此則言宗廟之制也。父子同坐一室,終是未安。」大升曰:「唐家雖通,而限以間隔,恐非通也。」又曰:「李芑用事,祔仁廟於延恩殿,二十餘年。神人共憤,至于己巳,三公請祔文昭殿,上允之。奉審殿內,難於設位,將欲增建,廷議以拆改廟屋爲未安。李滉獻箚曰:『前殿之制,南北短而隘,東西長而闊,請依古禮,下太祖東向之位,則可免拆改殿屋之橈,而無地隘難行之患。』廷議又以爲:『世宗大王建廟之初,象生時而奉太祖南向,在後嗣王,未可變易云。』其後諫院引『嘗爲君臣,便同父子』之說,以爲當初遺訓,毋過五室,仁廟入祔,睿廟當遷。自上可之,而議者皆以爲:『祖仁考明,非但名實大乖,睿廟以當代高祖之親,遞出未安云。』其後仁廟當仍祔延恩殿之說又起,而自上可之。物議皆曰:『仁廟繼統之君,不得合享,有拂於天理人心。』乃增建後寢,仁、明兩位,同祔一室,同昭共世,禮則然矣。第就殿內,欲處置得好,故不無苟且,然非偶然計而爲也。禮有一定之文,而不可不隨時損益,變而通之,通作廟家,不得已也。若其裁削器皿,則由於祭膳之褻瀆也。自上聖學高明,又知禮文,酌古準今,十分商量,求合厥中可也。欲矯裁減之失,竝與器皿仍舊,臣則以爲未便。」柳希春、權轍、尹鉉,各陳漕船之策。大升啓曰:「民之流離,而漕運之弊生。今當先治其本,講求蘇復爲便。」尹鉉又陳軍資三監糙米、司贍綿布陳腐匱乏之弊。上曰:「司贍軍資,同然匱竭。雖神運鬼輸,亦無可奈何。不爲偸盜之資,則不可知也。別無用煩而如此,必有其故矣。」大升曰:「一年經費,必計一年稅入而用之。稅入少,而經費多,則幾何其不至於耗竭也?今當先節其冗食,然後可支吾也。故曰:」生之者衆,食之者寡,則財恒足矣。』「又啓曰:」臣久於在外,不能細知,頃見朝報,以紀綱不立,治效無成爲嘆,意甚盛矣。但匹夫欲有所爲,而無勢力可辦;至於人主,則居可治之位,操可爲之柄,苟欲有爲,則何事之不可成乎?徒事於慨嘆,不能反求其本,則臣未見治道之能成也。竊詳程子之言曰:『爲治之道,立志爲先,責任、求賢次之。』此實前賢灼知道理之言也。「上曰:」斯言善矣。但勢已傾矣。非命世之才,不可以有爲。若志大才踈,則踈闊而已。今之在位者,豈不賢乎?其於勢傾何?「大升曰:」上敎極爲未安。凡事之狃於習俗,自至陵夷者,苟自上不知則已矣,旣知,則何難於轉移乎?舍曰予何能云,則於祖宗之付托何?今之在位者,儘善矣。尋常之事,固可爲也。擔當國事,則非人人之所可能也。自上,上倚大臣,下以賢執事,布列于庶位,然後治道可成也。憂勤焦思,見於傳敎,四方流聞,不勝未安,而況於在列乎?且古人論事,未嘗苟同。今也,某人建白某事,雖未穩便,他人引嫌而不敢言。千碩之舟,人知其不可行,而以朴淳獻議之故,紛紛不定,如其不是,則速改可也。「
秋七月
7月7日
○庚寅,領議政李浚慶卒。字原吉廣州人高麗判典校寺事遁村李集之後也。自少篤學,其相業爲近代最。壽七十四,後贈諡忠正,配享宣祖廟庭。臨終有遺箚。其箚曰:
