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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棒棒”:都市感知乡土性》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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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一:本文主要报道人名录[1]

“棒棒”报道人

有过“棒棒”经历的其他报道人

其他报道人

附录二:本文部分“棒棒”简历

以下是部分报道人简介,按其姓氏拼音为序。人名加框者表示已去世。


范顺发 1965年出生,垫江县人,外出打工前任村计生干部。初中毕业,2002年入党。一个儿子。2001年8月辞职出来务工。先在天星桥一带当了两三个月“棒棒”。2003—2008年固定给天星桥小天鹅酒店供应商搬运货物。酒店停业后,现在天星桥一带跑“摩的”。2004年进入天星桥正街社区参加党员组织生活。2008年担任社区夜间巡逻队队长。家属一起出来打工,在天星桥新世纪超市门口擦皮鞋,兼做家政。儿子在垫江中学住读,2008年考上大学。


冯生发 小名“冯三娃”。1972年出生,合川隆兴石油村人,小学未毕业。1985年13岁随姐夫郭青右、姐姐到山西打工。后来又随姐夫、姐姐去广东做小工、架电话线。在广东打工期间,经常回合川。1990年返乡结婚。小孩出生后,携妻到重庆打工。当时其姐姐、二哥冯胜康、妹妹几家人都在白崖口。二哥和姐夫在捞棒棒,他也开始捞棒棒。爱人搓麻花。老丈人在长寿煤厂上班,有稳定工资,只有一女,对冯经济资助很大。一子女在农村读书。


冯胜康 小名“冯二娃”。1969年出生。初中未毕业。1983年随同乡到武汉进建筑队,后又随朋友到长沙进工地。返乡后又到过贵州、新疆,并随同乡陈定平、李安明、陈定禄、陈定万、任国辉到辽宁打工。1994年返乡结婚。后随姐夫郭青右到广州架电话线,又返乡搞养殖。爱人杨智芬由其五姐杨智兰介绍到重庆进面包厂。1999年冯到白崖口捞棒棒至今。一子女在白崖口就读中学。


郝 某 绰号“郝大汉”。1963年出生,四川雅安人,高中毕业。小时候腿被木料轧过,有些瘸。其兄嫂蓝淑英为沙坪坝土主镇人。郝由蓝做媒与其表妹完婚,上门到土主。蓝为白崖口民警。郝大汉与爱人1992年左右到白崖口打工。爱人在馆子当厨师。在黄桷坪街口捞棒棒前,他在白崖口“箩兜帮”从事建筑用材的转运。大儿子1985年生,重庆某职高毕业,干过刑警察协勤、城管协勤,其子在白崖口上幼儿园。


苗复碧 女。重庆垫江人。1989年丈夫出来在重庆天星桥搞建筑。她1990年到重庆打工。卖过报纸、豆腐脑。1997年,经别人介绍捞棒棒、拉板车,主要拉菜,也帮人搬家、拉玻璃、拉机器等。现在上午夫妻俩在菜市场拉菜,其余时间做家政。儿子在垫江某职业中学住读。


李 书 1975出生,初中未毕业。两个姐姐,他是老幺。3岁时,母亲改嫁。1991年他随同乡冯少华(陈国伟的舅子)、任太平到广东砖厂挑砖。一年后回农村。1993年与李云华在重庆某化工厂打工,短暂捞过棒棒。与柯红梅恋爱后,返乡。1994年结婚,在家务农3年,修楼房。农闲的时候出来捞棒棒。其父李安才1994年由李安明带到白崖口捞棒棒。大女儿1995年出生。1997年他与爱人到北碚做菜生意,其父返乡照料家。李安才由于在“三李三乱”中存款有损失,精神受挫,1998年溺水死亡。同年,李书与爱人、孩子跟着二爸李安明到白崖口。他捞棒棒,爱人柯红梅扫马路。后来相继由舅子介绍进了瓦尔特(摩配)厂。2005年生育第二女儿后,他一边照顾爱人,一边摆一个摊位做生意。之后,李进南北(摩配)厂,柯就一边照料生意,一边带小孩。2008年李辞了南北厂的工作,经营小生意至今。


