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三十二年大明萬曆二十七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壬午,上在貞陵洞行宮。
○上幸邢軍門衙門。軍門曰:「近日天象如何?」上曰:「天氣淸明和暢。此非大人肅淸妖祲之功耶?」軍門曰:「十二月十八日,天文著太平之象,且有王氣,其必見知。」上曰:「小邦無知者。見敎多謝。」曰:「石曼子殺死,正成就擒,賊船上金屛、金扇等物,皆獲之。李大諫曾入日本,見正成之面,明是眞身云。來二十一日,當拿到京中,可使人見之。大諫瞞正成曰:『欲附汝文書,還日本,使之不再犯朝鮮,可乎?』曰:『我以善戰,領軍最多。今乃被擒,若還本國,不免於死。委身不去,至願也』云。貴邦聞之乎?」上曰:「沈安道燒死,正成生擒之報來到,而莫聞其詳。今始知之,何莫非皇恩罔極,大人措畫之功耶?」軍門曰:「倭橋險阻難攻。倘非陳都督血戰,難矣。」又曰:「此間有識正成面目者乎?使之驗視可也。」上曰:「在陳大人陣中,故我國人無因得見。若來此,當使看驗。」軍門曰:「天朝兵馬,不可久留,未久當撤。貴國若少緩自固之策,雖數千之賊,難禦矣。」上曰:「天兵爲小邦,萬里征役,旣賴其力而退賊。又請留防而爲恃,此藩邦之所不敢發,而以小邦之力,萬無自振之計。頃日移咨稟問,留兵幾何,何將當留?」軍門曰:「南下將官齊聚,然後方可議定。然貴國兵士,揀選訓鍊,所不當少緩。」仍曰:「當往拜萬都察,請辭。」上仍幸萬經理衙門,經理曰:「新春賊退,國王洪福。」上曰:「皇恩罔極,諸大人之功,亦無以爲喩。但非天兵,小邦萬無自爲之計,故敢咨請留兵,不知尊意如何。」經理曰:「皇上調天下兵,發天下糧,得却此賊。賊大懾天威,可保七八年無事。留兵事,前雖咨會,今可面敎。俺是兵馬之主,國王亦一國之君,此事當對面講定。何必文報?」上曰:「事在大人指敎,何敢容喙?」經理曰:「謹領。」仍請曰:「新年願進一杯。」上謝之。但今日,適是忌日,盛賜不得領,惶恐。經理親自持杯以進,上亦酬之。上曰:「小邦雖免塗炭之禍,尙淪禽獸之域。抱冤無窮,暴白無路。若蒙大人轉奏昭雪,其爲恩德,萬世難報。」曰:「自有公論,何待辨明?朝廷洞燭,勿以爲念。」上罷黜。
○夕,軍門回禮。
○司憲府啓黃赫事,〈前啓。〉答曰:「已諭,不允。」
1月2日
○癸未,姜遊擊回禮,上迎接于別殿。遊擊曰:「中國之俗,以元宵觀燈。此地想亦同之。」仍將彩燈籠、氅錦袍獻之。上問承旨曰:「元宵已過,何以云然?」通官林春發進曰:「中原以元月十五夜,爲元宵。」上謝而受之。遊擊曰:「兇賊旣退,元孫誕生,敢來申賀。頻承盛宴,尤賀。」上曰:「大人遠勞,館待甚薄,常懷未安。今有是敎,惶感交極。」遊擊拜而去。
○備邊司啓曰:「南方防備,必須措置,春汛之後,庶有所賴。其措備戰艦,整齊水手,派分兵防禦,使控扼要害,凡干規畫等項,略已行會於都元帥、統制使及監、兵、水使處矣,但凡事,只在本處當事者,盡心施措如何耳。自此而指揮者,不過爲往復之文報而已。前日啓辭,大官一番巡審者,亦以此也。京畿防禦使,則姑爲揣摩而罷矣,卽令兵曹,商確差出宜當。今者國中無可用之兵。至於擧動,扈衛所恃,而稍成貌樣者,訓鍊都監些小之兵,但此輩役苦料薄,今欲召募,其起而應募者,有幾何哉?前日授職免賤人,啓請盡定正軍,此事必有招民怨失人心之虞,恐難容易爲也。如不得已,其類盡數搜括成籍,其年少驍健者,屬爲砲、殺手,其不合於做兵者,一年量宜出米,以補給糧餉如奉足,則兵可廣食可裕。如此處之,似爲便當。敢稟。」上允之。
1月3日
○甲申,司憲府啓黃赫事,〈前啓。〉答曰:「黃赫,可從之事,則不從乎?太煩。」
○以韓應寅爲右贊成,尹承勳爲戶曹判書,鄭淑夏爲左承旨,金弘微爲靑松府使,梁諿爲濟州牧使。
1月4日
○乙酉,上幸佟副總〈養正。〉所館,行拜禮坐定。上曰:「有賤疾,頗遲歲禮,心甚未安。」副總曰:「屢承臨視之命,而恐勞貴體,不敢承當。」上曰:「昔播西方,蒙大人之賜多矣。大人今來弊館,如支供之事,亦知涼薄,常懷愧嘆。」副總曰:「曾無尺寸之效,有何謝爲?此來屢荷盛情,不知攸喩。」上曰:「大人輸軍資於弊邦,而多所裨補,未安。」副總曰:「固是事理當爲,何裨補之有?」〈天朝以養正誤薦楊元之故,使贖軍糧,以資東征。〉行茶、酒禮。副總曰:「大賊退遁,新年積慶,當以一盃稱賀,而自恨量小。第賊退之後,沿海戍守之備,何以爲措?」上曰:「專賴天威,得有今日,而南邊一帶,蕩無人烟,不知所以爲自固之計。收拾之間,願留多小兵馬。曾將此意,告于軍門矣。然願聞諸大人之敎。」副總曰:「多留兵則乏食,小留則無益。以淺見言之,貴邦亟選精兵一萬,敎以南兵之長技,分守海岸,或有益也。熟觀此地,人心怠慢,事不及機。賊若復來,當何以禦之?所見如是,不敢不達。」上曰:「軫念小邦,見敎丁寧,不勝感激。敎意謹留心。」上曰:「大人駐遼陽,必知老胡聲息。近復如何?」曰:「老胡比歲效順,貢獻不絶。槪聞其結婚於開元㺚子,開㺚欲引老胡犯遼陽云,而時無動靜。俺家住距㺚子地方,三百餘里,明知其衆不過一萬。設或起發,不大緊。然在我之備,不可緩忽。咸鏡一帶,另加防備。江界近處則山峻且險,胡虜以馳突爲長技,無虞也。」上曰:「始聞實狀。多謝。」遂呈禮物而出。仍幸喬遊擊所館,上賀新年。遊擊曰:「多謝。」又曰:「雨雪多,是豊年之像也。」酒數巡,上呈禮物而出。又幸韓同知〈初命。〉所館,上賀新歲。同知曰:「來此多擾,心常未安。新年俺當先拜,而今承枉駕竢罪。且通官以小過,將被重罪,請原之。」上曰:渠敢怠慢於伺候?罪當深治,而尊敎及此,敢不依施?「酒數巡,同知請罷,上辭出。又幸兪中軍尙德所館,行禮如儀。上曰:」地方殘破,大人來此旣久,而館待甚薄。新年遍拜大衙門,今日之拜,亦晩矣。「中軍曰:」留念至此,不勝感激。非不欲侍坐從頌,而日已晩暮。恐勞貴體,請回駕。「上曰:」請進一盃。「中軍立飮二酌,而旣醉又飽。上還宮。
○司諫院啓黃赫事。〈前啓。〉官以任賢,爵以命德。其所任用,非賢非德,則朝家命德之器,不幾於輕且濫乎?右贊成韓應寅,名論素輕,不厭人望。曾所履歷,別無可稱,而超躐正卿,亦已濫矣。況此貳公,弘化之任,不可付諸匪人,以貽覆餗之譏。物情莫不駭怪,請命遞改。商山君朴忠侃,以門蔭之人,無才器之可稱,而位至正卿,國家待勳舊之道至矣。今以宗廟修造堂上,至陞崇品,官爵之猥濫極矣。設令忠侃,諉有監董之微勞,此不過臣子之職分,有何可紀之功?恩命一下,物情駭怪。請還收賞加之命。答曰:「凡人定罪,當原其情。赫屈膝逆酋,欲何爲哉?豈其情乎?不過欲臨事周旋,誤陷於此耳。旣爲安置累年,可以移配,何必如是論之?韓應寅固非不合。況當赴京,不可不陞職。朴忠侃旣修造宗廟,加資未爲不可。不須論之。」
○司憲府啓黃赫事。〈前啓。〉「人君礪世之具,唯在爵、賞。不可不愼,而近因濫施,賤如泥土,極爲寒心。假搆宗廟,監董土木,是何功勞,而酬之以崇班重加乎?凡在聽聞,莫不駭愕。朴忠侃新授加資,請命改正。郞廳等超授陞職及六品遷轉等事,亦猥濫極矣。其承傳,竝勿爲擧行。」答曰:「黃赫,可從之事,則不從乎?移配與放送異,不須煩論。都監官,參酌論賞,不可改。」
1月5日
○丙戌,上幸許遊擊國威所館,行拜如儀。上曰:「大人自南回來,寡人連有賤疾,今始來拜未安。」遊擊曰:「蒙國王厚賜,常懷感激。承敎不勝申謝。貴國君民,在危懼之中,七年于玆。今者賊退,將得永安,宗社之慶也。然在我之備,不可以賊去而少弛也。」上曰:「皇恩罔極,諸大人之力也。然前日楊大人布置之功居多,小邦不敢忘也。楊大人有功於東事如此,而不免意外之謗。小邦亦陷於惡名,無路昭雪,抱冤無窮矣。」遊擊曰:「天日在上,外言何關?況國王忠順,朝廷嘉之,此事不待辨而明矣。楊公之事,旣是已往,追念至此,誠美意也。」仍曰:「天兵箇箇思歸,不可久駐。自固善後,必有明算。愚見則禦倭莫若舟師,多造戰船於黃海,回泊於南海等處,亟選兵馬於慶尙一道,亦足可辦。王世子親往南方,爲留守之計則可矣。天朝於永樂年中,遷都北京,以壯形勢。固國之策,貴擇地利而把守也。」上曰:「軫念深遠,見敎丁寧,感佩不已。但小邦極是殘破,不能自振。如造船、選兵等事,有志未就,日夜憂念而已。」上又問曰:「楊大人及小邦査勘事,終何以處之?」遊擊曰:「貴國事,必然免勘,不須憂也。楊爺則徐給事,一聞丁囑,不肯更改云。徐自南來,更以賊退之功,歸之於楊,反覆咨報則爲肋多矣。」上曰:「已料之矣。雖無尊敎,豈敢少忽?」遊擊曰:「深謝。人之處心行事臧否,皆難掩覆。俺之東來,有一軍丁作擾者乎?俺曾不私受一把扇,以身率下。此事言及于科道何如?」上曰:「大人之心,寡人知之矣。雖不言之,歎服多矣。」遊擊曰:「新年天顔和暢,太平之象可見。」行酒,從容而罷。
○上仍幸姜遊擊〈良楝。〉所館,遊擊盛張軍樂而迎之。上曰:「近日伺候大衙門,歲拜最晩,未安。」曰:「深荷盛意。朝廷聞賊退大喜。貴國被誣事,兵部上本請免勘。知之乎?」上曰:「今始聞之。請知其詳。」遊擊曰:「上本草,已付沈喜壽啓之矣。」上曰:「皇恩罔極。」仍聞:「楊經理査勘事,亦何以爲之?」曰:「此則不可言。」〈蓋恐煩也。〉行酒數巡,遊擊進二僮于前,奏歌。承旨南以信啓曰:「似當以宗社尙在草莽中,無心聆樂爲辭。」上曰:「若爾,大人心必未安,何關?任他所爲可也。」遊擊曰:「新年,必遍見諸將。不可久勞,請回駕。」上辭出。仍幸彭中軍〈友德。〉所館,坐定,將行宴禮,中軍固辭。上謂侍臣曰:「彼有厭色,不可不從。」將出,中軍曰:「俺將西歸,行李欲搬去,馬匹容入十四五,望前期措送。」上曰:「謹領。」仍幸陶通判〈良性。〉所館,坐定,通判曰:「近觀天氣,太平之象也。」上曰:「何莫非皇恩?」通判家丁,以通判意,言于通官曰:「老爺當設酒果,貴國盤杯,勿須入之。」上曰:「在我之禮,不可不先行。」仍請曰:「願進一盃春酒。」通判自起,置筯于御床上,卽出林檎及梨子六七顆〈若新摘然。〉置之,繼設酒饌甚盛。上曰:「多謝仙果之惠。」酒七八巡,上曰:「旣飽佳惠,請辭。」通判曰:「新正有慶,願少駐駕。」上曰:「不勝盃酌,敢辭。然旣領盛禮,請進薄具。」立行二酌而出。日暮還宮。少頃韓同知、兪中軍回拜於別殿,只行茶禮而退。
○諫院啓黃赫事前啓,韓應寅、朴忠侃改正事前啓,答曰:「昨已諭之。不允。」
○憲府啓黃赫事、朴忠侃新授加資、郞廳等超職,竝改正事前啓,答曰:「幷不允。」
1月6日
○丁亥,上幸龍山趙知縣〈汝梅。〉所館。上曰:「歲拜最晩,不勝未安。」曰:「遠臨,多謝。」上曰:「大人句管放糧,小邦多蒙德意,而如供億細事,亦不得稱情,惶愧。」知縣曰:「何德之有?第聞糧儲將竭,此非卒辦之物。預爲措處何如?」上顧謂承旨南以信曰:「大人若問糧餉數,戶曹判書不可不對。大人所謂糧之將竭,何哉?」以信對曰:「判書新差,恐不得詳知。大槪所乏者,大米也。唐小米,尙多有云。」知縣於座上,書一小帖,進于上。有曰:「俺以節省放糧,取怨於各將官,故呈請當宁,〈指軍門。〉準調義州管糧。歸時夫馬,預須整齊。」上曰:「大人在此管糧,蒙惠不貲。今聞西歸,不勝缺然。大人去後,誰當代者?」曰:「曾無才効,反取人怨,必欲歸去。陳經歷當代我云。此處倉官南瑾等及通官玄士白,請加賞,以酬其勞。」上曰:「依命。」有一人立于知縣之側,因知縣,進一小紙,乃黃應陽妹子云者也。蓋以黃也,以楊經理門下官,多有勞於東事,而楊公被參,累及應陽,遼陽分守道張爺禁獄。伏乞大王,推念舅氏微勞,懇於當宁老爺,早脫囹圉,幸甚。知縣以其人之意,傳告曰:「分守道別無朝廷之命,而擅自囚之。」上曰:「以楊之故,而至囚黃應陽云,不祥之甚也。此事當留心。」仍辭出入城。幸左遊擊所館,酒數巡罷黜。仍幸李副總〈芳春。〉所館。上曰:「賊退,是皇恩,亦大人之功居多。」曰:「國王洪福。俺上年蔚山之役,暴露雨雪,今年又如此,此情事,願乘念焉。」上曰:「何可忘也?不知所喩。但無路報德。」副總自伐其功,再三不已。上稱謝愈恭,副總曰:「俺非有所望。但流名靑史曰:『三協將李芳春良將』云,則足矣。食久則餒,物舊則弊,而善名則不磨。凡人之賢否,自有公論,何可誣也?」上曰:「大人之言至哉!大人之功,寡人不知所報。徒懷感激而已。」副總曰:「李舜臣,忠臣也。有此輩十數人,何憂乎賊?陪臣權憘,從俺多勞。渠馬斃於路,俺使買倭馬,憘伏地曰:『雖徒步,此則所不可爲。』此言黃金不換。故俺待之以中朝衣冠之禮。通官亦跟俺三年,其苦極矣。另加褒賞。」上曰:「此職分當爲,然依命。」副總曰:「一惱行長於平壤,再困淸正於島山,三捷沈安道於海中。此賊大畏天兵,可保十年不犯朝鮮矣。今此吃酒平心,皆退賊餘興。」上曰:「何莫非天恩?」遂辭出。
○諫院啓黃赫、韓應寅、朴忠侃事前啓,答曰:「黃赫予意已諭,考可知也,無庸煩執。韓應寅除贊成,固非勞行,事重官微,故陞顯職,次於大臣之意耳。率爾論之,今次赴京事,自外察行,且其爲人也,亦非不合於贊成。雖曰假廟,旣修宗廟,則不可不加資陞職。幷不允。」
○憲府啓黃赫、朴忠侃事前啓,答曰:「院答同。」
1月7日
○戊子,陶通判回拜卽出。少頃,趙知縣、佟副總、喬遊擊幷至。行茶禮後,皆請辭曰:「今日生擒倭正成入來,諸將齊會衙門,是以忙耳。」上請進盃,佟曰:「盛意不必在於杯酒。」遂幷出。〈知縣居先。〉彭中軍、許遊擊至,行茶禮。上請酒禮,二人皆有忙色,臨行立飮一酌。許曰:「此酒甚佳,當領數盃。賊退國平,主客皆安心,可以此盃相賀。但班師之後,彭大人則家在永平府大路傍,音信可通,俺則一去萬里,邈不相問。言之可爲黯然。」中軍曰:「俺當先許大人以去。許則貪戀國王美酒,欲永留不歸。」上曰:「多謝二位盛情。」遊擊曰:「今日於國王殿上,始一開顔。」相與大笑,遂辭出。晡時,李副總又至,行茶、酒禮。副總曰:「彼賊十年之後,不無再犯之虞,其間必須爲計。但此處兵馬恨少。今後另加訓鍊,使爲兵者,樂爲之用何如?」上曰:「深謝見敎。」副總曰:「兵雖多,貴在得人以御之。劉玄德能用孔明,而成帝業。」言訖,辭出。
○諫院啓黃赫、朴忠侃事前啓,答曰:「論人,當原其情。不過爲王子也。乃爲過中之論,加人以情外之罪,豈合於情理哉?況此付處,非放送之比,豈至於累月煩執哉?朴忠侃已爲參酌加資,不可改之。」
○禮曹郞廳,以大臣意啓曰:「高年耆舊之人,朝廷之所尊敬。以祖宗朝事言之,宋欽以九十,超授崇政;李賢輔年過八十,特陞崇秩。頃年,元混以年滿八十,爲崇政,甚盛典也。今者行大護軍宋賛,以四朝舊臣,年滿九十,此近代之所罕有。似當超擢,以示優異之意。」傳曰:「依啓。」
○以閔汝慶爲慶尙監司,尹暾爲都承旨。
○戶曹啓曰:「賊退之後,南邊收拾之事,一日爲急,而慶尙道則當此時,監司鄭經世,病臥龍宮縣,曠官已久;新監司柳永慶,亦以病遞,久無道主,凡百渙散,極爲可慮。左右道陷賊地方人民,奔竄于上道各邑者,不知其幾千,而上道則土地瘠薄,殊不如下道之膏腴,故皆欲還歸本土,而莽蒼之地,以農牛、農器、穀種難備,爲憂云。目今耕候已迫,若不急急措置,則後悔難及。臣等竊聞,賊兵遁歸之後,本國各陣所得牛馬,無慮千餘匹,而無主管區處之人,故陣將任意花銷云。兵火之餘,一牛最關於耕作。馬則可以換牛,或可分授各邑,以爲刷馬之用。如是處置,則民之受惠非細。往在先王朝,北道勒良入居之人,別遣朝臣,慰撫安集。其時,尹殷輔奉命下去,該用器具,盡心措給,俾有生理。及其竣事還朝之日,入居人等,相率而號泣,如失父母。今亦朝臣中,別擇有幹才慈祥之人,稱以御史,單騎馳下,招集流民,團結於可耕之處,種子、農牛、農器,隨便備給,則似爲便易。今此擧措,係是緊急,今雖晩矣,庶有可及之勢。本曹之意如是,而不敢擅便稟定,令備邊司,議奪施行。全羅道則監司處,此意枚擧下諭何如?」傳曰:「允。」
○禮曹啓曰:「大小朝官,二月晦日爲限,冠帶復舊事,已捧承傳。平時應著衣帶之人,自當依例措備著備矣。但目今禁軍、忠義衛、忠順衛、忠贊衛、定虜衛、別侍衛之類,多是瑣尾流離之人,蓋體禦寒猶不贍,紗帽、團領,何由辦出也?其中雖或有能自備之人,而或行或否,事體不便。限今年,仍用戎服無妨。敢啓。」傳曰:「允。」
○備忘記曰:
曾聞李守一,爲人驕傲,不知上下之體,見此書狀,極爲痛愕。以幺麿一陪臣,不敬王人,至於如此。欽差尙不敬,豈有爲其君盡職之理乎?人而驕,其餘不足觀。中間稱譽之辭,必是諂媚要譽之致。如此無狀之人,不可不重治拿來,書狀憑閱,推鞫。
1月8日
○己丑,憲府啓黃赫、朴忠侃事前啓。
○諫院啓黃赫、朴忠侃事前啓。答曰:「不允。」
○備忘記曰:
奏本中如封倭之語,此必爲石尙書地,而此條豈可倂及於賊退謝奏之中乎?天將列書之事,所關非輕。萬一不參無功者渾書,則陷於欺罔,而某也書,某也不書,適足以啓天將爭辨嫌怨之端。予意莫如盡削之,只擧三提督、一摠兵之名。然以爲大略,則十分詳察,査其虛實,第其高下,勿欺朝廷可也。賊兵屯據之處,是乃疑似難信之言,不宜歷擧某屯某處,某屯某處。今但書之曰:「行長屯倭橋,淸正屯島山,其餘某某處,諸賊酋分據云云」,則文勢自然,而亦免於失實矣。曰斐守,則書賊官名,尤爲不當。水戰之時,陳摠兵以李舜臣爲先鋒云,可也。非但此是實事,我國水兵之功,隱然著矣。且破賊船之數,以三百爲定,亦似未穩。不言其數可也。大槪此外,又有未穩處。此傳敎及奏草,送于鵝城府院君處,更爲增損筆削,檃括以入。「又曰:」奏本之詞,只據書狀,書狀之詞,又安知或不出於虛傳失實乎?十分詳察,俾無一毫之虛飾。上有天,旁有鬼神,可畏也。「此意,言于左相。
1月9日