入地臣某,謹條四件,仰瀆身後之聽。伏願,殿下少垂察焉。一曰帝王之務,惟學爲大。程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殿下之學,其於致知之功,思過半矣,涵養之功,多有所不逮,故辭氣之間,發之頗厲,接下之際,少涵容遜順氣象。伏願,殿下於此加功焉。二曰待下有威儀。臣聞天子穆穆,諸侯皇皇,威儀之際,不可不謹也。臣下進言之際,當優容而禮貌之,雖有違拂之辭,時露英氣,以振警之,不宜事事表襮,高自賢聖,以示群下,如此,則百僚解體,救過之不贍矣。三曰辯君子小人。君子小人,自有定分,不可掩也。唐之文宗、宋之仁宗,未嘗不知君子小人,而牽於私黨,不能辯別而用之,遂致眩於是非,朝廷不靖。苟君子也,雖或小人攻治,拔而用之;苟小人也,雖有私意,去之勿疑。如此,則安有河北朝廷之難治也哉?四曰破朋黨之私。〈時,沈義謙以外戚,締結群小,有濁亂朝著之漸,故箚中以此爲目。〉今世之人,或有身無過擧,事無違則,而一言不合,則排斥不容。其於不事行檢,不務讀書,而高談大言,結爲朋友者,以爲高致,遂成虛僞之風。君子則竝立,而勿疑,小人則任置,而同其流可也。此乃殿下公聽竝觀,務去此弊之時也。臣切於貢忠,而臨死錯亂,言不盡意。
〈公愛君憂時,易簀之日,尙有此箚,眞古之遺直也。其時義謙之黨,指此箚爲枯燥就木之言,至於陳疏力斥。信乎!君子之言,群小之所憚也。〉
九月
9月1日
○甲申,兩司啓:「金明胤包藏禍心,諂付權姦,陰謀邪計,如鬼如蜮,竟起大獄,羅織無辜,遂使王子陷於大戮,士類殲於淫刑,而圖參僞勳,久辱名器,通天之惡,其可忍言?宜加顯戮,以快人心,終逭天討,老死牖下,不可禮葬。請收成命。」
9月2日
○乙酉,有政。以金孝元爲持平。
9月3日
○丙戌,弘文館上箚,諫上折臺諫,城底尺限之事,金明胤勿禮葬事。
9月4日
○丁亥,行常參禮,因設經筵。左相洪暹、特進官朴永俊、柳希春、都承旨朴謹元、掌令韓灝、修撰申點、趙廷機入侍。講畢,臺諫論執金明胤極惡大罪,不可禮葬。趙廷機亦力言。申點言:「徐敬德學行敎人,爲世名儒,而中廟朝追贈時,有司只據生時參奉九品。乃只贈佐郞,物情未愜。」上曰:「不論其德行,而唯以踐歷之官爲高卑,此誠不可。」希春進言曰:「敬德有操行,又有學問,朴淳、許曄,皆其弟子。淳語臣曰:『《儒先錄》中,徐敬德可得請於上而參入耶?」臣對曰:「徐某固有學行,但其學偏於數,奈何?』淳答曰:『邵康節,以數尙得隨周、程之後,蔡元定,以數學亦附周、程之間。爲人大槪正,而以學問淑其徒,得參《儒先錄》,何妨?』臣答之曰:『我未詳其事實,公可親啓上前而爲之。』云云。」趙廷機又啓曰:「殿下頃日下敎:『柔弱之主、姑息之臣,不足以有爲。』殿下出於剛毅果斷,固有合當之時,亦豈無過中之時乎?」希春初因傳中順於理,而言曰:「凡事不必悖於理,然後爲不順於理。或過中,則亦爲不順理,而生弊。」遂因廷機之說,而贊之曰:「廷機此言是也。凡人君有心於矯革事,多至於過當,而生弊。此不可不戒也。」希春又曰:「前日上之玉音,讀書時斷續,今日伏聞音聲,舒暢連續,凡在入侍,孰不感悅?此由小差,而善於調理,以至於平,爲政亦然。