黎云福 绰号“黎气罐”。1954年出生,岳池人,初中未毕业。1979年与龙淑芬结婚,女儿1980年出生,儿子1982年出生。龙的姐姐在重庆,他1985年出来打工。经姐姐介绍到灯泡厂干了五六个月,因为当时农村种广柑挣钱,就返乡种广柑三年多。1997年又到重庆进弹簧厂干了5年,周末兼职由侄儿带着捞棒棒,送过液化气罐。后来全职捞棒棒。1999年在当地镇上买房。儿子在重庆搞建筑,媳妇与儿子协议分手。龙淑芬在重庆带孙子。现与爱人、孙子租其姐房,住在白崖口。


李云发 小名“李幺娃”。1970出生,四川合川隆兴天佑九队人,小学文化程度。父母在农村。家有两姊妹、四兄弟,排行最小。大哥是当地农机社职工,有退休工资,大哥大嫂务农,同时在隆兴镇经营一农具门市;二哥、二嫂及小孩在浙江打工;三哥大学毕业在新疆石油部门工作,负担老人的主要费用;二姐被拐到河北结婚,育有4女1子。李云华12岁到河北省保定帮二姐带小孩;后随同乡到重庆打工,结果工地不要人了,即返。1990年经人介绍与杨智华结婚,一年后得子,名李磊。1992年到广东搞建筑,回来后学打铁,后放弃。其间曾与堂弟李书到重庆进化工厂工作,兼捞棒棒。1996年回乡买马一边修房,一边搞运输。由于修房子拉账,1997年偕爱人杨智华与四姐(杨智兰)、四姐夫(柯平)到天津砖厂打工。1997由亲戚李安明带到重庆白崖口捞棒棒至今。杨智华1998年也到重庆帮食堂、进工厂。2008年生育二儿子李鹏。杨现在家带孩子。大儿子李磊1999年到白崖口小学就读。16岁初中毕业。学过车工,后当售货员,兼学驾车。李云华2003年在白崖口购两层楼私房,即将面临拆迁和赔付。


司某 绰号“猫儿”。1951年出生,合川云门镇人,无文化。父母过世,大哥、姐姐、妹妹务农。1983年开始在轮船公司工作,两年后在从合川到重庆往返拉石子和沙的船上帮私人老板,干了六七年。后由于泊船改为机船,他无技术,于1992年开始在白崖口一带捞棒棒。后买探铁器拾荒。2008年7月到深圳搞建筑,结果没活干,18天后回白崖口捞棒棒。2009年花钱学做豆腐脑、凉面手艺,在白崖口挑着担子卖,有业务也捞棒棒。在船上工作时,他经常在白崖口上岸,认识了广安人程泽碧。她丈夫王某常年卧病不起,三个孩子。她八几年就到重庆打工,最初到观音桥,后来到土湾、张家桥捡垃圾、擦皮鞋、卖冰糕。征得丈夫同意,她与司某生活在一起。王病故后,他们一起料理了王的后事。司现与程泽碧、她儿子和儿媳租房住在白崖口。儿子、儿媳开店花了两万多,儿媳生小孩花了两千多,儿媳患白血病。他们农村无房,经济很困难。


陈定禄 小名“陈六”,绰号“高人”、“长脚”。1970年出生,四川合川隆兴镇人。八几年随同兄陈定平去沈阳打工。1988年与任蓉结婚。1993年随任蓉继父苟伟到白崖口捞棒棒。儿子陈小明读初中,任蓉也到白崖口打工。2005年转行在白崖口“张飞牛肉店”扮张飞 ,2009年月收入1800元。2009年在重庆按揭购有商品房。