○庚寅,上幸江上,迎慰麻提督。提督接伴使李光庭先來書啓曰:「提督密謂臣曰:『徐給事、丁主事,皆被參劾。』蓋徐則以諂順于丁故也云而已。」提督至謝,上曰:「兇賊退遁,皇恩罔極,大人之德,亦無以爲報。」申其親冒矢石,連年勞苦之狀,提督曰:「此貴國之洪福。俺之行事,陪臣之所目覩,賢王之所熟聞,不須多費辭說。行師之際,南中父老,以牛、酒相迎,軍事有功可知。第朝鮮以禮義之邦,酷被兵火,今得再造,凡善後之策,唯在睿斷。力戰將士,如權應銖、金應瑞、成允文,皆良將,東方不可謂無人。」上曰:「諸大人於小邦事,莫不盡心,而大人最先東來。上年蔚山之捷,已破賊膽,故今年再進,賊自遁矣。」提督有喜色曰:「不敢當。李舜臣血戰死之,俺雖不見其面目,爲之歎服。賞其子孫,以旌其忠,可也。」上曰:「已擧追奬之典如尊敎矣。鄧摠兵死於小邦之事,慘哉!」提督曰:「天朝亦必褒美。」仍曰:「城中多事,請辭。郊外人稠似煩。」遂起去,上跟幸其衙門。提督曰:「遠勞江上,又此枉駕,未安。」上謝之,仍問曰:「大人親履釜山、島山及沿海賊寨,形勢如何?」曰:「今次賊退之也,或出於關白之死。早晩更來,其肆毒必甚矣。防守之事,必須十分用意乃可。賊寨布置、形勢險夷,陪臣之所見,非俺所可容喙。」上曰:「軫念至此,深謝。但殘破之極,不知所以自存之計。」提督曰:「誠如尊命,然就其殘破之中,思其振起之策。又協我天兵,分守要害,何畏乎賊?」上曰:「旣賴天兵而退賊,又請天兵而留防,藩邦之所不敢發,而以小邦之力,萬無自振之策,不得不出於此。敢問留兵多少?」提督曰:「三路摠兵俱回,方可議定。」上呈禮物而出。
○弘文館啓曰:「許遊擊所求《通鑑》,令弘文館覓送事傳敎矣。本館所儲全秩,只有兩件,而一件則入于東宮。一件又應求於遊擊,則本館將無餘儲。不得已以不秩若干卷,推移應求何如?」傳曰:「弘文館冊,乃御前冊也。何不爲啓請,而入之於東宮乎?何時入之乎?」
○司諫院啓黃赫、朴忠侃事前啓,答曰:「黃赫非放送,安置年久故移配。似非大段事,不須煩執。旣曰宗廟,其修改之人,不可不陞職。亦不須煩論。」
○司憲府啓黃赫、朴忠侃事前啓,批答曰:「院答同。」
○夕,上又幸于麻提督所館處。提督曰:「李舜臣何地人?」上曰:「忠淸道牙山人。」提督曰:「可惜。」又曰:「此地多好人。慶州、蔚山等地,多有精兵,訓鍊則不患無人。又今者軍門老爺,促三路兵馬來,今之行軍,與前日異。前日糧食不足,多有搶奪之患,今則到處爭持牛酒。此地人民,亦皆知天朝盛恩矣。」上曰:「小邦殘破,支供虧缺。天兵載飢載渴,風餐露宿,辛苦萬端,不勝未安。安有如大人言乎?」上曰:「大人見其城寨,形勢如何?」提督曰:「不見者,皆以爲可守也,釜山則何可防也?若鳥嶺、秋風嶺,若有好漢,則可以守之。今則關白死,自然而去,若他日更來,則其毒益甚。善爲守之。」上曰:「小邦經七年兵火之餘,糧餉盡乏,不知所以爲計。」提督曰:「雖然,俺當留兵,糧食不足,則不必多留。當觀糧食多少。」上曰:「小邦旣賴天兵,無國而有國,又請留兵,極知未安。然請于軍門留兵,時無分付。未審留在幾數,天將留在幾人也?」提督曰:「軍門亦不能主掌,與諸衙門商議定之。俺則不留而當去矣。」南以信入,提督硯房來啓,大槪參丁主事之本中事首末也。「提督請止酒,上呈禮單。提督曰:」地方殘破,敢辭。「上曰:」若非此,無以表下誠。「曰:」謹領。「上還宮。
○軍門都監啓曰:「丁應泰等被參事,令譯官,先問於張旗鼓,則笑而言曰:『此等事,俺不好說。但所聞則有之』云。又問于戴中軍則曰:『果有此事。大槪以主和之故,丁主事、趙閣老、石尙書、沈遊擊、徐科道,皆被參,而應泰則又以誣參爾國王等事加罪。此是科臣所劾,而通報時未來,只見先到謄本』云。請見其文,則曰:『見後卽入裏頭,當於明日出示』云。敢啓。」
1月10日
○辛卯,領議政李元翼回自燕京,上引見勞行。仍問:「天朝有何消息?丁應泰詆毁我國及各營將官,恐朝廷因此有撤兵之議也。」對曰:「丁之再參我國,路逢崔天健聞知。蓋到帝京聞之,衆議莫不以應泰爲妄,十三道御史及六科給事,皆以丁爲非。雖吏胥亦以爲風丁妄言,何必對辨云。況東事,聖意牢定,異論不得橫生,雖或有之,皆不得行。閣老趙志皐,臣之在京,聞其在告,臣於路上,聞有撤兵之奏云,然撤兵之事,不爲明言云。」上曰:「予得見通報中,趙之上本,非欲永撤,請半撤半留,而適以賊退,議寢不行。大槪趙之爲人如何?」對曰:「何得以知之?第聞其論議,以爲不可疲弊中國,遠救東藩。害於我國,趙爲根本,而皇恩罔極,獨斷東事,敗報雖到,略不動撓,故調兵、運餉等事,下人不敢少緩。」上問:「有封太子之報乎?」對曰:「門禁甚嚴,異於昔年。主館之人,亦不肯言,又不見文書,何得知之?槪聞冊封不遠云。」上問:「失火殿閣,其已復立乎?」對曰:「乾淸、坤寧宮,土役未畢,而貌樣已就。」上問:「禮部尙書有闕,他大官亦窠,其已塡差乎?」對曰:「禮部尙書未差,兵部尙書則田洛爲之。然一應公事,蕭大衡主張。大衡年已七十,沈一觀,亦年過七十,而精采動人矣。」上曰:「卿辨誣於各衙門,引春秋列國年紀之下,細書周某王某年之事而爲證,與此處辨辭暗合。」對曰:「欲因丁主事之本,逐條辨正,恐彼此或相乖角,略辨之矣。禮科給事中羅敦,先將年號一事,大言曰:『聞貴國大鍾,記永樂年,此豈用倭年號者乎?」上曰:「見卿狀啓之後,始覺以鍾爲證。我反從中朝人而學之。」上曰:「丁之所誣之事,皆可一言辨之,但廟號一事,無辭可明。此間有不欲辨之議,而予以爲近於自欺,故直言於奏文耳。」對曰:「我國之事,中朝無不知之。蓋凡事拙直可也。臣之進辨於各處之際,廟號一款,幸不問及,臣亦恐與此處辨辭有違,不敢一一辨明,而謂丁謂非公共之論,各處上本,皆請免朝鮮無端之勘云。第未知聖旨如何。勘與不勘,徐給事處,想有報來。」上曰:「予屢問,而給事不肯明言。予早知其爲人,不能定天下之是非。」對曰:「臣聞之於裏面,當初侯慶遠以爲:『徐、丁一體,徐不當去,深恨之』云。」上曰:「關外㺚子,聲息如何?」對曰:「臣行到山海關,聞㺚子再犯,萬經理被圍於杏山,僅脫由他路東來。然虜異於倭,不能陷城,只掠在野人、畜、禾穀以去。」上曰:「李如松何以敗沒?」對曰:「其處人皆以爲輕進。」上曰:「遼東一路疲弊乎?」對曰:「凋弊極矣。」上又問:「我國西路何如?比卿爲方伯之時何如?」對曰:「臣經宿官舍,民間疾苦,所不能周知,而民聞賊退,庶有再生之望。財殫力竭,萬無生理,聞見慘然。」上曰:「萬里霜雪,爲國多勞。」遂辭謝而退。
○憲府來啓黃赫。朴忠侃事,〈前啓。〉答曰:「黃赫事,非永放,不是大段。雖假廟,旣以宗廟修造,不爲論賞乎?」
○上在幕次,日已晡時,徐給事未至,丁主事先到。上遣史官問安而已,不爲請入,主事乘轎,直過御幕之前,憤恨之意,形於色。夕給事至,上先以賊退爲謝,次勞行役,給事曰:「貴國君民,今始安樂。多賀。」仍曰:「釜山倭戶,壬辰以前,多少如何?」上曰:「自高麗時,倭爲邊患不止,故若天朝向化㺚子許居邊上之例,給廛開市于釜山。嘉靖庚午年間作亂,殺傷邊吏,遣陪臣柳聃年等討滅之。《新增輿地勝覽》班班可見矣。」上顧謂侍臣曰:「此言必信聽於丁也。《勝覽》欲使見之。」給事曰:「今次南洋大捷,已褫賊膽,似不敢再來。釜山及海岸一帶,多有可守處,安民、鍊兵,急急爲自固之策,幸甚。《勝覽》願得見之。」上曰:「七年之賊,一朝而退,豈非天威?爲敎善後之策,多謝。但小邦抱窮天極地之痛,無昭雪辨白之路。雖免賊禍,尙陷禽獸之域,何以生爲?諸大人審知小邦事情,而唯在大人一言處斷。」給事曰:「余亦以丁之參事,爲太重。本爲拯救而來,寧有査勘之理?貴邦忠順之節,著于天下,聖旨已許免勘矣。俺復命之日,當爲之昭雪,千萬勿疑。」上謝之。給事曰:「萬、邢二公,候于門外,請辭。」遂出銀錢,分給監廚官而去。上日暮還宮。
○軍門接伴使盧稷啓曰:「軍門、經理,皆蒙皇賜蟒衣云。」上遣近臣賀之。
○諫院啓黃赫。朴忠侃事。〈前啓。〉
1月11日
○壬辰,左議政李德馨啓曰:「今此謝恩之事,至重至急,曠世所未有之擧也。事體必須大臣前去,而臣不得自行,致令他官代去,反覆思之,不勝未安。況前此保留經理,本國辨誣等事,視謝恩則有間,而時任議政,旣已差去。倘天朝人見韓應寅之行,或致怪訝曰:『謝恩反輕於保經理耶?』云爾,則體面大有虧損。軍門之意,雖似牢定,而領議政李元翼,適又入來,以元翼之意,曲盡爲稟帖,以導達本國之情,洞陳前日臣之稟請及自上揭帖之出於不得已,則或不無回心見許之理。請令備邊司議處。且凡文書,必有句管勘定之人,可以專心致意,俾無差誤。近來承文院之事,不成貌樣。無常坐提調專管檢飭,而大提學久闕,每當詞命撰出之時,只令製述官,忽卒製進,而潤色又不如意,或於多事間,提調泛然査勘。辭命重事如此,而可望其無失誤乎?頃日奏文,亦屢承傳敎,至爲惶恐。此時不可以常規論,請大提學差出,使之專管文書,且收拾能文之士,以爲潤色辭命之資。」答曰:「依啓。使臣已定,似不可改。如是啓之,問于備邊司。」
○司憲府啓黃赫、朴忠侃等,答曰:「黃赫以情外之事言之,則渠豈信之?不可改。朴忠侃等,宗廟改修,不可改。」
○諫院啓黃赫、朴忠侃等事,答曰:「黃赫以情外之事言之,則渠豈信之?不可改。朴忠侃等,宗廟修改,不可改。」
○自一更至三更,月暈。
○禮曹啓曰:「大小朝官,將復衣冠之制,堂下官自當依舊例,不用紗羅綾段之服。但卽今士大夫家,專廢紡績織造之事,如交織、木綿、苧布之屬,勢難一樣措備。雖以紬絹爲團領,亦不至僭貴,隨力貿用於唐人,實爲無妨。大臣之意亦然,以此意,知會京外何如?」
○麻提督接伴使啓曰:「卽刻提督分付:『金應瑞所帶降倭十名,俺欲率去,速爲啓知調來。但降倭等妻子,不爲幷去,則渠必不肯,其妻子率去事,竝爲啓知。且金應瑞可以招來否,此意亦須啓知回話。』又分付:『昨因拜科道,到司僕寺見之,有馬三匹似好。一匹則前日楊經理所騎馬,一匹則赤沙馬,一匹則表赤馬。俺欲見後還送,此三匹啓知牽來。俺欲得有色好馬二匹,而以俺馬二匹換送矣。馬鞍亦欲得之云云。』降倭妻子率去事,似爲重難,而提督再三分付,不敢不達。」傳曰:「降倭不可許送,措辭防之。馬亦爲難,然當問于司僕寺後,處之。」
1月12日
○癸巳,上幸漢江,迎慰梁布政。〈祖齡。〉 ○上引見都承旨尹暾於幕次。尹暾曰:「臣聞昨日,丁主事來科道下處,引入房中,細語曰:『俺之南下時,國王不爲出餞,俺今上來,望見江上幕次,謂國王出迎,及俺過來,不爲要見。此何道理?云云。』大槪主事無恥之甚也。此若請見,則彼必入來矣。」上曰:「別無聖旨,何以西歸?前日朝廷,特令與徐給事査勘云,今何急速入去?極爲殊常。」尹暾曰:「彼若有士夫之名節,言語、動止何敢如是?」上曰:「彼之心術,旣爲誤入,何可責乎?」尹暾曰:「頃日江上,自上雖不要見,彼欲入來,無恥之甚也。」上曰:「主事何處辱予云乎?方言則妖言也。」尹暾曰:「口不可道之言也。且丁之處心、行事,旣已如此,爲臣子者,孰無痛憤之心?但天朝王人,奉天子之命,出來此邦,則自上接待之禮,勿論彼之善惡、賢否、成敗,至誠接待,可也。不幸遇此人,而接待之禮,自上不無虧缺,不幸之甚也。然憾恨之心,置於一邊,只謂天朝欽差官,而終始接待,則來此將官,必謂知禮,窮天之痛,亦有可雪之路矣。」上曰:「大有不然者。彼旣構捏予邦,則予何面目相見接待乎?彼乃欺罔天子,誣陷藩邦。自古小人,聖人或稱病不見。孔子不見陽貨,不幸而遇諸道,瞰其無而往拜者,是也。」尹暾曰:「上敎至當,然古人曰:『匿怨而友其人。』小臣之意,賓主之禮,不可廢也。」上曰:「其說得行,則不可說也。雖欲相見,於理未安。」遂罷黜。
○憲府啓曰:「罪人黃赫,請還收成命,朴忠侃亟命改正。鏡城判官沈詻,以貪汚之裔,人又瑣瑣,而纔入仕路,猥側淸班,其阿人附勢之狀,人皆鄙惡。今則奸肺已露,公論棄之,不可遽爲收錄。請命罷職。」答曰:「已諭不允。餘依啓。」
○諫院啓曰:「罪人黃赫,請還收成命,朴忠侃崇政加,亟命改正。」
○自一更至四更,月暈。
1月13日
○甲午,上幸徐給事〈觀瀾。〉館,行拜禮後,請茶,遂請酒。給事曰:「此邦元夕觀燈乎?」通事對曰:「四月八日,觀燈矣。」給事曰:「此邦節日,欲知之。」曰:「三三、五五等之日也。」給事曰:「屬今倭退,逢此節日,君臣百姓,可以歡樂。」上曰:「大人今問小邦節日,不勝悲感。小邦蒼生,七年塗炭,荷天之武,疆場再造,君臣上下,可得歡喜,而第小邦有至冤極痛之事。東方一域,淪爲禽獸之域,一國生民,聊無自生之念,皆謂生不如死。大人,旣已拯濟小邦,又望大人昭雪此冤也」。給事曰:「天朝旣以倫紀爲重,貴邦亦以倫紀爲重。貴邦二百年恭順,天朝莫不知之。漢、唐、宋以下,皆稱貴國爲禮義之邦。丁之參奏,已知其搆捏,俺亦對丁,面責其非矣。今聞雖遇節日,不爲歡喜之語,不勝悲慘。俺當上本,主張昭雪。」上曰:「如是分付,不勝感激。」給事曰:「不出四五日,聖旨當下。十八日間,俺以點兵之事,當欲上本,末款欲陳賢王冤痛之事也。」上曰:「不勝感激。」給事曰:「領命。」上曰:「不穀不見主事者,非有他意,旣參我國,何面相見?」給事曰:「主事構捏貴邦,不有餘力,賢王之不見,是矣。皇上洞燭貴邦之事,願釋疑安心。」上呈禮單,給事只受人參、扇貼。上告辭,作揖而出。
○申時,梁布政〈祖齡。〉回謝。行揖就座,布政曰:「俺南下時,歷見慶州,城壕甚好,而城中人民盡散,城子亦或頹落。招集流亡,修築城堞,刻不容已,可得防守。」上曰:「如是分付,多謝。慶州乃新羅都邑。」布政曰:「總兵吳惟忠,箚駐釜山,方患乏糧,急差陪臣,十分催督何如?」上曰:「不穀亦知如此,已令輸運江原之穀,領到軍前矣。」請酒。布政曰:「陪臣尹國馨,跟俺辛苦。請加恩命。」上曰:「渠之職分,且聞怠緩太甚,何以加賞?」給事曰:「謹愼勤勞,小無怠慢之事矣。」上曰:「決不可加賞。」布政更請,上曰:「多謝。」布政曰:「自前何代,都此王京乎?」上曰:「高麗都平壤。康獻王受命,來都此地。」布政曰:「平壤不好地方。此地亦無好處,不過二百年都邑之地也。南邊有好地方矣。」上曰:「何處也?」布政曰:「慶州、晋州、安東等地甚好,可以建都。風水蓋控山帶水,然後可稱奇絶矣。」布政遂告辭,上呈禮單,布政不受,作揖而出。
○憲府啓黃赫、朴忠侃事,答曰:「已諭。毋煩。」
○諫院啓黃赫、朴忠侃事,答曰:「不允。」
○經理都監啓曰:「去夜,經理令李旗鼓,來言於臣曰:『貴國於丁主事,有不可匿之怨,俺亦熟料之矣。但禮遇王人,不得不爾。況於其歸,尤當善處以送。今日俺見徐科官,科官說稱:「朝鮮薄待丁爺,伺候陪臣及通官入京後,盡數登山走避,以致鹽菜亦不得喫,是甚道理也?」云。次訪丁之下處,則其所言又如是,情甚可矜。明朝,俺欲出銀子,貿送食料。但聞其西還脚力,措備無路,不得已拘執南來夫馬,飢困可悶。俺非不知送帖國王,而恐涉煩猥未敢。陪臣須明白啓知,有以改圖,卽速回報。俺豈敢厚於彼?只以體面爲言,其實愛國王也。』云云。敢啓。」傳曰:「例進之物,何不進排?卽令進排。」
○備忘記曰:
卽措辭回告曰:「小邦以二百年忠順之國,天下之所共知。君臣上下,相與所尙者節義,而千萬慮外,爲丁賛畫所構誣,陷爲禽獸之域。窮天極地之痛,無路籲呼。大小咸曰:『倭賊不退,唯有一死,而忠義之名,昭揭宇宙。今倭賊雖退,此名未雪,其何以立於天地之間?』人人皆有無生之心。人情如此,不可家喩而戶說。豈敢薄待?國王聞命,卽更嚴飭該官。如是分付,感激不盡云云」,無一字加減,書諸揭帖而答之。
1月14日
○乙未,獻納朴承業、正言文弘道啓曰:「柳成龍植黨行私,主和誤國之狀,路人所共知也。威勢已盛,擧朝鉗口,官忝耳目,不敢容默,直據聞見而論之矣。今見領議政李元翼箚子,以頃日所論植黨、主和等語,爲成龍分疎,若以臣等爲誣陷者然。臣等所論,無非成龍實狀,而元翼不唯不以成龍爲罪,反以臣等,爲非的論。臣等何敢自爲無失,而靦然在職?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行大司憲鄭昌衍啓曰:「臣伏見李元翼箚子,歷言柳成龍被劾之事,而伸辨之。當初不赴辨誣之日,臣首論其事,及後兩司合啓之時,臣進參末議,臣未免妄論之歸。不可靦然仍冒,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行大司諫鄭光績啓曰:「臣於上年柳成龍論啓之時,忝在弘文館,雖不同參於兩司之論,而成龍以當國大臣,秉政七年,無一裨補,首倡羈縻之說,仍成講和之階,遂致人心解體,國勢不振。曾以此意,開陳於玉堂之箚,而今見李元翼箚論之辭,以爲其間曲折,有不相符云。臣被人詆斥,不可靦然仍冒。請命遞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正言權縉啓曰:「伏見李元翼箚子,以前日所論柳成龍之事,爲非的論,顯加詆斥。臣雖無狀,豈敢構虛捏,欲以陷人哉?成龍罪惡,輿情之所共憤也,今乃只摘細微之事,以爲成龍之失,而曾不及於誤國、病民之事,臣實未曉其意也。人言之來,豈非自取?不可靦然在職,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憲府啓曰:「罪人黃赫,請還收成命,朴忠侃亟命改正。鄭昌衍、鄭光績、朴承業、文弘道等,竝引嫌而退。柳成龍植黨行私,喜權好貨,首倡羈縻之說,遂使人心解惰,邪說橫流。臺諫之言,實出於共公之論。李元翼久在於外,未知近日公議,而亦信成龍初年之粉飾,未察成龍畢竟之奸邪,上箚分疏,何以異司馬光不識安石之姦,而驚呂誨袖中之彈文也?別無所失,竝命出仕。大司諫鄭光績,在玉堂陳箚,亦隨公議之所在,請竝命出仕。」答曰:「不允之意,已示諭。出仕,依啓。」
1月15日