臣以經幄侍臣,聞物情之鬱,不敢不白。忠義加資之濫受者,上命改正。此事甚爲騷擾,且多妨礙。」上曰:「此事予非欲爲之者,但一改正,而一不改正,爲牴牾而不可。蓋在事理之當然,不得不改正也。」上之語,蓋指及第李承楊等已攻正也。希春曰:「又有一事。三館、訓鍊院未去官者,積滯太甚。成均校書權知,至於十年,乃去官,或至八九年。訓鍊院,丙辰年及第,至今未去官,或至十五六年,或至十七八年。蓋祖宗置《大典》,只據式年出身,而有兩都目遷轉之法,無別遷之規。今鬱積至此,伏乞斷自宸衷,式詢其大臣,以爲開通之路,幸甚。」
○是日特旨,擢朴謹元爲大司憲。大司憲朴應男再度呈辭,上命遞差。傳于賓廳曰:「大司憲朴謹元,特加爲之可也。」又命曰:「四館別遷可也。」從希春之言也。「
○以柳潛爲刑曹判書。
○府啓:「潜,人物庸下,居官不謹,請遞。」上從之。
○禮曹,登極別試初試策問一度,分三所,各取二百事,入啓。
○刑曹啓曰:「近年以來,各衙門選上奴子,不勝其役,破家亡産,流離失巢,聞見慘酷,故朝廷特慮其弊,申明詳定之規,一依法典磨鍊矣。若因其司啓請,續續更改,則事涉騷擾,誠爲非便,而奉常寺,則專掌祭享,宗廟及文昭殿、迎恩殿,供上備辦諸事,所關緊重,故自前中廟、明廟朝,隨時加定,無弊供役,其來久矣。今次減除,選上二十二名,不可不仍舊定給,以重祀事。但詳定之初,各司紛紜啓請,使不得畫一施行,亦爲可慮。自今以後,減下選上,勿爲受理,何如?」上乃命成均館,又命掌隷院給之。
○上答敎曰:「頃日成均館選上,亦依法,掌隷院定給可也。
○有政。以工曹判書元混爲刑曹判書,知事鄭惟吉爲工曹判書,權克禮爲原州牧使。
9月5日
○戊子,以諫院所啓,京畿、忠淸、江原三道擧子作亂,悉罷其試官之職,收議于大臣。領相及領府事李鐸,竝以爲當罷,左相以爲當不罷,以杜作亂之源。
○上旣收三公罷榜之議,斷之曰:「因其作亂罷榜,自前固多有之。此亦慮事不遠之意也。一定之後,豈有輕罷乎?未便,殊不知罷榜之故,而科擧不重,惡習益長,自前罷榜頻數,而作亂尤甚,亦一效也。勿罷可也。」
○傳:「贈戶曹佐郞徐敬德,生于士氣銷鑠之餘,杜門不出,專精學問,尤邃《易》理,多有自得之妙,誘掖奬進,聞而知者亦多,其有功於斯文大矣。如有其後,官爵除授,以示崇儒重道之意事,下禮曹。」
○諫院啓曰:「故及第金明胤通天之罪,自上已洞照,而命削其官,則是乃天地間一罪人耳。其不可禮葬也明矣。故臣等論執,而反諉以僞勳之未削,而牢拒公論,愈久愈堅,正爲功耶?以戕殺宗支,何功於國家耶?以藏奸慝,黨邪陷正,爲功耶?以戕殺宗支,魚肉士林,爲功耶?斯二者旣不可以爲功,則明胤一身,生爲稔惡之奸,死爲負罪之鬼,凶穢之骨,有何足惜,而加以禮葬之盛典乎?」
○大司憲朴謹元肅拜而辭,不允。
9月6日
○己丑,以專經文臣考講,承旨史官等入侍。講專經二十五員內,二十四員皆自不而退,唯學錄金德淵獨略。上賜酒饌于入侍諸臣。
9月8日
○辛卯,謝恩使朴民獻、金繼輝入京。
9月10日
○癸巳,義州牧使書狀,大行皇帝,今九月十一日發引云。