陈国怀 小名“四妹崽”。1955年出生。四弟兄,两姊妹。兄弟间关系不好,其母在兄弟间动手时劝架不幸身亡。1984儿子出生,1994年爱人病逝。儿子2000年初中未毕业到广东打工几个月,后到重庆进餐馆、工厂打工。陈不放心儿子,2002年随着陈定平到白崖口捞棒棒。2003年回农村收割完谷子后,就全职捞棒棒。现在与儿子、儿媳、孙子租房在白崖口。


陈国伟 1954年出生。合川隆兴镇花墙村4队人。家人多于1960年饿死,只有他与父亲幸存。六几年到重庆短暂干过活。1969年学裁缝,干了20年。1975年学石匠,在农村专业队挣工分。1992年开始杀猪,直到1998年。1998年买了两台打毛线的机器,在合川学织毛衣。1999年去广州在砖厂干了半年。2001年又到广东,还去过山东打工。2002年5月到重庆,由亲戚陈定平带到白崖口捞棒棒至今。大儿子陈波,1979年出生,是泥水工,1996年初中毕业去上海,2002年爱人生小孩时返乡,在重庆沙坪坝烈士墓做过泥水工,后跟着父亲陈国伟捞棒棒。陈国伟爱人冯少芬2003年到重庆餐馆打工。儿媳妇2004年也到重庆,2008年其小孩也到重庆读小学。陈国伟二儿子陈安毅2004年到重庆读大学,分配到湖北,后回重庆在璧山与人合伙经营电脑维修门市部。现在石桥铺一电脑公司上班。二儿子在陈国伟资助下,在重庆购有商品房。陈国伟现在与老父亲、妻子、儿子、儿媳妇、孙女住在白崖口出租屋。


陈定万 绰号“夺瘪三”。1954年出生。小学三年级。1984年为生育第二个子女到福建打工两个月。亲戚陈定平在湖北洗石灰,他1987年偕妻到湖北,一年后回乡务农。后去广东打工,第二年妻随同到砖瓦厂食堂煮饭,干了两年后回农村。1999年,他到重庆沙坪坝汉渝州路啤酒批发部搬运啤酒,大约2004年由陈定平带到白崖口捞棒棒。现与爱人、儿子、媳妇、女儿、女婿租房在白崖口。


方太亮 1965年出生,合川人。两个哥哥,大哥在白崖口捞棒棒,二哥从当地农机局退休,现严重肾病。父亲吃轮恭,每家住两个月。1985年结婚,1987年儿子出生,1995年修房。原来在农村开砖窑、买机器加工大米。1997年,米厂垮了,就出来当“棒棒”。第二年爱人李凤到重庆在亚希(厂)上班。他于1998年进入南北(摩配)厂工作至今,现为该厂高管。2004年李凤姐因为职业病(腰椎病),休息一年后也进入摩配厂。儿子职业学校毕业,也在摩配厂工作。他在合川购有商品房。


方太学 1951年出生,合川隆兴人。1993年他随同乡李安明到白崖口捞棒棒。儿子初中毕业后,其爱人雷远淑也到重庆拾荒,后因生病住院手术,现在家休息。儿子18岁到株洲打工至今。女儿在南北厂打工,女婿任高学跟着他捞棒棒。其父吃轮恭。现与爱人、女儿、女婿、外孙租房在白崖口。2009年与女婿共同出钱在合川按揭了一套商品房。


瞿广乾 绰号“苞谷”。1961出生,广安人。从劳改队出来后在白崖口捞棒棒,卖过苞谷。约2001年与白崖口居民潘任碧结婚,她患有精神病,生活不能自理。瞿转为城市户口,为吃低保,不敢公开揽活,遇到业务也做。2008年吃上低保,但2009年脑溢血发作死亡。