○丙申,上引見都承旨尹暾於幕次。上曰:「昨見軍門都監啓辭,軍門之言,極爲無理。其草記,左相不可不知。大槪戴中軍、張旗鼓等,以軍門之言,如是傳言,唐人之事,極爲叵測。恐或旗鼓中間之言也。前日軍門,數招左相云,左相請謁於軍門,謝曰:『小邦不識文體,如是誤製。豈有侵權之意乎?惶恐致謝。』仍探軍門之意,斟酌完草可也。此意言于左相。」尹暾曰:「軍門,擔當國事之人也。功名之際,不免如此。頃日臣忝在承文院,見其奏草,已知軍門之嗔怒也。」上曰:「唐人浮薄,如是之甚也?」暾曰:「功名之際,無卓立之人。大小將官,各自爲功,無恥之甚也。」上曰:「予意則以爲,三提督、兩按察外,其餘將官,皆不欲列錄耳。」上曰:「賊退之後,軍門題本,未知何以爲之。此意亦言于左相,揣觀語勢。」暾曰:「如是則可知其意向矣。」上曰:「頃日徐給事言,如軍門之人,天朝未易多得。予以爲軍門,寬厚長者,及見草記,無理之甚也。欺罔天朝,自以爲三路征勦。軍門如此,其他武夫,不足責也。軍門大人,處心、行事,不免如此,天下義理,至此而晦暝矣。」暾曰:「若非卓立君子,無怪乎如此矣。」上曰:「中路敗報,已達於天朝,大人亦以此辭職。雖欲隱諱,不可得也。」暾曰:「關白身死之說,亦入於奏中本,此甚誤矣。虜情不可信也。」上曰:「石曼子、平調信,亦皆死云,其言何可信也?如此之事,不可奏聞也。」上曰:「軍門之言,大槪怯脅之意也。必欲改草寬厚之故也。」暾曰:「其爲人也,事到眼前,則容或勉爲,若其揣摩料理之事,則專不爲矣。」上曰:「劉綎則蔑視軍門,小無畏憚之心云矣。」暾曰:「劉綎,爲人驕蹇,未嘗屈伏於人云矣。前春,劉綎每言:『天朝亦欲羈縻』云矣。」上曰:「果若如此,不詳之甚也。堀冡斬頭,以要功利,極爲無理。」暾曰:前爲接伴官,跟隨南下,其人所爲,出於權謀,利之所在,百計取之,事有所難,百計避之矣。「遂罷黜。
○憲府啓曰:「黃赫、朴忠侃事。」答曰:「可從之事,則留難至此乎?爲王子而周旋,論辭非其情。修宗廟而施賞陞職,庸何傷?竝不允。」
○諫院啓曰:「黃赫、朴忠侃事。」答曰:「可從之事,則留難至此乎?爲王子而周旋,論辭非其情。修宗廟而施賞陞職,庸何傷?竝不允。」
○自昧爽至辰時,四方有霧氣。午時,日暈。未時、申時,日暈兩珥。
1月16日
○丁酉,以備忘記,傳于政院曰:
觀此兵科給事桂有根題本,則今次倭賊退去曲折,朝廷已悉之矣。邢軍門乃欲修飾欺罔,蓋可笑矣。前征播酋時,亦如彼云云,其處心行事,本如是之人矣。我國若同心欺罔,則非但義不可爲,必有後尾。且天兵撤還,留駐于遼陽,萬一倭賊復發,急來馳救事,予早已料得,而太爲自便,難於開口矣。今此奏本中,有此意,實獲我心。此乃今時第一件事,須力請于軍門行之。此意幷速言于左相,且速往見軍門可也。
○諫院啓曰黃赫、朴忠侃事、梁諿罷職事,答曰:「予意已諭。不允。」
○憲府啓曰黃赫、朴忠侃事,答曰:「非大段事,何必如是煩執?」
○弘文館副校理李爾瞻等上箚曰:
臣等伏見領議政李元翼箚辭,其大要以論劾柳成龍之言,爲非的論,又欲無使蔓及於所親爲時,大臣務爲鎭定之語,亦未必無見,然其措語,未免大失輕重。徒知偏僻之當戒,而不覺其自反於共公之論,臣等不得不略辨焉。其曰早有士望,爲儕類推重者,成龍假飾儒雅,盜竊名字,汲引同己,聲勢相倚,其類之推仰,固有矣,肝肺旣露,形迹難掩,稍有知識,莫不痛惡。豈有淸議之可容,士望之足稱乎?所謂廣植私黨,賄賂盈門等語,則門客、親屬,布列要津,鄙言汚說,傳播道路,防川旣潰,衆怒逾激,公論之發,豈出於一時之偶然乎?至於主和一事,旣以攻之者爲正論,則其曲折不相符者,未知指何事而言耶。自古倡和議者,必皆有可諉之言。秦檜之主和,以榟宮可還,淵聖可回爲說,而終歸於媚賊誤國,爲天下萬世之罪人。未知成龍之講和,以何事而爲之辭也。天兵鼎來,皇靈可仗,兩湖尙全,民力稍完,及時自强,庶有可爲,而偏見益固,執拗猶甚,至以爲天兵不足請,經理不足救,又從以嫉斥直論,不啻仇讎。其間曲折不過如是,而欲執此脫成龍,則是秦檜亦有辭於千載矣。其謂斥親厚異論者則不然。爪牙鷹犬之說,初出於彈文之中,及承上問,書達其姓名而已,未曾有一一論斥,而其中力贊和議,鼓動邪論者,亦尙免彈劾,則有何盡斥之可戒乎?嗚呼!偸靡日甚,苟且成習,依阿得計,正論孤危。當此之時,雖奬之使言,尙患不盡,況加以捃摭而助之攻乎?伏願聖明,洞察而明辨之,使是非定於上,而公論行於下,則士氣稍振,國脈可培,而未必不爲中興之根抵矣。
答曰:「省箚具悉。所論當留意。」
1月17日
○戊戌,諫院啓曰黃赫、朴忠侃事,答曰:「太煩。幷不允。」
○憲府啓曰黃赫事,答曰:「已諭不允。」
○訓鍊都監啓曰:「都監之事,解弛不擧。今欲更張,必先擇都廳、郞廳,檢察諸事,又必審軍情査實效,將官之勤實者褒賞,庸劣者澄汰,然後庶可收拾矣。至於各處屯田、鹽盆、魚箭,前日差送,而無功效者,盡令査覈,治罪示警,必擇有前程勤幹者,專委責成,斯有所得者。監軍匠,戶曹旣不能給料,繼餉無策。今欲廣設屯田,而農軍甚少。今若懲前日差委之弊,而幷與所屬魚鹽而罷之,則屯田所收不敷,而他生穀之道又絶矣。鹽盆、魚箭,勿遣差官,令本官句管,及時收納,而都監色官員,有時馳往檢擧,允爲便益。此外猥褻煩瑣之事,依前傳敎,一切禁革爲當。」傳曰:「依啓。只責屯田,餘皆罷之,付諸有司。」
1月18日
○己亥,傳于政院曰:「前日玉臺箚字,有柳成龍力贊和議者,而未曾論斥云。是誰人乎?問于弘文館。」
○弘文館啓曰:「尹國馨乃禹性傳、柳成龍之腹心,而又是李誠中一家之人。當初辛卯年間,兩司方劾鄭澈,而玉堂屢日不發。性傳欲護鄭澈,乃招副提學金睟於其家,牽挽不送于一會。臺諫以沮遏公論,駁性傳,而李誠中亦以與聞鄭澈謀議被劾。國馨乃與性傳之妻娚許筬,蓄憾怏怏,爲乘時報復之計。及成龍再相,國馨等抵掌而起,擔當區別,附己者謂之南人,異己者謂之北人,遂大開釁端。成龍之植私黨排士類,皆國馨等所助也。至於和議,則國馨終始力主,至以禮不暇論爲言,已甚無謂,而爲蕭應宮接伴使,以沈惟敬爲有功,稱之於應宮之前,又假借應宮之說,大言於備邊司,必欲行乞和之計。成龍之前後主和,亦無非國馨之所贊也。故以力贊和議,鼓動邪說,及於箚中矣。」傳曰:「自中所爲之事,不知矣,玉堂累日未發云者,是矣。禹性傳被劾之事,亦聞之之言也,禮不暇論云者,亦聞之之言也。以沈惟敬爲有功,稱之於應宮之前者,未聞之言也,極爲不詳之事也。」
○憲府啓曰黃赫亟收成命事,答曰:「雖天道,久則必變,今可以付處矣。」
○諫院啓曰黃赫亟收成命事,答曰:「非放送,不至於如是論之。」
1月19日
○庚子,掌令柳寅吉〈座目同上。〉來啓曰:「黃赫事,亟收成命。訓鍊參下,作散之員還入時,必許本坐,乃流來不易之規。權知參軍丁益壽,夤緣請囑,奪陞坐次,以爲徑出之計,其無恥冒進之習,不可不懲。請命罷職。其時次知掌務官及堂上,循私無忌之狀,亦爲駭愕。竝命推考。殿中之任。糾檢各司,非庶官之比。監察金璽,地微人劣,不合殿中之任。請命遞差。」答曰:「黃赫因王子周旋之事,其情所在當恕,不須論執至此。不允。餘依啓。」
○正言文弘道〈座目上同。〉來啓曰:「黃赫事,還收成命。行護軍尹國馨,締結柳成龍、禹性傳輩,首開士林携貳之端,而辛卯年間,性傳欲護鄭澈而不得,以沮遏公論,重被臺評。國馨因此蓄憾,及成龍再相之後,乘時報復,排擯士類,遂使南北角立,朝著不靖。成龍首倡羈縻之說,則終始力贊,至以禮不暇論爲言。爲蕭應宮接伴使時,應宮語及惟敬之事,乃以徒知有功,不聞有罪,答應宮曰:『何相見之晩耶?始爲許可,協心講和。』成龍之誤國,無非此人之縱臾。其罪如此,而尙保官爵,物情莫不痛憤。請命罷職不敍。官爵,人君勵世磨鈍之器也。不可無功濫授。工曹判書申點,別無才德之可觀,而徒以接伴之故,至陞崇政重秩,官爵之猥濫,至此而極矣。設令申點,實有接伴之微勞,此特臣子之職分,初無可賞之事也。物情莫不駭怪,請還收賞加之命。安山郡守嚴仁述,爲人貪猾,專事剝割,民不堪命,流亡相繼。聞慶縣監洪涵,到仕之後,肥己爲事,衙屬供億之資,濫徵於孑遺之民,十室之邑,日就空虛。結城縣監金應湛,爲人庸劣,政委下吏,吏緣爲奸,民受其弊,闔境怨咨,如在水火之中。請竝命罷職。」答曰:「已諭不允。不須罷職。非徒給事請之,長者人也。陞職何妨?餘依啓。」仍傳于政院曰:「禮不暇論之言,前爲傳敎於備邊司矣,承旨知則啓之,不知則問於所知處,啓之。」
○掌令柳寅吉啓曰:「柳成龍秉政專擅,首尾十餘年,施措猷爲,無一裨益。其主和誤國,植黨病民之狀,國人共知,昭不可掩。輿情久鬱,公論自發,則官忝言地,直據而論列者,實非有私於攻擊矣。伏見李元翼箚辭,以頃日所劾,謂非的論,爲成龍伸辨,而若以爲誣陷者然。臣於此時,冒忝本職,預於末議,顯被詆斥。何敢自以爲是,而靦然苟冒?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
○行大司憲鄭昌衍、掌令南瑾啓曰:「守令署經事,臣等未嘗放過,每以久滯爲未安,而近因連有擧動,且緣員僚不備,不得爲坐起,乃於昨夕,始完署經。竝與回啓公事,而趁未擧行,致有上敎,臣等難免不職之罪。惶恐不敢在職,請命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
○掌令南瑾啓曰:「臣之駑劣,最出人下,而供職一事,尤無可稱,凡所履歷,只速官謗。及爲軍資監正,日月雖久,有可責之慢,而無可酬之勞,旣遞之後,惶懼猶存。頃者,似聞唐官趙知縣,拈出監員之效勞者言之,而竝擧臣姓名,直達天聽。莫知其由,徒增慙恧而已。昨日陞職之命,又下於吏曹。臣雖無狀,豈欲自他道以進?如此之事,爲近日弊風,心常鄙之,常欲論列而未敢,不意今者,遽及臣身。雖無枉情干譽之事,士夫之平生廉恥,至此而掃地盡矣。請其承傳,勿爲擧行,以安愚分。」答曰:「此乃唐官所懇,何干於爾?安心受之,勿辭。」
○傳曰:「給事非欲他事,欲知賊退曲折,以執譏察。我國以實爲之可矣。祭天地,諸侯不得爲之,故無祭文;小邦無八道肆赦事,故無赦文。謝恩表則使臣時未發程,未及完了。他餘文,追後呈之。」啓曰:「給事前,以傳敎之辭,承旨當爲進去矣。他餘事追後呈之事傳敎,而宗廟祭文及罪己文,若給事問之,則何以答之乎?取稟。」傳曰:「宗廟祭文、罪己文,謄書啓下,然後呈之。」
○傳曰:「禮不暇論之言,前日似爲傳敎於備邊司矣。承旨知則啓之,不知則問於所知處,追後啓之。」
○答弘文館箚曰:「省箚,爲國事之誠至矣。當體念。」
○備邊司啓曰:「石尙書事,更議以啓事傳敎矣。石尙書若申救,則當別爲一奏。但近聞彭中軍、許遊擊之言,皆以爲:『楊經理布置之功,不可誣。倭退之後,另爲一本,敍楊之功勞爲當。』軍門亦以此分付於彭中軍云,而戴中軍則招李海龍語之曰:『楊經理事,別爲一本敍之,係是爾國該爲之事,若竝及石尙書,則中朝論議,方未定,恐敍楊之事,不專一也』云。天將等所言如此,何以爲之?平壤征討之功,則敍石尙書,今三路進兵之事,則初發於楊經理,據實而追敍,則中朝人看來,必以本國爲忠厚矣。惟在上裁。」傳曰:「不如竝姑置。」
1月20日
○辛丑,上幸茅遊擊所館處,行拜禮後,上曰:「天威震褶,兇賊退遁,皇恩罔極,諸大人之德,無以爲喩。」遊擊曰:「賢王之福,上天所祐。顧如俺等,有何功勞?」行茶禮、酒禮。遊擊曰:「俺在中路,鄭仁弘、鄭起龍等,爲國盡忠。仁弘則運餉不絶,起龍則善於哨探。今聞起龍遞職云。如起龍者,未易多得。」上曰:「大人箚駐星州,安集餘民,保有今日,大人之德,不勝感激。鄭起龍還授本職矣。」遊擊曰:「俺非私於起龍也。可用之士,故據實告知矣。且丹城縣監安玏,臨敵先逃,其罪可究;星州牧使李守一,人皆毁謗,而以俺觀之,可用之人矣。」上曰:「當査覈以究。」遊擊曰:「俺使家丁三十,往探賊勢,關白已死,其子雖在,不得執權。義弘、義貴兄弟,專擅國柄,而義貴之權尤重,欲自爲關白,下令撤兵。淸正初不肯撤歸,勢不得已撤歸。今則義貴、淸正,爭立相鬪,淸正若死,鮮邦無事。且東洋之戰,俺刷出附賊人五千。若使此輩,仍留耕種,且爲組練,則何畏於賊?且本邦繼餉甚難,天兵勢難多數留屯。若留數萬,助以本國兵則好矣。」上曰:「大人盛算,令人敬歎。且沈安道、石曼子、義弘,初非三箇人,而實是一人之名乎?」遊擊曰:「是矣。」上曰:「予得聞於軍門,石曼子戰死云。然則其說誤矣。」遊擊曰:「石曼子不死矣。」上曰:「見邊臣塘報,倭人及天兵三名,持義弘書,送于唐將云,未知何書。」遊擊曰:「書中別無他言。書中有云:『久留鮮邦,終得生還,恩不可忘也』云矣。且倭賊頃言:『欲得朝鮮米、布,如前歲賜』云,俺答以:『若言歲帑,則天兵在此,何出此言?』云矣。且貴邦南海之民,媚賊之事,極可惡也。」上呈禮單,遊擊曰:「只領筆墨。」上更請,遊擊受之。遂作揖而罷。上仍幸馬遊擊呈文所館處。上曰:「請拜。」遊擊曰:「身方在勘,不敢」,仍行拜。上曰:「天威遠振,兇賊退遁,皇恩罔極,諸大人之德,曷敢爲喩?大人爲小邦,萬里出征,竟罹無妄,曷勝痛歎?」遊擊曰:「倭賊之退,賢王之德。有罪無罪,自有公論,不足多辨,只恃彼蒼。」行茶、酒禮。遊擊曰:「俺之功、罪,陪臣、通事,亦聞已知。有罪者畢竟無事,無功者亦享其功。軍門老爺若不知俺功之有無,則他又何說?」上曰:「小邦之人,盡知大人陷於非辜。軍門大人,亦已洞察,畢竟無事矣。」上呈禮單,遊擊曰:「受之未安,却之不恭。」上措辭更請,遊擊受之。遂作揖而罷。
○持平李德泂〈座目上同。〉來啓曰:「罪人黃赫,亟收成命事。行護軍尹國馨,曾在壬辰之歲,身爲西湖方伯,喪師逗遛,不赴君父之急,已負罔赦之罪,而同罪之李洸,則伏法廢棄,獨國馨歷敭淸顯,人無不言者。其盤結權勢之狀,莫不痛憤,而彈冠於類己之秉政,欲報死友之宿怨,排擯異己,鴟張勢焰甚矣。至於稱功惟敬,迎合唐官之意,力贊乞和,終成誤國之計。其罪之輕重,當如何也?朝紳鉗口之日,雖幸而得保,公論已發之後,豈可復饒?請命罷職不敍。龜城府使邊良佑,爲人庸殘,且無幹事之才。曾爲守令,累被彈劾,不合西關巨邑。請命遞差。」答曰:「黃赫已諭不允。尹國馨,不須罷職,不允。邊良佑依啓。」
○正言文弘道〈座目上同。〉來啓曰:「罪人黃赫,還收成命;行護軍尹國馨,罷職不敍;工曹判書申點,請收賞加之命。」答曰:「黃赫事,付處非大段事。可從之事,則何至今留難乎?尹國馨亦不須罷職,申點年高老成之人,陞秩何妨?況科道之請,已諾,不必論之。」
○副校理李爾瞻、修撰宋馹、李必榮,副修撰李慶全、任守正箚曰:
罪人黃赫,世守國恩,而一作虜庭之俘,便生苟活之計,於本朝則不書臣,於秀吉則稱殿下,悖逆之惡,覆載難容。移配之命,及於罔赦之賊,言官逾月論列,而天聽不回,臣等實未曉也。輿情久鬱,天討難貸。伏願還收成命,不勝幸甚。
答曰:「豈至於叛君?不過爲賊所脅,周旋王子,誤陷於此耳。其情在所當恕。況安置累年,今因大赦付處,未爲不可。玆未得從之。」
1月21日
○壬寅,茅遊擊〈國器。〉回謝。行拜後,上曰:「小邦久仰大人威風。今聞大人留此屯守,賊不必更肆。且大人以小邦之事辛苦,地方殘破,支待涼薄,不勝未安。」遊擊曰:「公館之事,與天朝何異?俺多率兵馬擾害,未安。且俺之留屯此邦,王事也,撤歸天朝,亦王事也。俺之去留,莫非王事,但賤疾方劇,欲留不得矣。」上曰:「大人幸調疾留此,以濟小邦蒼生。」遊擊曰:「雖留之,亦不得久留。倭賊可保十年不來。十年生聚訓鍊,則賊雖更肆,一來一敗,再來再敗,此後無事矣。」上曰:「正成生擒云,是耶?」遊擊曰:「所謂生擒者,蓋其將帥,而非正成也。以關白之令,領三路兵督戰者也,必不被擒矣。」遊擊曰:「俺軍二千,時住忠州,方患乏糧。槐山等地,如有大米,移住就食,勢若難則欲於江華移駐。」上曰:「依命。」呈禮單,遊擊不受,作揖而出。
○未時,徐給事〈觀瀾。〉來時御所。給事曰:「今作西行,俺欲拜辭。」上曰:「大人西歸,曾是不意。小邦大賊纔退,善後之策,專仰大人,留兵之多小,亦未講定。且天日甚寒,恐傷尊體。夫馬諸事,未及整齊,願大人少留。」給事曰:「身上有病,不得不往。善後之策,督撫諸爺,只盡善盡美爲之。」上謂承旨曰:「大人何以速行?」左承旨南以信曰:「差備譯官趙安仁云:『通報入來,旋有西還之計,未知其故』云矣。」行茶禮,給事曰:「貴邦久陷兇賊,今得重恢。俺雖不言,善後之策,想已講定。如尊賢使能,愛民養士,據險守要之事,此其先務也。」上曰:「大人盛算,令人敬嘆。敢不依命?」給事曰:「忠臣、義士,死節之人,皆須旌表,陣亡將官,亦宜致祭。死者厚待,生者盡忠。如李舜臣輩,錄用子孫,春秋致祭,必不待學生之言而擧行矣。且組練水兵,措備糧餉,無非今日之急務也。」上曰:「大人爲小邦丁寧分付,不勝感激。」給事曰:「此都子午向,甚不好。背西向東則好矣。」上曰:「大人學貫天人,又諳風水。今聞大人之言,千載之幸也。小邦僻在海外,未諳地理,大人幸指敎何如?」〈天朝大官,與藩王相會,秩秩賓筵,其禮至重。凡言語問答之際,人所觀瞻,則可不愼歟?給事首論風水,旣已失言,自上惓惓咨問,則彼此胥失矣。傳曰:「地利不如人和。」眞格論也。〉給事曰:「此處山形不好,且舊殿,太逼於仁王山。若向背稍向東,而直對南山則好矣。安東土地滋潤,甚好矣。」上曰:「如是分付,多謝。」仍顧謂承旨曰:「萬口一談,以仁王山爲壯云。大人之言,亦欲以慶福宮之基,稍向東則好云矣。」上曰:「大人之德,無以爲報。且小邦有至冤極痛之事,只恃大人明鑑而已。大人爲小邦昭雪,是所望也。」給事曰:「俺已上本,貴邦之事,陳於第二條矣。」上曰:「不勝感激。」給事曰:「俺東來日久,豈無誤事?再度被參,以點軍査勘之誤也。俺奉職無狀,致有人言,然俺別無擾害貪瀆之事,天地鬼神,實所鑑臨。」上曰:「今聞此言,不勝驚愕。大人處心、措事,一依法度,小邦之人,誰不知之?」尹暾曰:「蓋軍門,參此大人,以睇眉點兵之事。此大人發怒西歸,軍門請留不得云矣。」給事告辭,呈禮單,給事不敢領,作揖而出。