○以許曄爲大司成,朴大立爲工曹參判。
9月11日
○甲午,朴永俊、金貴榮、盧守愼、金啓、閔起文、柳希春,皆會于承文院。領、左相亦隨至。尊諡、尊號二使,文書看審後,更爲完議。華使主上相見時,宗系惡名辨正等,大略以言語先之,隨以單字,詳記付諸爲當。領相令禮判朴永俊起草,左相小加潤色,以付金啓,使與通事洪淳彦等,化作漢語,成單字,付禮曹以啓。
9月13日
○丙申,爲客人宴享禮。辰正,上坐于仁政殿,入侍諸臣,入庭四拜,然後宗室升殿坐于東堂,宰相坐于西壁。凡七味九爵,又有宣醞,至申時乃罷。
9月14日
○丁酉,辰正,上殿坐于春塘臺,領、左相與大提學,出吏文題擬。禮曹請中外男女冠服,竝從華制。先講漢語,講官五人內,一略三粗,製吏文二十餘人內,三中三人,崔顒、金繼輝、沈義謙,三下三人,權擘、李希儉、朴民獻。是日上旣賜酒,又別宣醞。又賜飯,申時罷。
○以申點爲掌令,尹復爲修撰,林樞爲全羅都事,李銖爲羅州判官。
○義州牧使啓本:
天使,二十九日,發北京,今月初十日間,過山海關。
云云。
○府啓:「擧國請削僞勳,終歲伏閤,未蒙允兪。雖或不得已姑退,而停之,臣子之痛憤,久而愈激。況金明胤宗社之罪人,豈可以僞勳爲功,加之以禮葬乎?」
○院啓:「河原君鋥,自以爲王室至親,無所我何,狂縱妄悖,無所不至。獻官非厭避之事,闕庭非捉人之所,而發憤於差祭,移怒於色吏,執捉亂打,以快其心,豈臣子所忍爲之事哉?繩之以律,罪不止罷,而自上反拒公論,久閟兪音,將何以懲其無忌之心,絶其爲惡之習乎?罰不阿近,古之道也。國家紀綱若明,鋥不宜免罪,請亟命罷職。」上不允。
○府啓:「河原君鋥,狂縱暴橫,無所不至,國人視之,有同仇讎。今者又有無上蔑王法之罪,自上雖篤親親之恩,其如祖宗之朝廷何?其如祖宗之憲章何?而況悖妄之人,不知恩貸之意,日長狂暴之習,犯觸刑憲,歲增日益,則聖上雖欲保之,其可得乎?」
○院嚴劾。上答院曰:「河原事,未必盡信。假使有之,有識文士,尙且悖妄無理者多。如宗室,不必盡責之以禮法,故不允也。」
9月17日
○庚子,聖節使書狀,去八月三十日,到通州,詔使仍留不發。請見,則上使不肯見,副使出見。上使臺杠八隻內,皇杠二隻。上使頗用酒,副使用酒不多,水陸之物,皆嗜食,只要精潔云云。
○來十月初二日,景福宮還御事,傳敎。
○以李山海爲吏曹參議,柳希春爲副提學。
9月18日
○辛丑,平安兵使李大伸被拿,入禁府。
○上招出當講經書。於《易》,出小過之六二,過其祖遇其妣。又出漸之六二,鴻漸于磐,飮食衎衎。於《書》,出咨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功。於《論語》,出不世川上。於《中庸》出尊德性而道問學及徵則悠遠及尊賢爲大。於《孟子》,出用上敬下,謂之尊賢等章。皆尊賢修身、正大光明、懇惻篤厚之辭,而上意所在,亦可嘆服。
9月19日