宋 某 1957年出生,四川安岳人。1998年随建筑包工头亲戚到重庆都市花园建筑工地打工。完工后,亲戚到上海,他由于要兼顾农业,子女还在读书,不能走远。1999年下半年开始在都市花园一带捞棒棒至今。后来放弃农业,爱人随同到重庆,无业。两个女儿大学毕业都在四川内江工作,儿子也到内江读高中。后爱人到内江。2008年,儿子考上大学。宋现一人在重庆沙坪坝都市花园西路燕渝苑附近捞棒棒,租房在梨树湾农民工聚居区。


王运林 1972年出生,石柱人。1997年到重庆石碾盘锅炉厂附近捞棒棒,当时,爱人刘莉的哥哥在锅炉厂上班。2000年刘莉偕一岁的大儿子到重庆,她干过清洁工、擦皮鞋、家政等。刘莉与他是二婚,与前夫有一子,误食老鼠药死亡。王与刘育有二子,本都在重庆,后由于无人看管孩子,2009年10岁的大儿子返乡就读,二儿子在重庆上幼儿园。他现租房在沙坪坝石碾盘锅炉厂青年村家属区。


杨明高 绰号“私章”。1968年出生,岳池人,小学毕业。1981年随父亲到白崖口刻私章。生意不好就当“棒棒”。他爱人1992也到重庆。从1995年开始做了5年百货生意。做生意时,其爱人守店,他捞棒棒。现在全职当“棒棒”。老婆在搓麻花,做计件。大儿子初中毕业到福建打工,小女儿就读69中。母亲健在,在他和兄弟家吃轮恭。其兄在烈士墓捞棒棒,嫂子在家务农,轮到其兄的年份,母亲就回农村。他两个叔叔是二钢退休工人,现免费住在其幺叔在白崖口的房产上。


杨 军 小名“杨军娃”,绰号“狗儿”。1972年出生,初中毕业。有个弟弟,在重庆打工。父母在家干农活,他农忙返家。1991年经舅介绍到广东打工,做了三四个月。返乡后在农村务农同时搞建筑搬砖。1995年结婚。2002年到重庆,干了一年拆迁房屋的工作,后又回农村务农一年。2005年由堂兄杨小书带到白崖口捞棒棒。其爱人在商店当营业员。儿子一直在农村读书。他跟李云华关系很好。


荣洪兵 1957年出生。九几年到重庆出来跟着泥水工打杂。在农村务农同时,也跟随建筑队抬预制板。1997年在堂兄弟都忠文的建议下,与爱人都忠蓉一同到白崖口,他刚开始给都忠文打杂,后来捞棒棒。都忠蓉在馆子洗碗、擦皮鞋、做家政、算命。女儿大学毕业在重庆电信部门上班。儿子会美发手艺,在上海打工。


徐 某 1956出生,丰都县从兴镇大岩树村八组人,两岁时父母去世时,由姐姐带大。没读过书。1982年到贵州茅台酒厂搞建筑。1990—2005年在锅炉厂上班。2005年7月工厂垮了后,返乡。去福建打工,但生活又不习惯,待了10天就回重庆。在沙坪坝公园搞绿化做了一个月,四百块钱一个月,不够生活费,就出来捞棒棒。干了近一年后,他于2006年8月去第二安装公司做焊接培训至今。两子女,在农村由外公外婆照顾。其妻也在重庆打零工。现租房在沙坪坝石碾盘锅炉厂青年村家属区。


魏 某 绰号“魏大汉”。1947出生,重庆璧山河边镇人。1980年左右到白崖口担河沙石子,后来其兄弟、两个儿子都来捞过棒棒。他不出去等业务,有人需要就到家里来喊,有电话后就直接电话联系。后其妻也到重庆,没业务时与爱人一起搓麻花挣钱。两个儿子已成家,都在外省打工。现租房在白崖口。


包 某 1970年出生,合川董溪镇人。1986年通过熟人介绍到重庆进厂。后来看到别人捞棒棒还可以,就开始从事这一行。先在菜园坝火车站捞棒棒,直到2006年龙头寺火车站通车前夕,他转到火车北站捞棒棒,并任广场“棒棒”队长。其爱人也在广场商店当营业员,儿子在老家住读。现在龙头寺火车站附近租房住。