○以車天輅爲奉常判官,任國老爲禮曹參判,成以文爲兵曹參議,盧稷爲副提學,金涌爲成均館司成,李準爲兵曹參判,李爾瞻爲吏曹佐郞。
○許國威揭帖:
八年狡倭,一朝盡掃,國王江山,鞏固如舊,市野黎庶,喜色耀天。天朝將士,鉅勳者進爵,微勞者賚金。日將凱歌,渡綠入楡,豈不稱萬古一快事哉?但木必有根,水必有源,遡根窮源,方爲知本。竊照倭自議封以來,戰守俱廢,當軸者以談戰爲生事,一朝忤封西犯。彼軍門新更,經理甫設,軍興之具,百無一備。賴二人同心,一調度於內,一劻勷於外,徵兵輸餉,治舟備器,而南原又失守矣。勢若狂瀾西湧,有如賢王,亦移宮眷於黃海,擬效航海故事矣。經理公晝夜自平壤東馳,衄之於靑、稷山前,追斬六百里,而王京奠然如舊。後復與軍門鎭邊計,議謂不挫之,彼必復來,遂前冬,躬擐甲冑,攻圍島山,旬餘破寨三所,擒賊千餘,去歲一年寧謐者,實賴此也。今倭懼我兵力,進退無據,掃穴盡遁。鮮民享故土之樂,漢兵榮爵金之賜。獨一先勞經理,縮息田間,懼罪不知所終。上天后土,必有哀於王。若不爲特疏救解,誠恐上干天怒,下失人心。卽有土有位,亦爲不知本之人矣。不侫非有所私,實公論專如此也。嗟嗟!關白倡亂,八道丘墟,我朝貽累不少。石本兵逮獄,宋經略謫居,果誰累之乎?卽其議封一節,誠所當罪。然先之碎平壤,復開城、王京以東城郭,擧七道殘破之墟而授之,王功亦偉矣。王亦宜疏內及之,以快萬世人心也。不侫萬里應援,愧無寸功。薏珠未釋,銅柱難標,自救不暇,何遑規人?惟素受雅愛,不與衆類,則威之報王,自當以德,亦不宜與衆默默也。
1月22日
○癸卯,姜遊擊來時御所。行揖後,遊擊曰:「俺見劉提督揭報,告以糧盡。兵食不可一日乏絶。經理大人,使俺告知於賢王矣。」上曰:「以督糧事,發遣陪臣,非止一二,而如是不繼,小邦亦爲憫慮。」遊擊曰:「其帖文,昨昏,已授沈陪臣啓之,其未及啓之乎?今兇賊旣退,天兵之回還者,不可失其懽心。死於矢石者,無可奈何,而生者亦以乏糧致死,則事體如何?西邊一路,亦預備糧豆,俾無生事之患。」上曰:「運餉一事,小邦亦何敢忽?旣遣陪臣,趁速催趲,今當更爲措置。」遊擊曰:「往者中朝寧夏、浙江,有兵興之事,而糧餉不繼,遂爲亂兵,縛殺巡撫之官。內地如此,況外地乎?撤還天兵,好樣護送。俺則屢蒙賢王厚愛,豈敢使一人作挐?但衆怒難犯,不可說也。更遣差官,另加督運。」上曰:「當加催督。」上謂承旨曰:「劉兵絶食之事,我國之報則不來,是何故也?」遊擊曰:「西路三百餘里,人家斷絶。如有雨雪,將士露處,則怨咨必多。今作草家,以爲留宿之所何如?衆兵作亂,則雖經理、軍門十人,何以制之?」上曰:「小邦非不欲盡心爲之,民力凋弊,一路尤甚,小邦亦甚悶慮。草家等事,當依分付。」遊擊曰:「督、撫兩老爺亦曰:『賊在境上,待之極厚,賊纔撤渡,便言糧乏。』兩爺以爲若一向如此,則當拿究戶部郞中二員,如天朝之所爲也。須速圖之。」上曰:「大人分付誠是,敢不依命?」遊擊辭禮物,上措辭更請,遊擊不受,遂作揖而出。
○正言文弘道〈座目上同。〉來啓曰:「罪人黃赫,請還收成命,工曹判書申點,請還收賞加之命。」答曰:「罪宜原情,其情或可恕,則法不可徒行也。黃赫之事,有王子在,其情不過被脅,而欲爲周旋,以陷於此耳。旣巳拿鞫,不服故安置,王法不可謂不行。安置年久,故今命付處,亦一仁政,不必過爲煩論。申點事,已諭不允。給事衙門接伴之人,累日論之,似未穩。」
○掌令柳寅吉〈座目上同。〉來啓曰:「罪人黃赫,請還收成命。」答曰:「罪宜原情,其情或可恕,則法不可徒行也。黃赫之事,有王子在,其情不過被脅,而欲爲周旋,以陷於此耳。旣已拿鞫刑訊,不服故安置,王法不可謂不行。安置年久,故今命付處,亦一仁政,不必過爲煩論。」
○政院〈都承旨尹暾、左承旨李睟光、右承旨南以信、右副承旨李覮。〉啓曰:「卽日姜遊擊接見時,遊擊言:『軍門、經理,皆慮其難於鎭定,故特遣遊擊面啓。』至擧亂兵殺死天朝尙書之事,臣等不勝寒心。天朝將官,皆集於此,朝廷體面具焉,豈有如遊擊之所慮?但提督管下兵,多是蠻苗異種,喜人怒獸,未可責以常理。糧餉實爲不給,則衆怒之起,勢所必至。臣等再詳提督爲人,非他將官之比。於恩於怨,毫髮不放,挾憾又深,恐無渾然無事回去之理。前日與楊經理相角一事,可鑑矣。彼中軍興雖乏,豈至於此?而如是云云?且不爲移咨,而徑稟兩爺門,無乃先爲激怒之聲,作爲生事之釁?其爲計果如是,則誠非細事。似當令備邊司,十分商量,亟爲紓怒之擧於未入京前。敢啓。」傳曰:「依啓。」
○軍門都監啓曰:「臣德馨進衙門,欲見軍門,而令與戴中軍面商,故不得已使旗鼓,持奏草入覽矣。昨朝,中軍招臣及接伴使等,反覆說稱:『當初約束進兵時,諸將及監軍,論議或不同,而老爺一意督進,令東、中兩路,掣倭之勢,西路水陸兵,先攻倭橋。塘報節次到部裏,聖旨覽奏,十分嘉悅。今爾國謝本,爭些少文字間數語,以致牴牾,則一場事,被爾國壞了。爾們以爲倭不再來耶?更不請兵於朝廷耶?今日之事,率意處之,後有大悔。老爺前已明白分付,而爾國終不聽從,則老爺亦只有一番參本辨論,而和黨執此,而滋異論矣。』臣等以國王奏告皇上之辭,不可有一毫失實,西路攻移等語,陪臣狀報內本無,故不敢下語矣。中軍說道:『老爺、撫臺、監軍、按察諸衙門塘報,已到朝廷,爾國謝本,到該部,不足爲輕重。唯益激老丁之議,招諸將之怒,又使老爺不得安,而煩上辨本。此數款語,有何大妨,而爾國不念事機至此耶?老爺說與俺曰:「朝鮮但敍陳璘功,則我當參。朝鮮與三大將之事,則令各將,自與國王論辨』」云。』中軍又說:『劉提督所率,皆土官也。土官極難待。今土官之功,皆沒而不稱,則必有激變之虞。爾國何不量此等大事也?老爺甚怒,再不許見爾。凡事令爾國自爲之。老爺屢次分付,而爾國必欲以己見爲是,則我亦再不說也。』仍以軍門手筆,抹改奏草,謄書一單相講曰:『此單措語,平順可用』云。臣等更於其中,爭下語未穩處,更爲刪改以啓,軍門旣親訂奏草,出給戴中軍,而中軍今日之說,則尤益未安。終竟又云:『西路水陸,國困半月,我兵多死傷,何以沒其功?麻提督之兵,進戰于釜山,千總三員中丸死,而何竝不稱耶?』談間詞氣不平,似是中軍亦被詬而出,非自己意見明矣,事勢極爲悶慮。許遊擊見臣,又說軍門盛怒於臣之意,其言恐不得不勉從。何以處之?塘報批下聖旨,幷入啓。」傳曰:「令承文院議處。」
1月23日
○甲辰,上幸李副總芳春館,仍幸龐參政渤、牛遊擊伯英館。上呈禮單,皆受之。作揖而罷。
○上仍幸徐科道觀瀾所館處。
○正言文弘道〈座目上同。〉連啓黃赫、申點事,答曰:竝不允。
○持平李德泂〈座目同上。〉來啓曰:「罪人黃赫,請還收成命。爵賞之僭,未有甚於近日,崇品之資,將歸於一醉之直。同知中樞府事尹自新,其所已躋之秩,亦有不稱之譏。侍衛廟主,初無毫髮之勞,往來遂安,不經艱虞之苦,有何所爲,而授之以重加,以致名器之賤,而莫之恤乎?請命改正。監察兪大建,人物輕妄,無所顧忌。前爲守令,亦多貪虐之事,決不可任以職事。請命罷職。」答曰:「不允。宗廟侍衛往來,事體重,不可不加資。不允。兪大建依啓。」
1月24日
○乙巳,持平李德泂連啓黃赫事。
○正言文弘道連啓黃赫事,答曰:「凡事不可已甚。不允。」
○以尹暉爲司憲府掌令,朴承宗爲左承旨,李尙毅爲同副承旨。
○禮曹啓曰:「祖宗朝如登俊試、拔英試之規,雖不暇遠引,而嘉靖丙申年,旣設重試,第三年,又有戊戌擢英,試取奉敎羅世纉等若干人,此後更無別樣重試矣。今若爲武科,再設重試,則文科似當對擧,而其揭號,亦當用擢英等號,可於三四月內試取。但事係重大,議大臣定奪何如?」傳曰:「允。」
1月25日
○丙午,持平李德泂連啓黃赫事。
○正言文弘道連啓曰:「罪人黃赫事。」答曰:「不允。」
1月26日
○丁未,上幸江上,迎慰陳御史效。
○上於幕次,引見都承旨尹暾,右承旨南以信、右副承旨宋諄、同副承旨李尙毅。上曰:「今此奏文,是天朝及我國前古所無之大擧措,不可不愼。且不曰接伴使之言,而以巡察兵使之言爲之,何耶?」尹暾曰:「巡察及兵使,專征伐之官,故擧而言之也。」上曰:「石蔓子之言,何所據而言之乎?」尹暾曰:「臣聞李忠元之言,石蔓子之言,前後狀啓,皆不爲此言云矣。」上曰:「判書之言是矣。予亦知有沈安道,而不知有石蔓子也。軍門每稱石蔓子,戰而被擒云,予未知其意。且文字則何如是數改乎?凡事數改,則必至誤改。」尹暾曰:「以數改之故,文字破碎,一言重疊。以臣見之,似爲不好矣。」上曰:「凡文書,意爲主,而文字次之。倭雖渡去,而未得勝捷,軍門雖欲入此言,不可易以爲言。今番之事,極爲荒唐。給事來此地方,亦未悉質官之意也。況朝廷豈能詳知?未知前頭,當有何事,以方言言之,我國抱而臥之矣。文字則予雖不知,意思則可知矣。予不知其可也。」尹暾曰:「以臣所見,意甚不好矣。」上曰:「橫議紛挐云,此言亦見憎於人之言。豈無措辭可贊之言乎?天朝執權之臣,亦多主和者,必不好見矣。」南以信曰:「昨見兵部題本,以我國免勘之事爲言矣。」上曰:「觀此題本,意則好矣,但云:『今番勝捷,未必非丁之功』云,此言極爲駭愕。是不過兩好之言。然正論則不如是也,是不過欺罔皇上之言也。且丁應泰則有回籍之命,故入去矣,給事則時無回籍之言,而何以入去乎?」尹暾曰:「給事被軍門參奏,必以是入去矣。」上曰:「東征曲折,必使天朝洞知可也。朝廷則以專捷知之,彼賊以講和退去,此不是細事。必有後尾,事甚難矣。」尹暾曰:「中原之人,雖軍卒賤輩,非如我國軍兵,蠢蠢無知者,能解文字,的知是非,或有與士大夫相結者,甚可畏也。且中朝將官隨來者,或多楊經理下人,或有沈遊擊下人,必打聽此間之事,恐或難掩也。」上曰:「今此奏文,必須十分商議爲之。」
○兩司連啓黃赫事,答曰:「黃赫事,可從之事則不從乎?」
1月27日
○戊申,兩司連啓黃赫事,答曰:「已諭不允。」
○以備忘記,傳于李德馨曰:
國家時事,艱虞轉甚,而近觀弛緩怠玩,綱頹紀壞,殆有加焉。人心如是,而爲國事者,未之有也。領相以一國之首相,乞退在告,戶判以一國度支之任,呈病不出,慶尙監司以一道之方伯,曠闕者累月,及其新授徵召,則所當倍日倂行,急趨君命,而徘徊不進,稱以病重,其赴任之速,未可期矣,其才可合與否,亦未知之。領相則憂國大臣,近必出仕,戶判病緊,則可速遞,特薦可合之人。慶尙監司或不合或病重,則亦速處之,急急赴任可也。卿適來故言之。
○戴中軍延春揭帖曰:
倭奴寇貴國,七年于玆,我皇上宵旰之憂,曾未一日釋然。固賢國同知,感戴無容贅矣。玆者九伐宣威,倭氛靜掃。報聞宸陛,喜動天顔,將命錄以鉅典。然則貴國仰頌休烈,以祝萬壽,豈可徒付空言而已耶?漢代之勒燕,燕標銅柱,昭昭史冊,于今美之。聞當時名將所爲之事,非徒自矜功伐實,以丕揚大君之威靈耳。今海宇敉寧,重覩堯天舜日,而我皇上軫恤藩國,征殄暴戾,其洪仁至德,眞足以登三減五,又不止率由漢代而已。且凱旋在邇,善後宜新。貴國寧乏實蹟,以紀其績,則海上銅屭之標,不可缺也。惟賢王圖之。倘不吝此,當擧一能文陪臣,闡揚聖皇休烈,布昭中國威靈,庶幾風服島夷,永鎭海堧,而垂之愈久無疆,豈不盛歟?不侫之說,非稽也,統惟照亮。
1月28日
○己酉,朝,王世子問安。
○兩司連啓黃赫事,答曰:「黃赫所論,過渠情,不可從。」
○上幸慕華館,迎慰董郞中。〈漢儒。〉 ○備邊司啓曰:「頃日百官冠帶事,該曹以大臣之意入啓,施行以二月晦日爲限矣。今者天兵滿城,看見本國官員著貼裏行走,指爲皀隷所服,仍加侮笑,或以爲平時,想亦如此,不以冠帶之國待之,則議者之欲速設朝章,以變觀瞻,固爲宜矣。但百官料食,亦爲乏絶,至欲以備著貼裏爲難。若令强備冠帶,則其勢極難,或有因不得備冠帶,欲爲休官者,此其第一難行也。且冠帶旣設,則各衙門傔從,不可如今日之盡無也。無傔從而只備章服,則所見尤埋沒,欲具傔從,則勢力未遑,此亦可慮。況賊之退去,未可謂永退。假令賊奴盡退,大小各官,胡服帶劍,以示不忘討賊之意可矣。今日之冠帶,豈是急務?姑令依前戎服,秋成更議施行何如?」傳曰:「依啓。」
1月29日
○庚戌,兩司連啓黃赫事,答曰:「可從之事,不從乎?」
○上幸江上,迎慰劉提督。〈綎。〉上曰:「平行長,賊酋中兇狡者也。非大人兵威,豈其敗遁?」提督曰:「去九月二十日之戰,俺進迫賊柵,庶幾勝捷,天不助順,竟致不利。」上曰:「始雖垂趐,終能大捷。小邦再造,大人之功也。」提督曰:「俺有何功?都是陳爺之功矣。」上曰:「不穀邈在海外,久仰大人高名,常懷景慕之心。大人前日爲小邦,來駐南邊,兇賊畏戢,不敢動,小邦得保湖南。大人西歸,兇賊更肆,小邦日望大人之東援,而適大人復來,終致兇賊退遁。大人終始拯濟之恩,無以爲喩。」提督曰:「多謝。再度出來,皆無所成。李舜臣等爲國捐軀,深所痛惜。俺軍可以大捷,天意難知,誤入道路,竟使賊酋,全軍撤渡,恨恨。大槪大小將官,各自以心,號令多門,多有掣肘之患,以此難以成功矣。俺則小無伐功言矣。」上曰:「以大人之德,保有今日矣。且善後之策,幸賜指敎。」提督曰:「軍門、經理、按察,自爲處置矣。關白雖死,國中有四大臣,卽家康、葉汝斯、會元斯、牟利殿也。若有內亂,則必不更來,不然則安保其不爲更來也?」提督告辭,呈禮單,作揖而罷。
○經理接伴使啓曰:「以今日董郞中所言丁應泰被罪事,問于旗鼓等官,則答曰:『此言果有之,但有口傳,正報時未來。大槪科官,劾之以丁家,竝參國王及邢、楊、陳三大臣。其間豈無無過之人,而一樣論之,太過也云云,已奉聖旨,降二級。蓋此人,元是七品官,降二級則更無告身矣。報若來到,卽當送示陪臣』云云。」傳曰:「知道。」
二月
2月1日
○朔辛亥,上在貞陵洞行宮。
○上幸陳提督衙門。上曰:「今欲留三萬兵,則何以對之?且水陸兵留之多小,亦何以對之?」德馨曰:「若留三萬,則糧餉決難矣。近日,小臣見小小唐將,則皆言欲留三萬,若然則勢不支吾矣。且陸兵,則當依前日咨文數爲之,若水兵,則加數請之可也。」上曰:「彼若不聽,必留三萬,則何以爲之?」德馨曰:「二萬亦極難,而二萬之外,則決難繼餉。頃日戶判尹承勳,來于備邊司,相議調糧之事,陸運處留兵,則民必不堪,必專力於海運,然後可得接濟。檢察使柳根船二百隻、平安、黃海道船隻,共通五百隻,載糧卸下,則留兵海曲,庶無枵腹之患矣。」上曰:「卿言好則好矣,然事不如意。大槪唐兵,不喫小米,要食大米,何以爲之?必生大變。頃日承旨,皆見之矣,唐兵以小米飯,散擲於輦後,是辱之也。」洪汝諄曰:「天兵留屯,有名無實。賊若更來,豈能禦賊?只自騷蕩邊民而已。彼若要見國王,欲爲講定,當以實告之曰:『小邦賴天朝兵力,保有今日,多留天兵,小邦之願,而殘破之餘,繼餉無策,以是爲憫。』當以此措辭告之可也。」上曰:「判書之說雖是,然接待天將極難。彼若怒曰:『國王今則厭我們,如是發言』云,則何以爲乎?頃日董郞中曰:『國王願留天兵乎?抑亦不願乎?』予答曰:『多數留屯,小邦至願,但糧餉不敷,以此爲憂耳』云矣。」洪汝諄曰:「此對極好矣。」上曰:「若問曰:『多留陸兵乎?多留水兵乎?』云,則何以對之?」李德馨曰:「陸兵依前日咨文數,請之可也;水兵則以一萬五千,請之宜當。」上曰:「若問曰:『留南兵乎?留北兵乎?』云,則何以對之?」李德馨曰:「南北將,相軋已甚,言語極難。若留馬兵,則豆子難繼,當對曰:『諸大人用兵甚妙,必知馬、步兵之優劣。諸大人量留某兵可也。』以此措辭答之宜當。」上曰:「此言好矣。」上曰:「若問我國軍兵之數,則何以對之?」李德馨曰:「兵曹知之。」上曰:「雖兵曹,何以知之?」洪汝諄曰:「亂後兵案,皆在於備邊司,臣往考於備邊司,不得詳知矣。」仍以小錄跪進曰:「此蓋軍數,而以此亦難知之矣。」上曰:「雖有此數,有名無實。」洪汝諄曰:「外方鍊兵,雖有其名,無其實也,亦目今解弛,皆是農民也。」李德馨曰:「上年楊經理蔚山擧事時徵兵數目、今年三路進兵數目,皆實數也。」上曰:「若問當鍊出幾許兵云,則何以答之?」李德馨曰:「搜括兩南丁壯,添以忠淸之軍,則可得實軍一萬矣,以一萬答之宜當。」上曰:「軍門以奏文事發怒,其餘將官,及軍兵等,以柴草、房子、大米等事發怒。大槪以我國之事出來,今爲撤歸,雖得其歡心,猶有所難,而大小將官,如是發怒,未知終有何事。諸大臣善處可也。」上曰:「卿等勿爲我司汝司,一心共濟,期於無事可也。戶曹糧餉缺乏,則貿穀等事,十分措置;兵曹幇子無有,則徵兵及貰人等事,亦宜周旋。」洪汝諄曰:「今見都監啓辭,極爲惶恐。臣早知如此,黃海逃軍二百名及京畿軍啓達,六度催促,而零星上來,又爲啓請下諭矣。大槪各衙門幇子,無數來責,各都監下人,作弊操縱,不勝支吾,至於陰嗾唐兵,侵責官員,至作揭帖,達於天聽,甚者題名來督。天朝將官,豈知我國下卒之名哉?」上曰:「軍門與劉提督相切云,是乎?」李德馨曰:「小臣在全羅時,得聞於提督家丁,播州土官楊應龍,以十萬兵,據險稱亂。是時邢軍門爲經略,劉提督爲摠兵,禦應龍。王叅政亦在其中,而地勢甚險,不得進戰,苟且請和,無異倭橋之事。一歲欲納二百萬兩銀子,以此意欺瞞上本,皇朝賞功,劉爺陞品,王叅政亦陞職。是故邢、劉相切云矣。」上曰:「予亦知之,應龍今復叛云矣。今次三路之事,甚爲荒唐矣。」上曰:「陸兵則以咨文數答之,水兵則以添數爲答。我國兵數,何以答之?」李德馨曰:「搜括各道,則可得三萬,而糧餉難繼,以一萬對之宜當。」上曰:「慶尙監司尙不差送。賊退之後,如彼棄之可乎?若此而可以爲事乎?」李德馨曰:「大臣僉議,以盧稷、南以信、許頊、辛慶晋、丁允祐五人,可合云矣。」李德馨曰:「南方之事,賊退以後,無所措置。臣雖駑劣,頃日欲爲下去者此也。萬經理咨文云:『賊退後,釜山無一船。若是而可以爲國乎?』云云矣。都元帥權慄,久在戎馬之中,心氣豈無傷乎?且料理似不能矣。監司時未差送,恃一權慄,南方之事,恐不如意。且賊退之後,另送官員,撫安百姓,修造戰艦,防備諸事,十分措置可矣,漠然棄置。天將之意,必以爲如臣駑劣,雖不可送,必欲另送官員矣。雖不可久留,巡審上來,似爲宜當。」上曰:「卿言然矣,然予竊哂之。監司可合之人,對答可也。不須空談。」李德馨曰:「盧稷、南以信則臣意似合,辛慶晋、丁允祐則他大臣之意,似合云矣。且尹承勳暫爲監司,有善治之名,但有疾病,張雲翼亦可合,而有病云矣。」遂罷黜。