○壬寅,戊辰夏,館學儒生上疏,請以金宏弼及鄭汝昌、趙光祖、李彦迪從祀文廟。其論宏弼曰:「生當絶學之後,早奮有爲之志,以聖賢爲必可至,服《小學》以培根本,遵《大學》以立規模,力持誠敬,動遵禮法。及其造詣旣深,踐履益篤,乃以闡明斯文爲己任,敎人不倦,循循有序。凡賢人吉士之名于世者,多出其門。風聲所及,莫不向善而興起,一時稱爲道學之宗。」疏至三上,是時兵曹參判白仁傑請以趙光祖從祀文廟。上下其疏于大臣李浚慶等議曰:「以道學之功言之,欲祀光祖,不可不竝祀金宏弼也。及羅文章之士,彬彬輩出,然義理之學,實自宏弼啓之也。宏弼生於我朝絶學之後,首慕聖賢之學,盡棄舊習,專心《小學》,不求聲利,一動一靜,必循禮法,專力致敬,眞積力久,道成德立,而不幸身遭亂世,臨禍之際,從容就死。雖不克有所施設於世,而其中之所得,益驗於此。至於誨誘不倦,使我東方之士,知有聖賢之學,實此人之功也。」今年春,副提學柳希春獻議於經席曰:「金宏弼、鄭汝昌,請賜懿諡,以示聖朝崇奬儒先之意。」敎曰可。
9月20日
○癸卯,以柳希春爲藝文館提學,奇大升爲大司諫,朴承任爲右承旨。
○禮曹啓:「登極別試,初試,來十一月初二日。殿試,同月十六日。放榜二十六日。」
9月21日
○甲辰,朝講。修撰趙廷機請李滉著述之文,竝撰於《儒先錄》。上以已撰定,不許輕改。
○輪對。司宰正洪溥進言曰:「乙巳之事,當其時人心危疑,人之相遇,以目相視,不敢發言。人心難欺,天理不泯,至於先王之末年,渙然省察,故還謫人,或給籍藏,將大降汪恩,盡雪冤枉,而臣民無祿,弓劍遽遺。夫以當時之所謂罪人者,旣皆追還,其所謂功臣者,已知其爲僞詐也。及殿下之始,盡用舊人,復爵朽骨。是其於奸究誣罔之迹,固已洞然,而無疑矣。奈何知其僞詐,而不卽去其籍,擧世非之,而尙不從其諫歟?此愚臣之所未解也。古人以繼志述事爲孝,殿下拔擢乙巳之人,革爵首惡之擧,固不待廷論之發,而自爲之矣。尙何俟乎今日乎?臣願,殿下於燕閑之日,平心察理,上念先王之心,下念臣民之憤,不拘偏係之私,務恢舍己之量,俯詢輿情,渙散兪音,則足慰先王在天之靈,庶伸含冤入地之魂矣。昔漢武帝,遭戾園之變,忘父子之倫,及聞千秋一言,飜然悔悟,天理藹然。若殿下不以臣卑鄙,不以人廢言,則臣雖萬死,將無愧千秋於地下矣。伏願小察聾瞽之言。」傳之此言,可謂獻忠。
9月22日
○乙巳,柳希春疏辭藝文提學。其略曰:
藝文提學者,詞臣之極選也。非徒製撰辭命,循次事進,至於主一國之文,爲多士矜或。凡事大文書之修閱,皆出其手。華使之來,迎送於境上,往還數十百里,相與酬唱,是大提學國之大任,而藝文提學,乃其階梯。其不可一日非其人,而冒處甚明。臣於屬文,性分甚拙,雖粗嘗涉獵書史,而筆力太弱,不能成章。詩詞賦箋之類,尤所未解,雖遠送朋舊之際,尙不成贈言一句之作。不特臣自知樗櫟之無用,同類亦有書麤之嗤笑矣。今使臣爲提學於藝苑,而臣亦冒昧受之,則是猶使瞽者辨五色,而駟跛鼈以求上山也。臣本偏陋小儒,只以尋常摘句,叨侍經幄,累承顧問,區區管見,固宜無隱。至於强所不堪,苟貪榮寵,上欺乎天,下怍於人,臣實恥之。殿下以至誠待臣下,臣下之任所短,而患不堪者,或有瀝懇而祈免,則殿下必俯採而從之。殿下若審知臣於此職不相近似,則御筆豈加臣名耶?方今聖明圖治,隨才授任,各盡所長,而臣之闕短,如前所陳,是以臨當謝恩,忸怩跼蹐,而不敢出。伏乞聖慈,特垂憐察,亟命回臣所授,以畀能者,使國有詞翰之光,臣無竊吹之羞,不勝幸甚。
○吏曹啓曰:「徐敬德只有一子應麒,已爲參奉,無他子孫以受賞。應麒量宜加職,以示崇重儒道之意,何如?」依允。「
○司諫柳濤啓曰:「宮城底應撤出之人,非今自犯,誠可矜惻,故臺諫請進其尺,庶使愚氓不失其所,聖上仁民愛物之德,無小欠缺,多日伏閤,非徒竟未蒙允,至下未安之敎。又於未停啓之前,督令盡撤,其輕視言官,蔑其公議,至於此極,而身在諫諍之列者,其於進退,自有其道,而依違偸惰,苟且就職,迄至于今,言官風彩,掃地盡矣。持平金瓘、獻納鄭彦信、正言閔忠元、李玄培,請竝命遞差。」答曰:「幷如啓。」
9月24日
○丁未,柳希春上疏,辭藝文館提學。答曰:「卿博學善論,足以堪任,不須雕篆之爲,然後乃可當此。所辭不允,宜出就職。」希春肅拜後啓曰:「臣以不能屬文,懇辭藝文提學,而未蒙矜察。昔司馬光爲知製誥,以不能四六,固辭得免。今臣之不似此任,倍光萬萬,而誠意不孚,尙靳允許,不勝惶憫。自祖宗朝以來,最重此職,必妙選文章之士,以授之。當今亦有相當之人,如臣之駑拙不才,決不能堪。豈可玷汚名器,令人指笑曰:『非其人而冒處,自臣始也。』況臣方執經勸講,以致君補過爲任,先自犯於自欺、欺人之罪,其何以昻首開口,而談經說理乎?伏乞,俯鑑愚臣赤誠,矜其所不能,使得安心於經席,不勝幸甚。」上答曰:「似難堪任,則豈不允遞?卿可以當之。何必又辭?不允。」
○都承旨朴應男卒逝。上命考別致賻前例以啓。
○傳:「來月初二日,景福宮移御時,懿聖殿、德嬪宮勿移。」
9月25日
○戊申,將行常參,政院啓:「都承旨卒逝,常參經筵未安。」上卽命停。
○來十月初六日,冬享大祭,文昭、延恩殿親行事傳敎。
9月27日
○庚戌,柳希春又啓曰:「累達惶恐,伏以,祖宗朝設立藝文一館,本爲製撰詞命,而提學之任,亞於大提學,必以詞翰之出群者充之。其選最重,故居是職者,莫不矜奮勤勵。其或才有不逮者,不敢一日冒處。在中廟朝,藝文應敎黃孝獻,以不能賦御題排律,自効祈免,卽蒙命遞。近歲大提學朴忠元,自知其材不裕,懇陳於經席,亦蒙聖上允許。前後二聖,容諒悃愊,養成廉恥自訟之風者至矣。稟氣不完,自少尋行數墨,猶或追人,而詞源窒塞,手段生澁,不能作一詩、成一表,世數讀書,而不解屬文,常以臣爲尤。其不可冒入藝苑,而操文翰之筆,明甚。臣自遭此任,若蚊子負山,怛然不寧,食不甘味,寢每耿耿。雖蒙上敎慇懃至再,而終有自欺於心,敢復來陳情,伏乞,聖慈持諒臣之赤誠,亟命移付能者,使衰拙之身,安心從政,而文章之士,奮藻煥猷,不勝幸甚。」上答曰:「辭之至此,故玆允許。」
○政院啓曰:「金明胤旣命勿爲國葬,前承傳,請爻周。」上從之。蓋二十六日,臺官啓:「金明胤附權奸,要功上變,臧殺宗支,構陷土林。此乃宗社之大賊,豈可以名存僞勳之籍,而葬之以酬功之盛禮乎?天討不行,而反加恩數,奸兇何懼而自戢,是非何時而有定乎?請金明胤勿爲禮葬。」上答曰:「依允。」此擧誠快人心。