○黃昏,軍門以下九大將,來入衙門,上進詣軍門前。上曰:「不穀今日得參諸大人盛會,此亦皇恩。」軍門曰:「貴邦七年被兵,幸荷皇恩,恢復舊土。善後之策,十分講究,鍊兵、屯田、設柵等事,盡力措置。且水、陸管兵、管糧官員姓名,開錄以送。」上曰:「皇恩罔極。小邦酷被賊禍,專荷皇恩,保有今日,多留天兵,小邦之願。第小邦,七年不得耕種,地方荒墟,人民散亡,無以支待大兵。三萬三千則糧餉似難,亦諸大人之所共知也。」軍門曰:「然則不得留兵。若非三萬,則難以守禦,軍兵畏怯,不肯自守。貴邦三十萬則可以辦出矣。前日平壤之戰,軍小見衂,上年之役,亦以軍見敗,國王不知乎?若然則不欲留兵之意也。」
○諫院連啓黃赫事,答曰:「黃赫不允。」
○備邊司啓曰:「天朝各衙門,誇張賊退之事,自以爲大功,而戴中軍又請於海上立銅柱,作文一篇、頌一篇,鐫勒其上云云。往年劉員外,做銅柱文,令竪於釜山。唐人所爲多如此。況今倭奴盡退,則軍門、經理等各衙門及各將官,欲紀績而鋪張者,其心至矣。豈暇念其事之苟且哉?玆者天朝大小官,俱以爲本國,薄其功而,不爲厚待,多有怒意。此事若拒而不從,則不無愈激其怒之憂。姑令能文之人,作文以示之,銅柱之建,則隨後議處何如?」傳曰:「前日劉員外,使之立銅柱,予答以雖不言,大人之功,非不知也。方欲立銅柱,而釜山倭賊遍滿,無隙地可以立云,則彼無一言,故得免矣,但今時則措辭似難。然有不可使我國之人,撰文之事者。如此,則必持肆立而言,我國終必抱而受顚。令備邊司,更爲議啓。」
2月2日
○壬子,上幸劉提督〈綎。〉所館處,行拜後行茶。上曰:「昨日侍諸大人講討,幸也。諸大人以小邦事,十分留念,感激。」提督曰:「昨日督撫、監軍諸爺,皆謂:『兵不可小留,當備錢糧各三十萬,欲留三萬兵云云。』俺前日出來時,以八道之糧,餉五千之兵,此似易矣。今則令出多門,軍情難可鎭定。軍兵多留,則糧必不繼,小留則難以禦侮矣。」上曰:「小邦之保全,無非大人之功德也。小邦之事,大人慣知,凡周旋小邦之事,只恃大人耳。」提督曰:「貴邦度支已竭,百官亦無月料,俺豈不知乎?」上曰:「天兵多數留此,小邦之願也,但地方十分殘破,田野鞠爲茂草。平時稅入,十七萬石,以地方褊小之故也。今則不滿於十萬矣。小邦若非天兵,亦無今日,今豈可諉以無糧乎?人情、天理,豈其然乎?小邦之事,大人皆知,只恃大人而已。」提督曰:「俺已盡知矣。」行酒禮。上曰:「天兵今日撤歸,則賊兵明日更來。小邦之事,小邦豈敢少忽?但勢有所不及矣。只恃大人之周旋善處耳。」提督曰:「賊之來否,未可的知,但盡在我之道。組練、屯耕,及時措置。督撫老爺必能善處矣。」上曰:「如是分付,大人之德罔極。」上呈禮單,提督受之,作揖而罷。
○上仍幸祖承訓摠兵所館處。行拜禮後,上曰:「皇威遠振,兇賊退遁,皇恩罔極。且小邦之保有今日,實賴大人壬辰之歲,保全平壤以西之功也。大人得破平壤之賊,兇賊始畏天威。今日兇賊之退去,皆由於此擧耳。大人之德,無以爲報。」摠兵曰:「貴邦與遼東有唇齒之勢,無平壤則無遼東矣。壬辰之歲,俺兵小敗,朝廷參劾,以故入去矣,旋又出來。上年蔚山之戰,陪臣朴承宗知之矣。天兵二載東戍,尙有怨苦。俺軍則七年殊方,辛苦如何?」上曰:「大人功德爲如何哉?且大人久住小邦,詳知小邦之事。小邦地褊土薄,平時稅入十七萬石。今則人民盡死,耕種專廢。若留三萬兵,則當措備錢糧各三十萬,小邦無計辦出。以是爲憫。」摠兵曰:「三萬謂之多耶?天兵不要留屯耶?」上曰:「多留天兵,小邦之願,但力量不及,故咨報軍門,以一萬爲請耳。」摠兵曰:「天朝兵士,誰無父母妻子?久留外藩,豈其所欲?但若非三萬,難以捍禦。雖貴邦之兵,豈不食粟?」上曰:「大人之言,誠是矣,但力有所不贍,以是爲憫耳。」上曰:「天兵不利於泗川,退遁之時,聞大人不失一軍,斂兵而退,小邦不勝歎服。」摠兵曰:「臣子臨難苟活,非忠臣也。如是分付,多謝。」上曰:「老酋近有聲息云,形勢如何,消息亦如何?其强弱順逆,亦欲聞之。小邦鴨綠,最近賊境,以是爲憂爾。」摠兵曰:「俺亦未得詳聞,但似聞近爲作賊,或二百名,或三百名,作隊搶掠云矣。」上呈禮單,摠兵受之,作揖而罷。
○上御別殿,引見大臣、六卿、備邊堂上。領敦寧府事李山海、海原府院君尹斗壽、左議政李德馨、刑曹判書李憲國、禮曹判書沈喜壽、兵曹判書洪汝諄、戶曹判書李光庭、吏曹參判李希得、戶曹參判柳永吉、兵曹參判李準、刑曹參判金信元、同副承旨李尙毅、假注書蘇光震、尹煌、記事官尹暄、兪昔曾入侍。上曰:「留兵措糧等事,何以爲耶?」李德馨曰:「昨見諸將官氣色,多有忿厲之色。欲留三萬者,是欲刦我邦,或言以難事,盡欲撤去,不欲留此之意也。然則不可說也。」上曰:「不待彼之咨文,何不作速回答耶?諸大臣商量處之。且屯田、築城、鍊兵、管糧之人姓名,開錄送之云,亦爲書送。」德馨曰:「糧餉則監司,陸兵則兵使,水兵則水使,各有其主,此外又不可差送他員。唐將不識我國事體,賊退之後,欲爲分釐,一如天朝官員矣。該管人員姓名,書送何難?」上曰:「當留幾箇兵耶?先定兵數後,糧之多寡,亦可料理。」德馨曰:「前日咨文,以一萬爲請。如不得已,則當留一萬五千,此外難以加留。一萬五千之糧,十五萬石矣。」上曰:「此邦可以措辦乎?」德馨曰:「一年該用米九萬石矣。」尹斗壽曰:「今者秋穀已盡,前頭費用,不爲些少,秋成之前,決難繼用矣。」上曰:「我國之旣不成樣,天朝之人,亦如是處之。以昨日之事言之,予與諸將官,講定善後之事,其事至重,而觀其氣象、言語,非中華人氣象,小無禮讓之風,極爲寒心。武將不足說,學士輩皆然矣,天下之事尙可爲乎?又有一笑事,昨夕軍門,招朝鮮宰相,執燭點面,此有關於禦賊乎?使外藩之人,想望風采,誠所難也。」上曰:「天朝之人,時習誤入矣。予見天朝人多矣,有識者亦然。徐給事言,如邢爺者,中朝未易多得云,而軍門所爲無足可觀,欺罔朝廷,無所不至。」李憲國曰:「徐給事言:『不殺倭賊,今爲太平宴,可駭之事』云,此言是矣。」上曰:「給事面告於予曰:『俺來此聞之,諸將官多有未盡之事,俺爲惶愧。』且言:『本國組練兵馬,另爲自振之計。今天兵多數出來,所成何事?天兵不可恃也』云云矣。人臣欺罔朝廷,何事可成?」李憲國曰:「倭橋行長,半夜撤遁,翌日,劉提督始爲入據云矣。」上曰:「賊退城空,雖小兒,可以入據。」上曰:「昨日予聞邢軍門、劉提督播酋征伐時事,極可畏也。今者兩爺,又爲欺罔朝廷。我國則直奏,是似摘發欺罔之狀。奏本雖不上達,彼旣見其草,事極難矣。」李憲國曰:「軍門覽草,極怒云矣。劉提督若發怒,則極爲可慮。」上曰:「兩爺前日攻楊應龍,欺罔朝廷,以結局上本,幷蒙褒陞,而楊也復叛,科道參云:『軍門前旣欺罔,今東征之事,亦如此也』云矣。李德馨曰:」姚文蔚上本,皇上令內閣、九卿、科道官會議,聖旨時未下云矣。「上曰:」予見其覆題,有云前已免勘。蓋我國之免勘,前已爲之,我國全未聞矣。大槪天朝無正論。今番賊退,丁應泰之功乎?天朝人人以欺罔爲能事。予嘗自笑曰:『如是則士氣不足尙也。』「李憲國曰:」雖天朝,豈自祖宗朝如此乎?其流之弊然也。「上曰:」留兵姑徐,將有大事。徐給事只知外面而已,今番和送兇賊曲折,必不知矣。「李德馨曰:」伏見茅遊擊送于賊中之書,則王子、陪臣,皆許入送矣。「上曰:」兇賊豈一朝無端退去乎?此必無之事也。以王子、陪臣爲言,而彼若執而爲辭,則厥終何以爲乎?使天朝未之聞知可乎?「沈喜壽曰:」軍門,皆言其渾厚底人也,以昨日事見之,則極爲駭愕。怒鋒難當。麻提督亦發怒,面責李德馨,經理則別無雜言矣。「李光庭曰:」麻提督言:『俺與國王甚厚,他將官皆言之矣,昨日俺厲聲大言,使無形迹。國王無乃怒耶?』云云矣。「上曰:」以接伴使之言見之,則似順矣。「上曰:」軍門旣無剛斷,且無才智。前日與劉綎同事,予意以爲,軍門拘於劉綎如是矣。劉綎則眇視軍門矣。前日劉綎南下時,予問曰:『軍門,主張之人也,何以言也?』劉綎曰:『軍門若剛斷,則俺不得爲將矣。「李憲國曰:」戶判乃一國度支之任,而頻數遞易,慶尙監司亦未差出。至今不送,極爲可慮。「上曰:」監司累月不爲差送,極爲寒心。昨日言于左相矣,可合之人,速爲差送可也。「李憲國曰:」慶尙道土地沃饒,雖經兵火,物力稍存云。監司今明日內發送可也。人才之府庫、財物之府庫,若收拾慶尙道,則全羅道亦可收拾矣。且別遣大臣,收拾爲當。「上曰:」監司誰可當者?此處議定,雖今日爲政可也。「李憲國曰:」臣忝冒觀象監提調。頒曆之法,祖宗朝則甚備,八道守令,盡爲賜給,今則謹賜大臣矣。春節已晩,尙未頒曆。前刊曆書四五千卷,以丁應泰之故,如彼棄之。今則丁已入去,用之似無所妨。唐人我國曆書,多數買去。丁欲作言,則不特今年曆也。「上曰:」禮曹議處可也。「沈喜壽曰:」丁之爲人,邪氣所鍾,念之至此宜矣。若欲生病,豈無前日曆書?「上曰:」然則用之可乎?「李德馨曰:」用之何妨?「尹斗壽、李山海曰:」唐將已去,用之宜當。「上曰:」慶尙監司何不答之?「李德馨曰:」可當之人,昨日已達矣,秩高者,皆有頉矣。朝廷才氣長短,自上洞燭矣。「上曰:」予何知之?大臣必詳知。卿等之言,皆循例之言也。「李德馨曰:」此備邊司薦也。必合與否,臣亦不知,已爲啓達矣。「上曰:」慶尙道今年則決不可收拾。春節已晩,尙無措置等事矣。「李光庭曰:」賊退之後,監司無有,雖有都事及從事官,皆在遠地,雖稟報之事,時或來問於臣矣。右道一空,必須別樣處置。東海極險,賊不得犯。東海堡軍,移入於釜山,則似爲便當。戶曹正郞李永道言:『東萊、機張等地,人欲入居,若以吾使之措置,則可以收拾。』李尙信亦言:『以右道委於李永道,收拾可也』云矣。牟種則榮川、豐基等地,稍有餘儲,移轉落種則似好。「上曰:」賊寨甚險云,何以築之?「李光庭曰:」城石極重,難可運之,且城基則甚廣,而上端則漸銳,城門回曲,難得馳入。石城高二丈,石城之上,又築土壁一丈矣。「上曰:」賊城難拔云,何以言也?「李光庭曰:」城旣堅固,鐵丸如雨,是以難拔矣。釜山、西生浦皆然。賊退之日,臣之軍官輩,望見賊船蔽海而去,海水不得見。有一船鼓吹而去,蓋唐人也云矣。「上曰:」賊城與我國城制,絶遠矣。我國西方城寨,極爲無狀,我國人可謂無算。以倭比我國人,則霄壤不侔矣。「上曰:」天朝諸大人,勿論晝夜相訪。禮煩則亂。予言天朝士大夫,亦如是夜行乎?「李憲國曰:」諸大人喜爲夜飮矣。「上曰:」蓋天朝時習,似爲誤入。豈有此道?「上曰:」劉提督欲留此地云,然耶?「李德馨曰:」在湖南時,劉提督簡通于戴延春曰:『邢爺欲留俺於此地,俺有老母,留之甚難。』此蓋先探軍門之意也。延春謂李海龍曰:『劉之此簡,先自欲留之意也』云矣。劉提督招問李億禮曰:『李議政及國王之意,欲留何將?』云云矣。「上曰:」其欲留,何意歟?「李德馨曰:」李提督前日入去之時,臣措辭告以辛苦,提督答曰:『天朝將官,雖在中朝,不得在家。出來此邦,有何辛苦?』云云。蓋天朝將官,在家之日常少,而出來此邦,所得甚多,且軍卒鹽菜月銀,亦爲多斂,其欲留者此也。「上曰:」此亦未安。朝廷頒給軍兵之銀,何如是爲之乎?自有渠銀矣。「上曰:」天朝人廉恥都無,不可知之事,甚多矣。「李山海曰:」劉提督受命討賊,而終不討賊,反與之和,無狀之甚也。賊退之後,始入毁破城堞,若陷城者然,掘屍斬頭,若獲得者然。欺罔朝廷,至於此極。「李德馨曰:」劉將當初進圍曳橋,十五日而退兵,劉將甚悔。及賊退之後,巡審賊城,則始知其難陷矣。「上曰:」形勢何如?「李德馨曰:」曳橋有山斗起,兩邊濱海,一面連陸,城築五周,雖陷外城,內城又有,決難陷矣。且賊之家舍,自外見之,則似無一家,入內巡審,則不知其數矣。「上曰:」行長如是據險,何以退遁乎?「李德馨曰:」蓋畏水兵而退遁矣。水兵連日血戰。唐船體小,若於大洋中則不好,而其於出入小浦,放丸用劍,極其精妙。二十八日之戰,倭屍不知其數,初三日之戰,倭死亦多。小臣登高見之,則行長之家,在於東邊,唐火箭落於其家,西邊之倭,全數東走救火。若於此時,陸兵進攻,則可得成事,臣招李億禮,請於劉提督曰:『此時可以進擊』云,則劉竟不從矣。「上曰:」不入之意,何意也?「李德馨曰:」劉綎每言:『楊鎬不解用兵,多殺軍兵。俺欲不殺一人,而蕩平賊突』云矣。大槪有必勝之勢,畏怯不入云矣。「上曰:」行長非畏水兵而撤渡,無乃陳提督與劉提督,作爲一心講和乎?「李德馨曰:」陳、劉兩將,胥不相好。劉遣吳宗道,請於陳璘,開途出賊,陳璘大責吳宗道,終不許之云矣。「上曰:」無乃術耶?此必外貌爲之。陳大人不許,則和事不成矣。「李德馨曰:」十八日李舜臣言於陳璘曰:『賊之援兵,數日內當到,我當先往邀擊。』陳將不許,李舜臣不聽,決意邀擊,吹角行船,陳將不得已隨後。唐船則體小,且在後尾,只示聲勢而已。但鄧子龍、陳璘,登板屋船,入戰云矣。「上曰:」水兵大捷之說,恐是過重之言也。「李德馨曰:」水兵大捷,則不是虛言也。小臣遣從事官鄭㷤往探,則破毁船本板,蔽海而流,浦口倭屍積在,不知其數。以此見之,可知其壯捷也。「李憲國曰:」討賊無如此時。雖或有過重之言,不可不優奬,以勸他人。「李德馨曰:」本國出身十五人,同載於鄧子龍之船而皆死,公州出身一人生還,問其相戰曲折,則可謂壯也。「上曰:」邢軍門欲不褒水戰之功,此何意歟?「李德馨曰:」軍門與劉綎相厚之故也。「上曰:」邢與劉一心,則事極難矣。大臣商量處之。「沈喜壽曰:」萬經理亦與劉綎相切云矣。「李憲國曰:」丁應泰則愚人也,劉綎非應泰之比也。「上曰:」何以應泰爲愚乎?「李憲國曰:」丁雖凶險,蓋愚人也。「上曰:」經理何如人乎?「冗喜壽曰:」性似純善,而殊無所爲之事。「李憲國曰:」遼東有老嫗,謂我國人曰:『爾國何以萬歸?』蓋楊鎬則善於檢下,一路無弊,萬經理不能檢下之故也。「沈喜壽曰:」經理出來時,人皆言軍兵作挐,及臣跟行,則別無作弊之事矣。若知其作挐,則必重究不貸,但無威風,人皆不畏矣。「上曰:」經理頃日謂予,俺欲辨白貴邦受誣之事。貴邦卽完咨文送來,則俺當爲題本云云。予聞此言,深用喜悅,咨文催促送之,則了無對答之言,可知其無狀也。人之然諾必重,而乃敢欺人,予以爲無用之人也。且禮單一不辭讓。天朝人相接之時,禮單不可廢也,但小無辭讓之心矣。楊經理則一不受之。「沈喜壽曰:」臣亦文房所用之物呈之,皆受不辭矣。「上曰:」其爲人,天品卑陋之人也。當面旣諾,背面不答,題奏不可望,回答亦不爲,此何道理?「李憲國曰:」當初自上,迎慰天將,必於南大門外蓮池邊,臺諫啓請,乃於江上出迎。如此風雪,逐日動駕於江上,極爲未安。且自古天將,例迎於弘濟院矣。遠勞玉體,甚爲未安。國君之擧動,豈宜如是?「沈喜壽曰:」江上迎慰過矣。「上曰:」留兵之事,何以爲乎?速爲議定,搆咨以送。且大臣呈文可也。兵數則以一萬五千,請之可乎?「李德馨曰:」以一萬請之,如不得已,則加以五千似當矣。「上曰:」以意外之事言之,彼若曰:『若減三萬,卽當撤回』云,則何以爲乎?意外之事,不可不留念,諸大臣在此講定可也。送咨文,或呈文,以一萬五千爲請,彼曰是可也云,則好矣,若曰不可以孤兵留屯,楊元亦以孤軍大敗云,則奈何?且畏天將之言,不念糧餉有無,多數請留,必生大事。京倉有幾石,八道有幾石乎?大兵之後,必有凶年,而七年之後,一不失稔,幸也。今者穀不在庫,而所恃者,今年之農也。「尹斗壽曰:」今年之豐歉,不可知也,農前自二月至八月,萬無接濟之理矣。「上曰:」予意則如此,卿等之意,速爲講定。「上曰:」守令當極擇擬望可也。今日彈劾,明日還用,臺諫之言若是,則雖累年廢棄可也。是何事體?「上曰:」彈丸小邦,小小縣邑,何以分置?齊地雖大,不過七十餘城。三百六十州,龔、黃何處可得?如逆旅之過人,諺所謂官猪腹痛也。數數遞易,此何道理乎?予意則三百不關,欲合而小之。「尹斗壽曰:」合而小之,不得其人,則尤爲傷敗。「上曰:」如卿之言,予亦聞矣。予意非必欲如是,陳其不可耳。且在平日,則不可得爲,而如此改時,亦可爲也。「上曰:」賊雖撤渡,賊情狡詐,兵力强悍,雖欲更擧,有何難乎?賊之發兵,非如我國之徵兵,各有統領,更擧何難?自賊之退,人情喜悅,以爲賊不更來,極爲無理。自古豈有如此賊乎?天兵若留,則人心有賴,今若撤還,則兩南人心,必皆危懼。城池、器械,幾何辦措?倭雖小小出來,萬無防禦之理矣。「上曰:」久不見大臣,今日發言故言及矣。今民心極苦。天兵支待,不得已之事,民或知之,亦不可謂無變也。天將入去之後,設有嘯聚之徒,則軍兵、器械,可以禦之乎?民怨已極,豈皆良民?外賊不畏,內禍可慮。京城乃四十里空城也。兵者衛國。今者畿邑之兵,有幾千耶?「洪汝諄曰:」國事之至此者,紀綱不立,號令不行之所致也。國之無紀久矣,近日尤甚,日就凌夷解弛,雖自上如敎傳敎,只承聞而已,只文書往復而已。如是而朝廷若加罪罰,則庶有懲戒之路,而今旣不然,故遷就退托,悠泛度日。近來之事,日就危亡,小無振起之念。今日自上如是敎之,大臣如是啓之,明日竝歸於空言。其中稍有計慮者,則必曰當此時,不可爲國事。此爲痼弊,實難改革。必須扶持紀綱,然後庶可收拾。「李憲國曰:」判書扶持紀綱,而自上不許扶持乎?何不扶持乎?大槪我國,以備邊司,必亡國矣。不設備邊司,則國不危矣。備邊司設立,始於中廟朝中年以後,其時大臣以爲設立別局,必有後弊,今果然矣。幇子、軍兵等事,問于兵曹,則曰備邊司知之;國儲、軍餉等事,問于戶曹,則曰備邊司知之。大槪以備邊司誤事矣。大擧取武士,竟歸於無用。兪泓生時,常言:『試取兩界武士,討賊可矣』云云,臣以爲失計。臣言是矣。「李憲國曰:」春寒夜深,久勞玉體。雖終夜傳敎,無補於結局矣,臣等可以退去矣。「上曰:」以目前之事言之,上則天將,皆不快於我國,下則軍兵,以大米、鹽醬等事,無不發怒。此邦則物力不及,衆情皆怒,支待亦絶。軍卒之事,固不足說,麤悍武將,固非一二。急言之則將有不測之禍,緩言之則不快於我國,造作虛言,無所不至矣。攸司留念,勿以推委於他司,只念國事,善待入送可也。大臣亦宜檢飭該司。予之殘劣有病,誰不知之?然日日接待,非自樂爲,必欲善待入送。「李準曰:」國人皆疑唐兵以不善支待,搶掠於民間。昨日天將,直言其搶掠,極爲可慮。「上曰:」雖戶曹儲積,何用?只可善待入送。「李德馨曰:」姜遊擊頃日言:『劉提督入來,則極難云云』,遊擊又告於經理曰:『李議政使市人,不許換大米於唐兵云云』,昨日軍門又言之矣。「沈喜壽曰:」姜遊擊當初入城,深喜我國之善待,及見劉提督之書,每爲發怒,大槪經理之親信者也。「李憲國曰:」唐人持小價,怯奪市上大米,以故市人閉肆不賣云矣。「上曰:」姜遊擊來,此輕躁人也。其日辭氣,多有怒色。「沈喜壽曰:」其日夜半,遊擊招臣,給劉提督書,此刻入啓云,不意詣闕,陳達其揭帖,不速入啓也。「上曰:」天將、天兵接待之事,左相盡心爲之。相人體貌,亦然也。劉提督則怒左相言其無功,軍門則怒左相不許換大米。兩大人之怨,俱在於左相,左相知而善處。「李德馨曰:」小臣一身,顧不足惜,但小臣迷劣,不能周旋,以悞國事。劉提督曳橋退兵之後,我國之人,皆言其無勇,且入城之後,內家丁率我國幇子,我國之事,無不打聽云矣。經理衙門將官亦曰:『李議政曾爲楊經理陪臣,極力善待,今日頓不如前』云。萬經理下人,與臣無相接之路,皆言臣之不來見也。「沈喜壽曰:」前年及上年,物力稍優於今年,楊鎬出來時,稍爲善待。萬爺出來,一路別無作弊之事,入城缺望,怒曰:『爾邦待俺,不如楊爺』云矣。「李尙毅曰:」夜已向闌,天日且寒,自上久爲引對,極爲未安。「遂罷黜。