9月28日
○辛亥,是日,行常參禮,又開經筵。領事權轍、知經筵盧守愼、大司憲朴謹元、大司諫許曄入侍。柳希春講:「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及予違汝弼。』二段曰:『此章,可見君臣一體之理。』蓋君猶心也,臣猶體也。心能運用四體,體惟奉承一心,君臣心,同寅協恭,可否相濟,然後成治。自古,君臣不相得,而成治功者,未之有也。此人君所當體念處也。『汝無面從,退有後言』一段,此樂聞正言也。自古帝王下至卿大夫士,未有不樂聞直言,而能成治道者也。」講畢,榻前,領相權轍進曰:「上以十月初六日,親祭文昭、延恩殿,當此寒澟之時,自三更,徹夜勞動玉體,天使之來不遠,不可不調保,請停。」柳希春亦曰:「二十一日立冬,今之十月初六日,乃常時十月望後也。冒犯霜冷,恐傷玉體。臣昨與尹卓然議,以爲當啓。卓然曰:『此事,大臣必有所啓。果然。」盧守愼亦從而贊之。柳希春又陳:「中廟朝停常參、御經筵之例,正德丁丑、戊寅之間,時方勵精,猶略此禮。」云云。希春又曰:「朴應男臨受祿而身死。都承旨雖已代出,然乞命該曹作科給祿。」右承旨朴素立亦陳之。上曰:「此事好矣。」希春卽起謝。又啓曰:「李滉沒,今將大祥,其家不爲具行狀請諡。幸命該曹,收取行狀,賜諡何如?」朴素立亦曰:「當初卒逝,旣命待以殊禮。今亦特賜諡爲佳。」希春曰:「當初命賜領議政。又以政丞禮葬。今此賜諡,亦不待請諡何如?」希春又啓曰:「前日啓救漕軍事,語未盡。扶安、泰仁監造漕船守令,若有漕船累隻致敗,竝罪守令。又漕軍有田結者,復戶,無田地者,漕軍立番時,令守令厚恤其妻子事,令戶曹爲公事,何如?」云云而退。
○備忘記傳于政院曰: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孝之始也。我國大小男兒,必貫穿其耳,作環珥而懸之,取譏於中國,亦可羞愧。自今後,一切痛革胡習,曉諭中外。京中則限今月,其或憚不卽從者,憲府嚴加懲罪,以此捧承傳可也。
○傳:「故及第金明胤,本以奸兇陰慝之人,當權奸誤國之日,陷附同惡,陰圖僞勳,如狐蠱鬼蜮,如豺虎咀呪,巧捏無形之言。遂興不測之禍,使先王幼稚之子,含冤就戮,羅織無辜,戕殺士林。凡所以利己功之擧,必揚臂爲之,無所不用其極,得罪宗社,斲喪國脈。其前後包藏黨惡,匿慝變幻兇慘之狀,天地之所不容,鬼神之所同疾。原其罪惡,擢髮難數,宜加輾市之刑,以洩神人之憤,而天討不加,只削其官,竟使老賊,得保首領,死於牖下,失刑之大,無過於此。人心憤懟,至此益甚。非但一國臣民,皆思顯戮,祖宗在天之靈,亦必赫然,而欲誅之矣。忠勳府,因其身死,啓請禮葬,至引許磁、尹元衡之例。許磁之事,在於權奸當國之日,同惡相濟。尹元衡,則以先后至親之故,曲施恩典,致有屈法之私。今者朝廷淸明,是非已定,僞勳之當削,擧朝爭之而不得,至今人心,莫不扼腕。忠勳府乃敢任然援請,不畏公論,極爲駭愕。明胤無絲毫可錄之功,有覆載難容之罪,千古奸兇所無之事,皆兼而有之。雖失刑於生時,猶可誅於旣死。若以酬功報勞之典,枉加於凶穢之魂骨,則將何以洩吾東方千萬載無窮之憤惋也?明胤罪大惡極,是乃先朝之賊臣,不可謂之功,以僞籍之猶存,指爲功臣,而加之以禮葬,奸兇何懼而自戢,是非何時而可定?貪功樂禍之徒,無所懲畏,將無以爲國。金明胤硝禮葬公事,擧行安徐,事下禮曹。」
○傳曰:「試場作亂儒生,永永停擧,使之終身不得齒諸人類,痛革頑習。」
○政院取稟曰:「經筵官所啓,李滉之卒,大祥將至,而其家不爲呈行狀請諡,諡號稽緩,令該曹收取行狀,賜諡何如?」上命言于該曹。
9月29日
○壬子,上因忠淸監司書狀,知擧子作亂爲不實,命勿罷榜。
9月30日
○癸丑,禁府放李大伸。
○備忘記曰:
此通事等,累月被囚,受刑幾死者多。予意矜惻,雖曰不無所犯,而實無現著,罪疑惟輕,古人所愼。乃以無形之事。必期取服然後已。轉相連引,嚴刑狼藉,非但縲絏者必不肯服,恐或有乖於王政,而或不無冤悶也。且此皆一罪也。豈以無著之事,終驅於死地,而不背於理哉?有千希允外,分揀決放,宜當仁哉!
此敎眞大舜好生之德也。
○遠接使書狀:
天使,今二十七八日間,到遼東事,入啓。
○迎詔勑習儀初度,初八日,二度十三日,改付標啓。上因禹性傳所啓,革罷正供都監。
冬十月
10月1日
○甲寅,柳希春曰:「當代詞章之士,盧守愼、金貴榮、尹鉉、李後白、奇大升、朴承任最著,而後白差遲澁。」云。
10月2日
○乙卯,上,自昌德宮,移景福宮。
○午時末,中殿,自昌德宮,亦移來。
○禮曹擇頒詔勑吉日,以今月二十日、二十四五日爲擬。遠接使書狀;詔使,九月二十八日,到遼東。
10月3日
○丙辰,前兵使李大伸配沃溝。
10月5日
○戊午,遠接使書狀:「天使,去月二十九日,到遼東。今月初六七日間,當越江」云。
10月6日
○己未,去夜三更一點,上出宮,乘小輿,侍衛諸臣皆從。由左華門,至文昭殿,旣入幕次,雲劎兵曹諸將皆坐,四更祭畢。上出幕次,小歇,復詣延恩殿,臣等陪輿步從,經後苑至延恩殿。五更祭畢,復陪至慶會樓之北門。又至慶會樓南門,啓罷陣而畢,承政院、玉堂問安。
○頃日,修撰禹性傳請罷正供都監,上從之。臺諫請勿罷,揀擇其合於時宜者,而定之,上不允。
○府啓:「淸原府院君韓景祿,性本兇悖,加以狡猾,當國家危疑之際,貪功樂禍,黨附權奸,潛通宮禁,其爲惡之事,無所不至,以至于今,猶不自戢。尹興禮之奴希孫,沒爲其奴,則希孫田沺家舍等物,全數記上,而及尹元衡見敗,僞勳之情狀,呈露自知記上之物,勢不得保有,更生巧詐之謀,作買賣文記,欲爲永執之計。至於命下還給興禮籍物,則希孫己物,卽當盡還其主,而貪黷無厭,乃敢僞造文記,據奪仍執,使渙汗恩命,終歸於虛地。其爲用心,極爲無狀,請亟命罷職。」上命只推考。
○遠接使書狀,探行通事所報云:
正使韓,性度端雅,容儀俊邁,言語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