2月3日
○癸丑,朝,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連啓黃赫事,司諫院連啓黃赫事,答曰:「不允。」
○陳都督來,入幕次行揖,上曰:「大人海上血戰,倭賊破膽。賊之退去,由於大人之功。」都督曰:「俺別無功勞,軍門、經理之功也。」上謂承旨曰:「此大人鬂髮盡皓,形容已變,殊異於曩日接見之時。必用慮於戰場之故也。」行茶、行酒禮。上曰:「今番之擧,大人背城決戰,親冒矢石,諸寨之賊,皆畏大人之威聲,一時遁去。若非大人,則七年盤據之賊,豈爲退去?」都督曰:「今番成功,麻、董、劉諸大人之功也,俺有何功?且南海附賊人一千,俺刷出送于太守,使之安搜,閑山人六百,亦爲刷出矣。」上曰:「七年塗炭之民,蒙大人之功德,今將再生矣。」都督曰:「此皆天威,如俺菲才,有何功勞?」都督告辭,上呈禮單,作揖而出。
○司憲府連啓黃赫事,答曰:「不允。」
○司諫院連啓黃赫事,答曰:「不允。」
2月4日
○甲寅,上幸解摠兵生所館處,行揖後請茶。摠兵曰:「善後之策,留兵之事,措糧之計,何以爲乎?」上曰:「小邦七年被兵,人民盡死,田野盡荒,糧餉無路措置,欲留一萬兵耳。」上曰:「上司衙門之意,欲留幾萬,將官則何大人留此乎?」摠兵曰:「時未講定云矣。若留一萬,則倭若更來,則何以抵當?且將官則都爺之意,以俺欲留耳。」上曰:「大人留此,則小邦之福也。上年兇賊更肆之時,大人血戰於稷山,兇賊遁去,不敢更肆。大人之功,無以爲喩。」摠兵曰:「賊之退去,諸將之造化,國王之洪福也。」摠兵曰:「對馬島差人哨探乎?」上曰:「已分付於邊將,差人哨探,時未回還矣。」摠兵曰:「相望之地,偵諜不難矣。」通官對曰:「地則不遠,水路極險,待風入去,未得頻數往探矣。」都督曰:「今若修練兵馬,則倭不足憂矣。且陳都督兵及貴邦水兵,多數斬獲云。俺未詳知,切欲聞之。」上曰:「小邦水兵,有何功乎?陳大人血戰海上,多數斬馘。然陸兵合勢而進攻矣,豈特水兵而已?」摠兵曰:「天朝發兵,拯濟貴邦,當使隻輪不返,而俺等力量不足,使倭賊生還,是所痛也。」上曰:「自古勝捷,豈有盡殲兇賊,而無一人生還者乎?」摠兵曰:「陳摠兵首級幾何,貴邦幾何?」上曰:「陳大人首級甚多云,而未能詳知。小邦邊將急於討賊,未及斬首矣。」摠兵曰:「俺之兵馬來此,勞苦不忍說也。俺軍乃幽、薊人也。上年島山之役,俺軍進圍賊城,立於雨水十有餘日。其爲艱辛,何以勝喩?」上曰:「小邦無不知之。」
○午時、未時,日暈兩珥,暈上有冠,色內赤外靑。
○司諫院連啓黃赫事,上不從。
○司憲府連啓黃赫事。「爵賞,人君礪世之具。近日虛授匪人,如視泥土,名器之賤,孰甚於此?倖門一開,後弊難防,誠可寒心。同知中樞府事尹自新,以奉廟往來數日之程,至加崇政之秩,物情莫不駭愕。請勿留難,亟收成命。唐兵接待之事,日漸窘蹙,無以成形,極爲可慮。各衙門幇子,兵曹減數充定,已有不足之患,而衛將所從中操縱,不卽準送,旣送之後,又歸各衙門。下人自占之資,不給唐兵,以致生怒者,率多有之。至於昨日駕前,唐突攀訴,有駭瞻聽。若此不已,漸有難處之患。請分軍衛將推考,部將罷職。且令各都監及伺候之官,預爲善措,俾無此弊。昨日號訴唐兵所屬衙門。當該郞廳,亦命罷職。」答曰:「黃赫事所論,於其情過矣。王子保護之勞,亦不可不計。尹自新亂時奉扈宗廟,事體非輕,一資何惜?竝不允。餘依啓。」
○軍門都監以左議政言,啓曰:「昨昏,吳宗道來見,說稱:『留兵之事,係貴國存亡。倭賊之來否,未可必也。且雖再來,不過兩南被害。若三萬作歹軍兵留駐,則是內地俱被其害,比倭賊還甚,此極可慮。前日會議時,軍門、御史力主,而萬爺不强爭。此是萬爺之意,而邢、陳兩爺替他說者。國王首言糧餉不足,而天朝人或說朝鮮厭天兵,不欲留,似涉淺露。當應之曰:「小邦非天兵,則無以支撑。至今三萬,亦似少留,四五萬乃是小邦情願。」如是措辭,以副萬爺之心,終乃言:「小邦各道糧餉,已盡括取應用,秋成前所支,不得不仰給於天朝之大人,終始周旋救濟。」至於折色銀,上司試貴國意思如何而已,其難辦之狀,則盡知之矣。當以實告之曰:「不須言三十萬兩,雖三百兩,亦無出處」,據實以告之可矣。前日爾以撤兵之事,稟于軍門、經理兩衙門。爾則急於收拾南方,而萬爺以爾爲未便。我亦在西路時,以少留兵之意開稟,故亦不肯於我言。今貴國衆陪臣,欲爲呈稟於各衙門,則先須解惑於萬爺,然後可矣。不然則徒激其意,無益而有害矣。若乞天朝,備給九月前支糧,則戶部必不肯,而減撤。折色,則又不得不取於天朝,一年應用,至於百萬兩。假令不爾國備三十萬兩,而朝廷必不再費七十餘萬兩。所悶者,目前留兵,其弊難支云云。』敢啓。」傳曰:「知。」
2月5日
○乙卯,朝,王世子問安。
○戶曹判書李光庭啓曰:「南下大軍,漸次上來,京倉大米日就乏絶。京畿各樣大米,雖催督上來,而隨到隨放,所儲不多。平山大米三百石,調發近官夫畜,急急輸送。且春寒漸退,解氷不遠,若不及今日,預先裝載發船,以待浦口無氷,卽爲運到,則必有後時不及之弊。我國之事每每如此,不勝煎悶。本道倉中各樣米、豆,除近日陸運外,其餘米、豆,十分急速載船,解氷卽時,運納京倉事,本道觀察使徐渻、督運御史申慄處,下諭何如?」傳曰:「依啓。」
○備邊司啓曰:「銅柱之事,戴中軍連日招李海龍問之,而其揭帖,難於措辭,尙不回答。爲不爲間回答,則不可久無矣。今若答之曰:『小邦蒙皇上至恩,諸大人宣力之功,得退七年未定之兇賊,再造之賜,殞結難報。其鋪張聖武,鐫勒丕績,以垂輝于後世,實小邦之情願,而天下莫重莫大之擧也。小邦之稱作爲文章者,皆是偏荒下士,辭拙氣弱,雖欲模寫盛烈,而筆力不到。强而爲之,終不滿一笑。昔竇憲平胡,班固勒石;裵度平蔡,韓愈立碑,一時載筆隨征之人,咸紀其功德。奚借於本土之人哉?今者上司諸衙門,必有文章巨手,充參謀而來者。如得揮翰見敎,小邦當竭力鳩工,終始圖報,幸高明諒察云云』,以此意,令承文院,措辭以答之何如?」傳曰:「允。」
2月6日
○丙辰,領議政李元翼〈元翼少時恬淡,浮沈隨世,無所建白,及壬辰春,鎭撫西民,人不潰散。惜乎,但局量短淺,議論偏詖,徒知柳成龍才藝可惜,而不知其主和誤國之罪,至於上箚論辨,惜哉!〉啓曰:「臣澌敗已久,精力耗盡,還朝之後,日漸沈劇,遍身酸疼,暈倒不起。近又腦熱腸塞之症,方痛不已。伏承嚴命,不勝惶恐,僅卽來詣,伏地俟罪。第臣疾病如此,勢不能堪,憂悶狼狽,不知所出。且伏聞有賜馬之命。臣於辨誣一事,不過呈文而已,別無成事之效,而濫承恩賞,無任悚慄之至。」答曰:「國事危急,有甚於前日,如予昏病之人,不知所以爲計,唯切憂悶。今卿出仕,不任喜慰。願更加擔當國事,以濟時艱。且見赴京時,辨誣之爲,令人揮涕。今蒙天恩免勘云,安知此行辨誣之誠,感動於天朝,有以致此也?非敢以馬賞卿,姑以表予意而已,宜勿辭。」
○辰時,上幸曺副摠〈希彬。〉館,行接見禮。上曰:「行長於諸賊,最爲鷙悍。若非劉督部兵威,何以懾膽而遁乎?小邦再造,秋毫皆督部之力也。」希彬曰:「督部露處焦心之狀,貴國臣民,誰不知者?今日之功,豈在陳都督之下乎?此言似涉煩碎,知國王愛督部故敢告。」上曰:「督部之功,在人耳目,誰可掩之?」上謂都承旨尹暾曰:「水陸軍功,劉、陳兩將,各自誇張,每每言之,未可善爲措辭,以解其意耶?且留兵事,何至今不爲呈文乎?」暾曰:「招備邊司郞廳問之,則今方具草云矣。」希彬曰:「俺來萬里,今方了事回還。自北京去雲南、貴州,亦一箇月程矣。」上曰:「大人扶護屬國,濟于塗炭,今將奉別,不勝依依。劉督部亦繼此而去乎?」希彬曰:「俺以親老先還,督部去留,未能知之矣。」上謂暾曰:「前頭大軍陸續西下,應入馬匹,其數不貲。京畿與他道合力,俾無臨時窘迫之患可也。」希彬請辭,上呈禮單,希彬曰:「却之不恭,不敢不領。明日當早來謝。」
○軍門接伴使金命元〈少竊儒將之名,壬辰歲起外憂,爲元帥,喜敗無功,人多笑之。〉啓曰:「昨日軍門與經理、御史、董郞中、梁、王二按察,同坐訓鍊院,驗視劉、陳兩將所獲軍器、雜物,仍點見擒倭,給銀子有差,又令其軍,馳馬、用劍,或呈雜戲。軍門二更先出,經理以下夜深乃罷矣。」傳曰:「知道。」
○陳提督接伴使南復興啓曰:「臣在古今島時,都督勝捷還陣,言於臣曰:『俺爲朝鮮,功勞甚大,畫像作軸,掛壁燒香,未爲不可。』臣與統制使李時言相議,卽寫眞以入,則喜動顔色,給賞畫工,更爲分付曰:『歸報國王,畫爲兩件。又作賦、詩、頌、贊,竝入其軸,則一件俺當齎去,流傳後世』云,故敢啓。」傳曰:「依啓可行。」
○備邊司啓曰:「留兵之事,更問於軍門衙門,則說稱:『前日會議時,大槪老爺已盡說破。雖各咨文,經理衙門當爲之』云,今已三日,尙無來咨,自此速爲開報可矣。今宜報之曰:『小邦若非天朝,則此賊終不得殺退,此賊上年不得驅勦,則小邦已糜爛矣。目今賊奴雖掃穴而遁,而名酋如淸正、行長輩,俱得脫歸。彼若聞天兵撤回,則朝夕必渡海於此。倘不蒙諸大人周全規畫,則必復勤聖朝東顧之憂,而再造之恩,小邦不得保矣。天兵多留,則倭賊不敢動,以小邦情願言之,三萬之數,亦似少矣。再加一二萬,分守釜山、加德、巨濟等要害處,以爲保障,實小邦之至幸也。第小邦於殘破之後,民不得耕種,今已七年,上年盡括各道公私所有米、豆,以供大軍。近見諸道陪臣狀啓,則民間今年種穀,亦多碾米爲糧,補濟一時軍餉之急缺,各樣開納事例及賣爵、鬻獄等項色目,勸諭收聚,不遺錙銖,今已無餘力矣。自今至于秋成,尙有九箇月,其前累萬兵應用糧料,小邦百計而無出處。至於折色餉銀,則小邦之不用銀,來此天朝各人所共知也。昔年經略宋,欲開小邦山澤之利,以救貧乏,委遣開壙吹鍊之人,歷視各道郡縣,費力甚鉅,而無從得銀,遂寢其役。咸鏡道端川,雖有舊來所開壙,而一年鍊得,不上千餘兩。倘小邦多有地寶,則當此國匱民貧,無以聊生之時,何苦秘之不發,不使貨泉流通,軍食豐殖耶?天朝旣爲小邦,費盡累百萬帑藏,小邦爲自家善後,而反靳其什一之利,自取寇患,豈有是哉?此則參之天理、人情,在所必無。唯望大人,更加體諒善處,終始救濟。以此意,令承文院措辭,移咨於經理、軍門、御史各衙門何如?」傳曰:「依啓。」
2月7日
○丁巳,上幸陳都督〈璘。〉館,行接見禮。〈露梁之戰,來賊退遁,竟收全捷,成功則天也。〉璘曰:「釜山城體不完,不可禦賊。若得二三十萬銀子,繕完其器械,招集其壯勇,則賊不怕矣。此地與對馬島相近,便風可以一日往來,乃賊路之要衝也。不可不堅守。」上曰:「大人軫念小國至此,感激。」上謂尹暾曰:「釜城若不得已改築,則撤得倭賊舊壘,以築何如?」暾曰:「然矣。」都督曰:「對馬土薄,倭賊必求此國米穀,且因漁採往來,不無尋常竊發之患。必倣天朝之制,以石堅築地臺數層,以甓築于其上,使蕩蕩,寇來不得攀緣而上則好矣。且王京,乃根本之地,都城過大而不堅。必與軍門講定,改築可也。」上曰:「大人爲小邦根本之憂,若是其至,多謝多謝。都城過大,不穀亦已知之,但形勢如此,未知如何改築。願大人指敎善法。」璘曰:「庳山更築,高可四五丈,許多實錢糧器械於其內,使我有截然不可犯之勢,則地之高下,不須論也。賊雖從高窺望,何害自守之道哉?」璘曰:「國王多事,俺亦欲往督部衙門。」上曰:「當依命。」璘曰:「南海素多賊糧,前於煨燼之餘,尙有三萬餘斛,已令地方官收拾矣。石曼子與行長,初有久駐之計,此穀所以儲也。」上曰:「賴大人神算,八年勍賊,一朝就滅,舍恩感德,不知所喩。」璘曰:「方賊圍把時,俺船懸鼓先登,鄧子龍、李舜臣二將,左右挾攻。二將皆爲賊所斃,而俺冒死直前,不動聲色,幸免其敗,此亦數也。」上曰:「順天之賊,其數幾何?」璘曰:「賊可二萬有餘,而生還者僅十數隻。賊之所恃者鳥銃,而我以九銃,撞破其船,故兇賊不得抵當,所以敗也。適以無風,未得追擊,俺尙有遺恨。」上曰:「此皆大人之德也。」璘欲辭,上呈禮單,璘曰:「領誠。」將出曰:「俺所言築城一事,最爲切急,王須體念。天朝旣已拯濟,欲終始其惠,可以此意,轉告軍門,速爲料理。」
○巳時,上因幸吳副摠廣館。〈廣亦劉綎管下將官,粗率無儀,言多不中。〉上曰:「兇賊退遁,敢來致謝。」廣曰:「征倭,是俺職分內事,不須多謝。俺前在南中,軍餉缺乏,私放二千五百有餘斛。願今追償也。且今大軍,將撤館站,夫、馬、糧、草等事,預爲整槊以待之。若臨時窘迫,則不無擾害之患。雖主將,亦不可禁戢也。」上曰:「已飭有司整齊矣。」廣曰:「留兵欲得幾許耶?」上曰:「昨已移咨軍門,以一萬爲請矣。」廣曰:「此數太少。」上曰:「小邦非一萬爲足,糧餉已竭,不能接濟故也。」廣曰:「前議三萬則固過矣。若留陸兵五千,水兵一萬,水兵遮截海路,陸兵與鄕兵,協力屯守可矣。」上曰:「大人指示善後之策,多謝多謝。」廣曰:「貴國陪臣有賣國者,至與倭通書往復。如此之人,不可不察。」上曰:「小國愚民,爲虐威所刦,或有附賊者矣,豈有陪臣如此之理?大人旣發其端,請聞其人姓名。」廣曰:「今不可指摘其名,臨別當告之耳。天朝亦有如此之人,奚獨貴國乎?蓋人雖與之對坐,知面不知心。頃見行長之書,則賣國引賊之狀,章章明矣。願王察之。」行酒禮訖,上呈禮單,不領。
○傳于尹暾曰:「承旨乃夙夜之任。此何等時,如是爲之?昨日命招,亦不來云。自上亦無食息之暇,日日累爲擧動,鞠躬而行,此何等習耶?承旨知悉。」
○持平慶暹來〈座目同上。〉啓曰:「左承旨李晬光、左副承旨朴承宗,連日告病,至於命招不進。目今自上逐日擧動,靡有宵旰之暇,此非群下自便之時。況在近密之臣乎?極爲無謂。請命罷職。」答曰:「推考。」
○正言文弘道來〈大司諫鄭光績、司諫吳百齡、獻納朴承業、正言權縉。〉啓曰:「近者自上擧動,殆無虛日。爲臣子者,雖有疾病,若不至於深重,則所當恪勤奉公之不暇。況政院居夙夜之任乎?左承旨李晬光、左副承旨朴承宗,稱病自便,偃然在家,至勤命招,猶未出仕,殊無人臣盡瘁之義。請命罷職。都承旨以一院之長,不能檢飭,亦爲非矣。請推考。頃日,本院論白惟咸啓辭中,有依律定罪之語,而政院於捧傳旨之際,此一款,無緣漏落,極爲駭愕。請色承旨遞差,其傳旨改捧。兇賊旣退,大軍將廻,而京倉見存之糧,其數不敷,不滿數萬兵數三日之糧。燃眉之患,理所必至,而爲該官者,置之相忘,無意預備。京畿、江原、黃海等道,諸般作米及田稅米豆所捧之數,不爲不多。若能男負女戴,及期搬運,則庶有可濟之路,而非但不爲別樣措置,亦不曾一番移文催促,至於大軍回駐,沒可奈何之後,始乃請遣御史,有若塞責,以致天將闕供,王師枵腹。辱及君上,變將不測,凡有血氣,孰不痛心?韓應寅、柳永吉、丁允祐等,久居該管,有何所爲,而不念國事,致有今日之患?極爲無謂。請韓應寅、柳永吉、丁允祐及色郞廳,竝命先罷後推,請於三道,以臺侍之人,各遣御史,急急馳往,星火催督,以濟軍餉。」答曰:「李晬光等,可推考,不可至罷。都承旨不須推考。色承旨推考,改捧事依啓。韓應寅等,可推考,不可至於罷職。御史事,依啓。」
2月8日
○戊午,司諫院啓曰:「南下天兵,將爲撤回,而京倉見糧,其數不敷,則爲該管者,所當先期措備,俾無不及之虞,而韓應寅等悠悠度日,餽餉等事,置諸相忘。諸道所儲之穀,不爲不多,而不能及時搬運,卒之三路兵回,沒可奈何,以至天將闕供,庚癸有急。辱及君上,變將不測,凡有血氣,孰不痛心?請韓應寅等及色郞廳,竝命罷職。頃日,本院論白惟咸啓辭中,有依律定罪之語,而政院於捧傳旨之時,漏落此一款,極爲駭愕。請色承旨遞差。」答曰:「不允。色郞,允。」
○刑曹正郞尹暘啓曰:「臣以舟師宣諭事,下去全羅道古今島統制使所駐處,宣布王言,大小將官,莫不懽欣鼓舞,得見太平盛禮,感激不已。且有所訴之事,其中水軍長立,欲使遞番,則數小難充。朝廷別樣處置,庶得保全。且變亂之後,謀避本役,托稱被殺,或投接勢家,或假名官屬,分散他邑。必須嚴明推刷,使之還役,而軍器等物,前後接戰,散失無餘,其中銃筒、噴火筒、角弓,最爲關重,目今各官焚蕩,責出爲難。他條準備,優數下送,以爲戰用云。且言:『露梁戰功,都是李舜臣力戰所致,不幸逢丸。軍官宋希立等三十餘人,掩口喪人,呑聲不哭,催吹令角,一如生時,使諸船,不得知主將之死,因成勝勢。彼孫文彧,以幺麿奴虜,偶同一船,掩爲己功,一軍之情,莫不憤憊矣。」傳曰:「言于各該司。」
○司譯院都提調尹根壽〈輕佻無儀,性且貪巧,國之盜臣,士林蟊賊。〉啓曰:「我國男婦,亂離之中,死亡殆盡,無以成形。今見劉提督軍兵,太半能解我國之語,問其居住,多是嶺南之人。雖其情勢所致,極爲痛惋。今者備邊司,亦知其間曲折,私挾幇子者,別定一官,與各衙門伺候通事,盡心括出,觀其多小,以爲賞罰云,此意極好。請於京城及大同江、鴨綠江等處,差定譯官,與軍門、經理差官,同力括出,未滿三十口者,各別治罪,其中最多者論賞事,行移知委何如?」傳曰:「依啓。」
○以申欽爲宗簿寺正,宋錫慶爲司憲府持平,宋應洵爲弘文館敎理,崔東立爲侍講院司書,崔東式爲兵曹佐郞,李德泂爲弘文館副修撰。
2月9日
○己未,祖副總承訓回禮。〈平壤初戰,與史遊擊一時出來,史遊擊死之,承訓僅以身免。〉承訓曰:「貴國於中朝,爲唇齒之邦,非雲南、暹西之比也。兵馬久留,其中將領,好歹不同,今當撤歸,不無擾害之事,幸休怪。」上曰:「小國被寇七年,殘破已極,常恐不能接濟,以致王師枵腹,反承盛敎,不勝惶恐。」承訓辭起,上呈禮物,只領環刀。上再揖而送之。
○司諫院啓曰:「南下諸軍,將爲撤還,而京倉見糧,其數不敷,則任度支者,所當先期措畫,俾無不給之患。韓應寅等,尸居其職,專不料理,以致天將供闕,王師枵腹,辱及君上,變將不測,凡有血氣,莫不痛心。請命罷職。白惟咸啓辭中,依律定罪之語,政院捧傳旨之時,無端落漏,昏不致察甚矣。請命遞差。」答曰:「過重,不允。」
○司憲府啓曰:「伏見京畿監司柳熙緖〈故相㙉之子也。藉父餘烈,遽至宰列,其餘則無足觀焉。〉狀啓,以驪州、楊州、楊根、安山、通津、陽城守令及水原判官、平丘察訪,謂趁未署經,逾月未赴云。或元非應署之官,或累次換易,新倅纔出,或是畢署之人,而妄諉之於未署之故,至有今後除署經之請。署經,乃金石之典。頃因言官之啓,朝廷亦不敢撓,非藩臣所可濫請。請命推考。今月初七日陳都督接見時,多少降倭,在其衙門,則伺候之官,所當預爲周旋,使之遠避,如不能爲,則來告政院,有以處置,而慢不之察,以致大駕臨門,停駐移時,有駭觀聽。其不職之罪,不可不懲。請堂上推考,次知郞廳罷職。文川郡守,前年在官時,偸出官庫之穀,被捉於監司擲奸,見贓狼藉,具啓請罪,而朝廷不用常行之典,別令本道推考,已爲可駭,被囚之後,又復出入肆意,甚至臂鷹,行獵於官道衆見之處,其縱恣無忌之狀,尤極痛愕。請權灝拿鞫,依律定罪。當該本官,曲加容貸,任意縱囚,其循私情無國法甚矣,監司不能檢飭,亦爲非矣。請本官倅罷職,監司推考。」答曰:「依啓。色郞廳豈至於罷職乎?推考。」
○朝鮮國王爲議報留兵事:
本月初一日,當職面受諸大人指諭善後留兵事,宜商確咨報等因。準此當職再念,伊賊蹂躪小邦,至七年之久。倘非天兵拯救之力,其能望殺退而有今日乎?上年此賊不退,則小邦已糜爛矣。今日天兵撤回,則倭賊朝夕必渡海矣。此是存亡、死生所關,當職雖甚惛,豈不知切己之利害乎?揆以小邦目前之事勢,則必須仰賴天兵,終始保全,以留屯控扼之處言之,三萬之兵,亦似鮮少。再加一二萬,以爲保障,實小邦之至幸,而當職之情願也。第小邦被兵以來,民不得耕種,已過七年,自丁酉五月,盡括各道公私所儲米、豆,以供給大軍。近據各道陪臣狀啓,庶民之家,今年種穀,亦已碾米爲糧,以濟一時軍食之急缺,至於賣官鬻獄,各項開納事例,勸募收取,不遺錙銖,今已無餘力矣。自今至于秋成,尙有九箇月子,其間應用糧料,小邦雖百計措辦,而無辦出之處。至於折色餉銀,則小邦之不使銀,天下之人所共知。先該經略宋,欲開小邦山澤之利,以濟軍餉,分遣委官及吹鍊匠役,前往各道州縣,開礦吹鍊,費力甚多,而所得皆鉛子,遂罷其役。唯是咸鏡道端川郡有舊來銀礦,而一年吹鍊,不滿千餘兩。若小邦有産銀之利,則當此國計空竭之時,何故秘之不發,不使貨泉流通,軍餉爲裕也?天朝旣爲小邦,費累百萬帑藏,而小邦爲自家善後計,反靳其萬一之費,再招寇禍,豈有是理?參之天理、人情,在所必無。玆者全、慶地方,蕩爲荒墟,累萬兵廩支糧料,艱於辦出,如上所陳,雖欲多留,而中途餉乏,則必有狼狽難處之患。若因糧少而不留兵,則小邦無以爲聲勢,而倭賊便生其兇計。前日諸大人,屢勤指諭,而未卽聞命者,誠以此也。如得水陸兵一萬五千餘數,協同小邦將卒,操鍊防戍,則當職當拮据,以圖接濟。煩乞貴院、貴部院,貴院矜愍小邦事勢,量力善處,以畢天朝終始曲全之恩,不勝幸甚。仍乞備由回照。擬合咨稟,爲此合行移咨,請照驗轉輿施行。須至咨者。右咨欽差總督經略軍門、欽差經理朝鮮軍務都察院、欽差監察遼海朝鮮等處軍務監察御史。
2月10日
○庚申,司諫院前啓韓應寅事。
○司憲府前啓韓應寅等事,答曰:「韓應寅等已推,承旨出於偶然,郞廳亦已推考。不允。」
○左議政李德馨〈德馨年未四十,位至台鉉,豈不盛哉?値國家艱虞之會,恃君上眷遇之隆,不揆己力之不逮,乃欲擔當時務,小器易盈,短才易乏,處事之際,多所顚倒,信乎相業之難也。〉啓曰:「今朝戴中軍謂臣曰:『丁應泰上本,參在此諸將,裏面則蕭尙書大亨、張給事輔之、姚給事文蔚諸人,九卿中主戰者,都被參說。稱內外賊臣,朋比誤國,貴國則指爲奸藩,此是在星州所發本也。今聞到平壤,又上本云,未知再說何事。其論貴國一款,先爲謄書見示。』且密言:『前日李應試,自遼東七日入京,納丁之密書于趙相公,授相公密諭,馳還遼東,以待丁行。風聞趙相公說:「朝鮮有不得已重事,則可參,如非大段事,則不須幷參朝鮮」云。朝鮮須及丁疏未上之前,說丁之到處亂打官人擾害之事則可矣。』臣答稱:『小邦事體不敢』云爾,則戴中軍說稱:『此則貴國可量處』云。萬經理又招戴中軍及茅、許兩遊擊以去。晩聞諸將,將擬各上本,而軍門及經理,時方做本稿云。丁疏略曰:『朝鮮通倭,從來已然,《海東記略》,奸藩實有是事。今王京,倭館日本館尙在,而爭告洲地,啓釁犯倭。昨年五月,督臣還遁,鮮民遮道江干,尙爾告爭。今某人等慣言鮮人猾詐,陽事天朝,陰結日本,私運糧米,中藏鉛彈,而我兵情形,密報倭奴,且圖畫諸將面貌、盔甲、馬匹,以獻倭奴。所以臨陣倭,能認得遊擊盧得功,被衆銃以死。臣飮恨呑聲云云。』」
○右議政李德馨啓曰:「卽刻戴中軍,出示本國辨誣奏本聖旨曰:『丁之參本內,陰結日本,圖畫天將貌樣,送于倭將,使盧得功逢銃云者,極爲可愕。不可不速辨』云。其意似是我國上本,則軍門因此,而又欲有一疏也。設令辨之,當見全稿,詳細商量處之。其言不可遽從,敢啓。」答曰:「丁參若是而止,則其說甚愚,不可辨也。」仍以備忘記,傳于政院曰:
韓同知旣已問之,〈同知密問主事所爲。〉不可不以實對。令兪達曾,〈伺候郞廳。〉告之曰:『丁應泰南下時,肆其氣焰,亂打守令,侵虐百姓,無所不至,至使守令,擔轎而行。使衣冠之人擔轎,前古所未聞之事。是可忍也,孰不可忍?其縱恣貪虐,他可知矣,餘不敢枚。擧。小邦之人,莫不痛入骨髓,聞其先聲,相率而走避,以此支供,亦不得爲之。』大人有問,不敢不以實對之。
○以盧稷爲同知中樞府事,〈浮沈俯仰,取媚一世,當國事艱危之日,曾無一事裨益,一言匡救。所謂鄙夫不足與事君者,稷之謂也。〉趙中立爲檢閱。
○軍門都監接伴使啓曰:「卽刻張旗鼓招李海龍,給拜帖謂曰:『卽見京報,則皇上覽貴國辨本,極爲喜悅,令九卿、科道,會議來說,不勝恭喜。我欲面達國王,而恐勞擾未果。須以此意,啓知國王』云。其拜帖幷入啓。」傳曰:「知道。」
○政院啓曰:「胡孫異物,不可置在此處,依上敎還送何如?」傳曰:「回禮爲之,此亦送之,無端。爲揭帖謝之。」
○麻提督接伴使來啓曰:「提督密謂譯官曰:『丁主事又參沈閣老、蕭尙書、姚給事、邢軍門、陳御史、萬經理及中西路賣國等事,而俺及國王,不爲參論。若得草稿,當送之,此意啓知』云,故敢啓。」傳曰:「知道。」
2月11日
○辛酉,朝,王世子問安。
○上因幸師遊擊道立館。〈道立,中軍,敗軍者也。〉上曰:「仄聞大人有無妄之事,〈以敗軍之罪,革職在勘。〉敢來致慰。」道立曰:「在罪之人,出入多礙,不能往拜,致令國王,先辱弊館,心甚未安。俺前在中路,多有斬賊之功。後雖不利,此亦兵家常事,豈獨俺之罪哉?」且曰:「前欲送帖于左右,而煩碎不敢矣。俺事上司旣已寬恕,賢王亦願題報于上司何如?」上曰:「大人有敎,心有慼慼焉。但上司至嚴,藩邦禮貌,不敢如是。」道立曰:「俺之到此,多有擾害之事,貴國爲俺禮遇甚至,供億無怠,每自感激。以七年殘破之力,如此許多兵馬,無弊支過,此皆國王力量宏深,誠悃懇切所致。雖以天朝之大,如此兵馬,若過數年,則當不起矣。」
○諫院啓曰:「兇賊旣退,大軍將回,而京倉見糧,其數不敷,則爲該管者,所當規畫措置,以圖接濟,而韓應寅、柳永吉、丁允祐等,置之相忘,悠泛度日,乃使天將闕供,王師枵腹,辱及君上,無所不至,凡有血氣,莫不痛心。豈可以尋常一推,足懲其罪哉?請命罷職。頃日白惟咸啓辭中,依律定罪一款,無緣落漏,不察甚矣。豈可推考而止哉?色承旨請命遞差。」答曰:「戶曹必力未暇及而然。已爲推考,不可至於罷職。承旨偶然之事,亦不須遞差。」
○以盧稷爲大司成,李鐵爲戶曹參議,許筬〈傾軋士林,贊成和議,遂釀南北之禍。所謂凶于爾國者,非斯人歟?〉爲永興府使。
○劉提督伺候接伴使啓曰:「提督今朝急招臣,辟左右言曰:『速取來爾國辨本。我看辨本,然後我有對爾說話。丁主事叅、刑邢、萬二爺及四提督,在京科道與沈閣老一貫,蕭尙書大亨,而其中陳揔兵則重參,國王亦在參中』云。且謂曰:『國王雖怪我,我與國王不相干,皆是李德馨所爲。李德馨雖奉承陳摠兵,陳爺亦怪他,邢、萬、麻、董,竝皆怪他,爾國不知輕重,錯看人。我亦當作辨本,參丁主事,無非爲爾國之事。』臣仍請曰:『欲見丁主事叅本』云,則提督答曰:『爾速啓知國王,取辨本稿來。其參本則方在軍門衙門,討來饋爾看不難』云。所謂辨本,卽右議政齎去上本,速令承文院,輸送爲當。敢啓。」傳曰:「允。有畫處,不能解見。政院回啓。」
2月12日
○壬戌,獻納朴承業啓曰:「今日齊坐,臣以爲慶尙監司李時發,爲人剛偪,處事輕妄,受任湖西,小無可觀,濫用刑杖,積失人心,湖西之人,莫不欲食其肉。此則國人所共知矣。嶺南一道,新經兵火,收拾人心,其任極重,決不可付諸此人之手。題目一下,物情擧駭,而本道久無方伯,一刻爲急。卽當啓遞云,則大司諫鄭光績、正言權縉答曰:『時發爲人,雖未能詳知,而備邊司議薦之人,不可容易論遞。』臣以爲:『大臣言官,各有其責。公論皆以爲不可,言官亦知其不合,則豈可以大臣議爲之,故有所撓改乎?』云,則光績答曰:『各有所見,不可苟同』云。此無非臣之無狀,言不見重於同僚,不可靦然仍冒。請命遞斥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大司諫鄭光績、正言權縉啓曰:「獻納朴承業,於慶尙道觀察使李時發欲論之時,爲人剛偪,處事輕妄,受任湖西,積失人心等語,臣等曾未得聞,而猝然問曰慶尙監司,不可不論。臣等以爲:『時發爲人,雖未詳知,而聞其才器,可合剸繁之任。備邊司相議薦望,必有其意。當此乏人之時,如時發者,亦不可易得,雖或論之,隨後商量處之,似未爲晩』云:『此論,我終當守之,若不從,則當爲自處』云,俄然乃起。其間曲折,不過如此,而今見承業引嫌之辭,則有若極陳時發不合之狀,而相持爭辨,不從立異者然。不過欲愼重其事,詳悉處之,而言不見信,致令同僚,至於如此,不可靦然在職。請命罷斥臣等之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知事尹自新啓曰:「殘劣小臣,素無學業,粗習雕蟲,幸竊科第,悠悠碌碌,蹤迹孤陋,自分聖世之棄物,而屢蒙增秩之命,忝趨正卿之後。已爲同列所羞,而今玆新命之加,又出夢寐之外。如臣蔑德罔功之甚,而猥承崇品之加者,前古所未有。朝論之斥,巷議之非,固當然矣。且以丁酉秋宗廟西遷時,告廟之儀,臨夕議定,而權設之廟,又近於南別宮,半夜之間,事多顚倒,至於神御器皿,未盡處置,未免天兵取用之褻,實由臣昏昧不察之致。有罪當坐,無勞可紀,不伏難赦之罪,反受無前之賞,豈非拂人之甚乎?臣驚惶踧踖,不敢擧頭强顔,累日稽謝,而劉提督衙門,促令來察伺候之任,不得已今詣關下,仰瀆悶迫之意。伏望聖慈,下察微誠,追收成命,以副物情,公私幸甚。」傳曰:「勿辭。」〈史臣曰:「自新以斗肖之才,挾雕蟲之技,所習者,不過刀筆簿書之事,而驟躋正卿,旣云僭矣。今以奔走少勞,得授崇品,從容貳公之後,溷側群賢之首,名器之紊、爵賞之濫,至此極矣。」〉 ○持平慶暹〈座目同上。〉來啓曰:「獻納朴承業、大司諫鄭光績、正言權縉,引嫌而退。直據所聞而論之者,實是言官之職,而其曰隨後商量而處之者,亦不過欲其詳實,非立異不從之比,別無他意於其間,而俱無所失。不可以此,輕遞言官,請竝命出仕。」答曰:「依啓。」
○持平慶暹啓曰:「李副揔票下軍兵一人,最爲暴惡,闌入諸處士大夫家裏,恐嚇婦女,掠奪財物,或夜間突至,刦奸其婢子,一有不挾於意,則輒率㺚子,作黨亂打,閭閻作亂之弊,人不能堪。久而後諦察,則非眞唐人也,乃水原幇子莫同,隨行李副摠票下之人,衣服、言語,渾作唐人之樣,使人不得辨認,不敢下手,肆其所欲者也。臣等聞之不勝痛甚,伺其獨往外處,密捕囚禁,而近因公故及禁刑,時未及下杖矣。」傳曰:「知道。」
2月13日
○癸亥,獻納朴承業啓曰:「凡臺諫論人之道,必陳其可合與不可合之狀,與同僚議而處之固也。臣旣知李時發之剛偪輕妄,積失人心,至於上瀆天聽,則席中論辨之際,豈有一毫容默之理乎?此則萬不近似,而臣獨言之,人皆以爲不聞,是必爭執之際,泛然過聞,而忘不記憶也。若已分明聽得,諉以不曾聞,則此乃士大夫之所不忍爲,臣何敢更費辭說,以爲自是乎?但臣等所爭者,不過各執所見,而其所謂猝然而問,俄然而起者,有若以臣爲顚倒者然。其中是非曲折,固不足辨,而言官待同僚之道,果如是乎?此無非臣之無狀,見輕於人,以至於此。且天下無兩是兩非之事,而憲府之請竝出仕,未知其意。自此公論將不得行,臣何敢靦然仍冒言地乎?請命罷斥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大司諫鄭光績、正言權縉啓曰:「臣等俱以無狀,待罪言地,上之不能補效涓埃,下之不能取信同僚。所爭初非大段,而惹起事端,至於騷擾,不勝惶恐隕越之至。昨日朴承業避嫌中,論李時發一款,初非臣等席間所聞,故臣等避嫌之時,據實以達,而今見承業再避之辭,至以士大夫所不忍爲,詆斥臣等,不遺餘力。臣等將受以爲罪,將何顔面,向人爭辨,以貽淸朝之羞辱哉?不可靦然苟冒,請命罷斥臣等之職。」
○巳時,上幸任摠兵自强〈負罪從軍者也。〉館。上曰:「大人之來莅弊邦,寡人全不聞知,今始來拜,未安未安。」自强曰:「俺自壬辰之歲,從役于玆,常以未成寸功爲恨。今者督、撫二司,皆俺里閈之人,故要俺以來,而入城日淺,未能往拜,以致國王先枉陋地,感愧不已。」上請行酒禮。自强曰:「南邊海上兵馬,留幾何耶?」上曰:「以糧餉不繼,故留兵之數不多。」自强曰:「兵雖多,無糧則不可用也。若峙糧足兵,多造戰船,乘賊未下而擊之,使賊不得上岸則可也。」上顧謂黃愼〈己丑之獄,與奸臣鄭澈,表裏用事,戕害士林甚多。〉曰:「湖南見在之卒,其數幾何?」愼曰:「諸將所率,不過數千矣。」上曰:「兵少若此,可爲寒心。」使通官措辭勸酒,自强曰:「國王盛情,已領之矣。俺酒量素淺,且將見萬都院,不敢再領。」上呈禮單,自强曰:「旣賜之盛宴,又申之以厚貺,惶恐敢領。」
○秦遊擊得貴回禮而去。
○掌令南瑾、持平慶暹啓曰:「獻納朴承業、大司諫鄭光績、正言權縉等避嫌之辭,非是非逈別,終始角立之比,不過快決詳審之間而已,故臣等請竝出仕矣。今見朴承業再避之辭,臣等處置,未免乖當。勢難仍冒,請命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弘文館修撰宋應洵、李必榮、副修撰李德泂等上箚曰:
獻納朴承業、大司諫鄭光績、正言權縉、持平慶暹、掌令南瑾,幷引嫌而退。李時發受任湖西,處事輕妄,用刑淫酷,積失人心。其於嶺南兵燹蕩敗之地,不合撫綏安集之寄,實是公共之論,則承業之直據所聞,欲爲論劾者,未爲不可,而權縉、鄭光績,不問人器之當否,諉以備邊之所薦,相持爭辨,顯有容護之迹,殊無直截之風。南瑾、慶暹,非不知時發之不合,是非之兩立,而矇朧處置,未免乖當之失。請鄭光績、權縉、南瑾、慶暹,竝命遞差。
答曰:「依啓。」
○諫院前啓韓應寅事,啓曰:「韓應寅等尸居其職,悠泛度日,有若姑爲生事者然,臣等之只請罷職,亦從末減。豈可以力未暇及,而有所饒貸乎?請亟命罷職。」答曰:「不允。,
○以李覮爲大司諫,李慶全爲持平,李德泂爲正言,慶暹爲贊儀,南瑾爲宗廟令,鄭光績爲同知中樞府事,具義剛爲持平,宋錫慶爲典籍,權縉爲典籍。
2月14日
○丙子,上幸周都司敦吉館。〈劉綎中軍,以兵脅持吳宗道者也。〉上曰:「順天之賊,在諸賊,號爲强大,賴劉大人神謀妙算,懾魄而遁,小國之再造,皆劉大人之力也。」敦吉曰:「劉大人血戰之狀,中朝布政、〈謂王士錡也。〉貴國陪臣,皆所目見。今聞貴國詆毁劉大人,是何故也?」上曰:「督部之功,小國社稷以賴,今承分付,不勝惶恐。天下寧有是理?」敦吉曰:「倭橋之圍,督部親犯矢石,晝夜不解,手足腁胝,行長智窮力竭,乘夜而遁,督部之功豈云少哉?昨有福建之報,倭奴兇謀未戢,將欲再動云。貴國必有更見督部之日,何乃薄情如是?督部心事,蒼蒼在上,不須多說。彼賊城池、器械,極其堅固,初非朝夕之計。見鄧緫兵、李統制之死,則其兵力之强,亦可知矣。俺非敢爲督部鋪張,憫其勤勞如此,而終未免毁損威名,故敢以督部之意,爲國王陳之。」上曰:「賴大人之德,有此社稷、民人,雖摩頂放踵,不足以報我大人之德。不意今者重得罪於左右,不穀卽有胸無心矣。」敦吉曰:「善後留兵事,已定之乎?以國王盛德,倭賊必不敢再動,而俺今當遠,願聞國王措置之策。」上曰:「留兵事,在上司分付如何,非小國所敢知也。小國嘗聞劉大人之留,同朝皆喜,今聞大人先還,不勝缺然。」敦吉曰:「劉大人上有父母,下無兄弟,故懇乞於邢老爺,今將撤回。俺則當於一兩日後打發矣。」酒訖,呈禮單,受之。〈史臣曰:「劉綎圍蹙行長,朝暮且拔,而潛通使价,陰主羈縻,使狡酋未擒,揚揚渡海,綎何功之與有?乃發新葬之屍,戮無罪之民,假成首級,其計豈不慘哉?及其情迹漸露,十目難掩,則反欲歸過於我國,開陳難處之端,以爲脅制之計,是亦巧而拙矣。敦吉,綎之腹心,嘗惡吳宗道之毁短己功,使率其標下之兵,欲殺吳宗道。噫!宗道雖可殺,天下億萬之人,其可盡殺乎?蓋賂銀買和之說,人或以爲疑信,而臣意七年負隅之賊,一夜無端而捲甲渡海,豈無所以哉?其計以爲,順天一城之力,不足以敵劉綎數萬之衆,而援兵不至,餉道亦竭,雖戰不可知其必勝,而綎旣送四十人爲質,又以五千兩銀爲賂,則是勝勢在我。我於此時,可以全師過海,是不賴一兵,而制天下之勝也。不然,麻貴迫島山而不進,董一元大敗於中路,綎又再圍倭橋而不克,彼行長有何所畏,而斂迹而退哉?丁應泰之言,臣知其必不虛也。」〉 ○上因幸陳遊擊蠶館。蠶曰:「俺奉天朝之命,今將必留住全州。俺軍異於眞、保、定之軍,不喜喫小米。願國王,措給大米。」上曰:「大米未及運到,故以小米交放矣。」蠶曰:「俺當久留於此,艱食之患,不可不預慮,故敢告。」
○持平李慶全來啓曰:「本府囚人莫同,罪犯極爲痛駭,不可輕易論釋。我國奸民,假爲天兵之形,作亂閭閻,致累天兵,亦唐將之所惡也。況被囚浹旬之後,始有此請,亦安知中間所做,未必盡出於副摠之本意乎?此而不治,如此之輩,益無所忌憚,前頭之患,有不可言。請令接伴使,更爲措辭回咨。」答曰:「依啓。」時我國奸民,投屬唐兵,擾害閭閻,奸淫婦女,有司不能禁。莫同以水原官奴,溷於李寧軍中,多所作弊,憲府將欲究治,寧送帖請釋,故啓之。
○諫院啓曰:「兇賊旣退,大軍將撤,而京倉見在之糧,已有匱竭之憂。爲該官者,所當急急措置,致無生事,而至令天將闕供,王師枵腹,號訴盈庭,極爲寒心。韓應寅、柳永吉、丁允祐等,尸居其職甚矣。請亟命罷職。」答曰:「韓應寅已爲赴京,不可罷職,其餘依啓。戶曹郞廳拿鞫。」
○以鄭賜湖爲戶曹參議,鄭淑夏爲兵曹參議,南瑾爲司諫院司諫,吳百齡爲通禮院通禮,崔東立爲司憲府掌令。
2月15日
○乙丑,大司諫李覮啓曰:「無狀小臣,疾病長纏,尋常職務,不堪供奉,報蔑涓涘,罪積逋慢,屛伏私室,日竢嚴譴,天地聖慈,曲加優容,不加關曠之誅,俾全螻蟻之命。不意玆者,誤恩又及,擢臣病廢之中,授以耳目之任,臣誠隕越,措躬無地。臣之至愚極陋,萬萬不似,聖鑑固已痛燭,臣何敢容贅,以溷天聽?第念海寇纔退,國事益艱,八路爲墟,人物殆盡,天兵將撤,更無所恃。板蕩危急之形,反有甚於對壘之日,而廟堂小可倚之謨,臣工無共濟之誠,綱紀解弛,法度紊亂,善後之策,茫無所據,奄奄岌岌,日就無奈之地。當此之時,振起繩糾之責,專在於諫臣,而長官之任,尤爲緊急。雖使剛方正直衆望洽然者當之,猶懼其不堪。況臣衰劣昏謬,百事做不得之人,反可一日冒居乎?臣雖欲榮寵,物議其將謂何?自知甚明,實不虛讓。請命遞斥臣職,擇授可堪之人,以重名器,以安愚分。」答曰:「勿辭。」
○司諫南瑾來啓曰:「慶尙監司李時發,年少輕妄,喜用刑杖,前者受任湖西,積失人心。已試之效如此,豈可復授重任乎?嶺南地方,酷被兵燹,百事板蕩,所以揣摩利病,籌畫設施之策,決非時發小才所堪。請極擇可堪之人,刻日發送。爵賞者,令德酬功之器。用之如不愼重,則其何以尊朝廷勸士夫乎?劉提督接伴使金睟,陳都督接伴使南復興,跟隨天將,往來道路,只有職分之事,有何可紀之勞,而或陞崇政,或陞嘉善,爵賞之不中,莫此爲甚。至於譯官李億禮,亦授嘉善重加,尤爲猥濫。請竝命改正。近來守令,以別措備軍糧,多陞堂上。此路一開之後,爭相募效,厲民希賞者,亦或有之。如此弊端,不可不防。前正郞柳希聃、牛峯縣令權成己等,亦以此事,至授通政重加,物情皆以爲猥濫。當此軍餉缺乏時,若以措備之能,爲可嘉,則亦豈無相當之賞,而必授以過分之秩,以開倖門乎?請柳希聃、權成己,竝命改正。」答曰:「李時發依啓。接伴使、通官,亦豈無其勞?依例加資,未爲不可。但崇政過重,金睟依啓。守令、當軍糧極窘之時,能爲措備,不可不加資。況今則異於前時,必無繼之者。不允。」
○刑曹啓曰:「囚人蔡德一,其父有喜,去丁酉年被召募使金時獻杖死。德一年纔十五六歲,爲其父冤死,欲爲復讎,衝突仗內,呈訴駕前。有喜被死辭緣,昭在其時監司狀啓。今此所訴,果爲非虛,冒犯之罪,似當可恕。且以律文觀之,所訴得實者,免罪云矣。」傳曰:「放送。」〈史臣曰:「時獻受召募之任,誅殺非其所擅,而敢以私憾,殺有喜。以王法言之,則時獻當伏必死之律矣。《傳》曰:『父不受誅,子復讎可也。』有喜旣以非辜受戮,假令德一,以戴天爲恥,推刃於讐人之胸亦可矣。有司旣不能正時獻之罪,又不能理有喜之冤,竟使德一服孝報讐之義,無以暴白於天下後世,而肆意妄殺者,亦可以幸免矣。豈非失刑之甚乎?」〉 ○周敦吉回禮而去。
○以尹自新爲戶曹判書,李墍爲知敦寧府事,黃愼爲戶曹參判,鄭士信爲兵曹正郞,權縉爲兵曹佐郞。
2月16日
○丙寅,司諫南瑾來啓曰:「德源府使朴知進,本以汎濫之人,專事肥己,剝割無厭,非但闔境怨咨,一道之人,莫不唾罵。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在官。請命罷職。蔚珍縣令黃慶男,人物悖戾,居官無狀,且其家庭之間,多有薄惡之行。不可齒在衣冠之列,請命罷職不敍。」答曰:「依啓。」
○王參政士錡伺候郞廳啓曰:「參政招譯官李虬祥言曰:『欲見金剛山,書所經道路以來』,虬祥答以自京城至斷髮嶺,四百五十里,自包川至通溝,無公廨及人家,百里無復人烟,餘民深入山谷,作土宇以活。峽路危險,必待雪消而後,可以通行,雪消常在立夏節後,其前山僧不得下山,外人不得入洞矣。自經兵燹,山僧盡散,灰燼餘刹,盡數空廢云矣。」傳曰:「此路不可開。」
○備邊司啓曰:「目今公私赤立,軍餉蕩竭,屯田一事,不可不汲汲措置。古者設耕取利,其道不一。募民以耕,謂之營田,部民以耕,謂之屯田。漢之屯田以兵,唐之屯田,以民。今欲以兵則鎭將無兵,以民則民力已竭。於斯二者,旣不得善處,則有一策焉。八道各邑民間出役,必用八結,令八結耕食之人,若干斗所播屯田,合力耕治,如井田之制,八家同養公田者,則民之用力少,而公家所收多,且不費農糧、牛具,而可獲羡餘矣。八結之內,擇其士族中勤幹者,差授屯長之任,將率結內之人,耕之以時,耘之以時,而爲守令者,又能監檢,査其勤慢,行其賞罰,則自不得不用其力。歲之豐歉,雖不能預定,以中年所收言之,一石屯耕之出,少不下十五石,或二十石矣。八道時起田畓,未知其幾結,而大槪八萬結,則可以耕治一萬結之屯田,十六萬結,剛可以耕治二萬結之屯田,而其所收可至三十餘萬石矣。若欲大開一區,役民以耕,則各處遠住之民,招呼耕耨之際,動經時日,專廢私農,此一弊也;器具不備,此二弊也;秋成所收,不能補其所費,此三弊也。八結屯田,則隨其所居之地,開墾抛荒之田,無此二者,而收穫最多,此一時救急之長策,而可以通行於八道。其中措置事目,更爲磨鍊,八道監司處下送,使之着實擧行何如?」傳曰:「弊必隨之,不可爲也。」
○以李憲國爲吏曹判書,尹承勳爲司憲府大司憲,鄭昌衍爲同知中樞府事,韓浚謙爲慶尙監司。〈史臣曰:「憲國以鄙樣庸人,位至六卿,平生履歷,無一可觀,及其晩節,附會時論,欲以傾軋士林。《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憲國之謂也。承勳言辭敏給,處事精詳,頗有剸繁理劇之稱,蓋其爲人剛狠,局量淺短,故危疑之際,遽失所守。昌衍己丑之變,以鄭汝立同姓,故爲當事者所陷,幾不能脫,其父惟吉嘗言汝立不可用於上,前一日上追憶其言,感其先識,而釋昌衍。浚謙外似寬厚,內實陰險,與數三群小,結爲心膂,贊和議斥士類,其誤國之罪,亦成龍之亞也。」〉
2月17日
○丁卯,軍門接伴使金命元啓曰:「中軍戴延春招李海龍曰:『銅柱何以爲之?』海龍答曰:『銅柱,自古邊上立之,今亦當竪於南徼,而功役甚重,不可率易爲之。』中軍曰:『何必邊上立之?城中生祠近處,建置無妨。其功役不至重大。長丈二三尺,或圓或方,或如塔形,或如碑形,任易而鑄。其文則老爺當於一兩日後完出。歌謠則已於西路大地方當呈云,好矣。但八道之人,不可不竝頌老爺之德,此則不必作軸,或詩或頌,任意書呈,亦好』云。」
○傳于政院曰:「前日封世子事,百官呈文於軍門矣,何無某言乎?政院察啓。」回啓曰:「封世子事,十二月三十日,邢軍門、萬經理、徐給事衙門,百官呈文後,不爲回下云矣。」傳曰:「知道。」
2月18日
○戊辰,時大小水陸將官,俱聚一城,遊擊已上幾至百餘。上逐日擧動,出入於委巷之間,至於日再三駕言,進膳多不以時,還宮或至夜半。接待之際,必盡誠敬,登降揖讓,禮數無缺,應對酬酢,終始不怠。雖天將之好歹不同,而莫不誠悅心服,歎其爲禮義之賢君也。所以至忠,感動于天朝,美名傳布於宇內,中興之績,其不韙歟?
○都承旨尹暾啓曰:「天將接應之難,到今日而極焉。況劉提督,大段畜憾,非但後頭可虞,目前之變,亦可慮也。勢旣至此,則不可不權宜方便,以貽後悔。但涉於微細不緊處,則有時渾然處之或可,至於如此事,乃我國之大擧措,天下之所瞻聆也,而形之咨、揭,傳之遠近,決不可容易爲之。大槪人君語默然諾,一於至誠無僞,成敗、利鈍,任之而已。以是揆之,此事恐難擧行。」備忘記曰:
劉提督之事,政院之意至矣,但提督挾憾而歸,則亦爲可慮。應事之際,不可無權變之道。權而不失其正可也。頃見周敦吉,則頗費詞說曰:『國王無忘其勞。』又曰:『劉老送人于我,俾告此意于國王云云。』予意請留事,則似屬未安,不可爲矣。劉以天朝大將,萬里跋涉,再到我國,躬冒矢石,與賊對壘,豈無其勞乎?今宜將前後功勞,移咨于軍門,俾知小國感激之意,則庶乎其可矣,但其間遣詞措語,似不易。且董、麻、陳必嫌其獨擧劉也,更爲參酌以啓,言于備邊司。
○○以鄭曄〈史臣曰:「曄師事宋翼弼,翼弼乃己卯告變人祀連之子也。祀連受嗾袞、貞,戕殺善類,翼弼以奴叛主,得罪人倫,曄何所取而師之耶?蓋其心術之微,本於不正,故己丑之獄,與鄭澈、白惟咸輩,結爲心膂,鍛鍊羅織,使一代淸流,竟無噍類,機械之巧,手段之滑,有自來矣。」〉爲同副承旨,慶暹爲弼善,吳百齡爲副修撰,朴震元爲司書,鄭光績爲大司憲,李應獬爲穩城府使,金宗得爲滿浦僉使。
2月19日
○己巳,李德馨啓曰:「載中軍曰:『老爺的於二十七日起身,咸鏡、江原、全羅、慶尙、忠淸等道,作速製呈,又爲一詩軸,前頭畫國王與老爺攀留送行之狀,其下書各樣詩文以送,則當傳玩於後日。畫則何爲貴,〈軍門旗鼓也。〉時方圖畫,卷軸速爲書寫。銅柱文則老爺說:「不須作文章,碑面書某官某等蕩平倭寇而還,記姓名書日月,如路傍去思碑,該立於釜山。」云云,爾速以木片,作見樣刻數十字,先示老爺云云。』臣問彭遊擊亦留否,中軍說道:『元是水上將官,其二兄作文官,要令留此,上司豈無人情耶?』仍出軍門來歷草曰:『各道歌謠,以此意思,點化作文章。』又示九卿會議通報曰:『聖旨時未下。』云矣。」
○兵部等衙門一本題爲奉職無狀,橫被惡名,席蒿待罪,無地自容。懇乞聖明,早加刑章,以謝人言,仍賜諒察,以雪冤痛事。
兵部抄出朝鮮國王李奏前事等因,奉聖旨,兵部會同府、部九卿、科道,看議了事說,欽此欽遵。各衙門籍諸臣不到外,臣等遵奉明旨,于本月初五日,齊赴東闕,看議朝鮮該國是應否,通倭應勘與否,煩各出一草,直書簡明類語,以便入疏具覆,謹此啓知。后部掌印徐文璧等看得,朝鮮屬國,爲我藩籬,威逼力微,私通倭奴,理或有之,第七年爲彼救援,兵餉浩巨。天朝隆恩,彼亦有人心者,豈不知報主感情,出于不得已也?宜責令省愆,無爲小計,苟免取容可也。又該右府掌印楊等看得,朝鮮爲島夷構怨,國土殘破,已結世仇,乞兵救援,恢復舊土,彼國頂戴皇恩,似無他意,其奏本事迹,情有可原。又該中府掌印王等看得,朝鮮累世恭順,今又救其傾危,彼自當感恩圖報,豈敢負固逆天?若謂其通倭,是自求禍也,豈肯爲乎?査勘東事,前已特遣。又該前部掌印徐等看得,東事已蒙特遣査看。其朝鮮恭順有年,世受國恩,且倭奴殘其彼國,天朝發兵餉救援,自有圖報。如或通倭,是自移其禍也。當宣諭善後機宜。又該吏部尙書李等看得,朝鮮奉事中國,世稱恭順,被倭殘其城垣,壞其宗廟,斷無誘倭自殘之理,疏情懇切,知無異志。宜降勑安慰,仍令修德自强,以防再犯。又該戶部尙書楊等看得,國家爲朝鮮爲外藩,二百年來,威德遠暢,而朝鮮亦世守臣節,爲禮義、忠順之邦。比緣倭奴匪茹,呑倂海外諸島,盤據釜山巢穴,蹂躪封疆。皇上赫然震怒,大張撻伐之威,興師十萬,轉餉數千里,所以剪鯨鯢,而拯屬國者,不遺餘力。遂使關酋奪魄,群醜悸遁,盡挈淪沒之區宇,還之朝鮮。興滅繼絶,功高千古矣。天朝再造之恩,不爲不厚,朝鮮圖報之義,不敢不誠,卽其控訴懇切,亦情理之可信者。今海氛已靖,撤兵有期,宜責其君臣,臥薪嘗膽,雪恥除兇,毋狃倭奴之退而弛防,毋恃中國之援而忘備,鞏國疆圉,屛蔽天朝,以毋負我皇上,扶持安全德意。一切所指紀年、稱號及交倭復地請事,似當置之不問,俾其歸附必堅,疑貳頓釋。柔遠能邇之道,無出於此者。至於善後,悉聽督撫諸臣,從長計議,亟情施行。又該禮部侍郞余繼登等看得,凡藉寇兵者,必有所利爲之也。倭奴入朝鮮,破其國都,擄其王子,毁其宗社,虔劉其人民,走其君臣,爲禍慘矣。彼何所利,而招之使來也?或畏其威,而不敢絶其使命,此未可知,若曰爭一州而破一國,此事理之必無,不待辨而明者。朝廷恤小,不愛士馬之力,轉輸之費,今倭奴始退,該國始安。彼方感激,何可令頓生疑畏者?不必勘,亦無所勘者。又該刑部侍郞董等揭稱,朝鮮爲國家東藩,夙稱恭順,其國隣倭,與倭互市,亦非一日。乃其傾心內向,不假道于倭,惟納款天朝,則其忠之可尙者也。皇上憫其失國,爲興十萬之師,長往萬里之外,不惜百萬之餉,而焦身七年之久,是恤小之至仁,帝王之義擧也。今倭奴三路奔衊,釜山一倭不留,使朝鮮,無國而有國。古稱跨海東征,揚威萬里外者,莫盛今日,而自樹藩屛,使朝鮮爲海上長城者,誠莫盛於今。自兵興以來,朝鮮通國軍民,繕兵給餉,無敢告勞告匱者,誠眞心仇倭,委命天朝,亦自可見。安得以通倭引倭而罪之哉?夫國家于朝鮮,撫恤其窮,而救之憫之,復疑其貳,而外之仇之,爲德不終,而自撤外屛,亦非帝王以至誠待夷狄之道也。所據朝鮮通倭,委有可諒,似應免勘,庶國是大明,而夷情亦小安也。又該工部尙書楊等揭稱,朝鮮國王自來忠順,適遭倭寇變亂,滿望我皇朝,主戰保全,斷無誘倭通倭之事。據奏辨悉,忠肝義膽,天理人情,無殲毫可疑。橫被口舌,凡有識者,皆知其冤,咸欲伸理,聖明在上,不待勘而自明也。又該都察院左都御史溫等揭稱,據勘科徐觀瀾疏稱,朝鮮通倭事,委不必勘,則其說已與衆論合矣。似應免勘,以終天朝字小之仁,以釋屬國疑畏之心。又該通政使范等揭稱,朝鮮忠順天朝,從來已遠。矧今聖皇憫其危亡,遣將徵兵,興滅繼絶,恩同再造,感報,豈有忘君事仇之理?卽《海東紀略》所載,原係交隣儀節,日本今雖敵國,昔爲友邦。難借此舊書,以爲今日口實也。相應免勘,以安其心,以全終始字小之仁。又該大理寺甘等揭稱,朝鮮國王李所奏,反復數千言,皆敍該國羈縻日本,恭順天朝,及力辨丁贊畫原奏交通倭賊結黨朋欺之誣,情詞極其懇切。夫朝鮮,我屬國,世效忠順。其君臣正苦倭患,豈有反引賊入寇?自取顚覆之理?卽六七年來,不惜殫竭財力,拯之顚沛危亡之中,彼獨何心而忍背恩向仇,肆行欺蔽?昨見徐勘科疏揭,卽信其爲不侵不叛之邦,卽此可諒其斷無他也。謂亟宜諭勘科及監軍御史,免其査勘,仍勑該國君臣,以朝廷推心置腹之意,勿得毫有疑慮,速與督撫諸臣,將善後機宜,悉心啓處,努力圖存,務期倭患永弭,世世藩屛中國,庶該國亦明於尊主之美意矣。又該吏部都給事中趙完璧等揭稱,朝鮮之不必勘,言者屢矣,今觀其疏,其辨甚明,其情甚悲。矧聖明勞七年之士馬,費百萬之帑金,方全一屬國,卽置之刑章,字小之謂何?恐天下後世,非所以爲史冊榮也。勘科身在朝鮮,公明竝用,不勘爲宜,卽此可槪見矣。竊以爲今日事,不必論虛實,摠之不勘爲便。又該戶科都給事中包見捷等揭稱,朝鮮爲冠帶屬國,春秋所治,二百年無二。自倭奴發難,箕封不絶如綫。頃繳天靈籍聖旨,文武將吏,拮据七載,而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