苟春林 1961年出生,合川太和人。初中毕业。1975年在大队果园负责记公分。1981年第一次入城,到重庆学习参观。八几年与人合伙从农村运蔬菜到重庆卖。1982年结婚后在农村务农。1991年左右跟着熟人到广西修铁路。后又跟着熟人到广州进厂,结果发现有肝炎,只好在砖厂干了两年。后又回农村务农。因有老乡在盘溪做蔬菜生意,他到盘溪捞棒棒。有熟人在井口,他又到井口做了三四年“棒棒”,之后又回家种地。2005年爱人到盘溪蔬菜市场打零工,2006年他也来蔬菜市场拉滑轮车至今。


郭华权 绰号“干叫唤”。1974年出生,合川太和人。小学毕业。五弟兄,一姊妹,排行老幺。只有做兽医的老大在屋头,其余都在外。1987年,李经同乡介绍到重庆天府可乐厂洗可乐瓶,干了两三个月。1990年去新疆捡棉花,因老板跑了,没有钱返乡,父亲去新疆接其回合川。在家待了一年,春节后,他跟亲戚去州里打工,搞建筑一年多。1993年左右又跟舅舅的女婿一起去新疆,修桥梁、水库、电站,同年底返乡。1998年上门到同村,1999年儿子出生,因家离街只有二三公里,就在当地太和火车站打工两年,老婆在附近丝厂上班。2003年,他与以前在太和打工的朋友一起又去新疆做菜棚、修温室,老婆留在家带小孩。后因老婆姐姐叫其回来学开车,他10月底就回到重庆,学开大货车,交了两千多,加上其他费用,共花了四五千。由于眼睛问题,拿了驾照也没能干这行,只能帮姨姐押车、收账、批发蔬菜。2006年老婆经姑父方太学介绍来到重庆白崖口的南充丝绸商店上班,他由方太学带到白崖口当“棒棒”。现与妻子、儿子租房在白崖口。


都忠超 绰号“伊拉克”。1969年出生,垫江县人。1989年到福州做砖,连续15年在外面打工,一年能挣一万多块钱。与爱人长期分居。后来由于父母、子女需要照顾,2003年从福建回来后,由姐夫荣洪兵带到白崖口捞棒棒。现爱人、两个子女都在重庆,爱人在餐馆打工。

附录三:一个“棒棒”的日记[2]

2009年3月23日 阴

在2005年的夏天,吃过中午饭,外面没有其他“棒棒”。我独自一人在外面,碰到一个人,据我事后观察极像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剃着一个光头。他提着两个不是很重的包。他问我挑到文昌宫多少钱,我看外面没有其他“棒棒”,再加上天气又十分热,于是我就说10元钱。谁知道他暴跳如雷,就一脚踢来,我顺势一躲,他没踢到我。我不敢还手,也不敢还嘴。他骂骂咧咧地走了。事后,旁边一个“摩的”说我:“‘棒棒’窝囊,如果惹到我,你看他好受!”我苦笑一下,心想:“你当时又不打抱不平,事后也是于事无补。”过后,我自己在想:“如果我的儿子在白崖口有头有脸的话,我一定把他喊来,叫那个崽儿必须给我道歉,叫他知道‘棒棒’也不是好欺负的。不过想来也是,‘棒棒’本来身份就低微,就和叫花子差不多,唯一和他们不同的是我们凭劳动挣钱,叫花子伸手要钱,不劳而获。”

2009年3月24日 阴

雨过天晴,早上还有一丝丝凉意。我8点钟出去一看,心里还有一丝欣慰,所有的“棒棒”都在洞子口(地下通道出口)“待命”,还没有一人找到活干。我于是就加入了等活的行列。上午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我盘算一下我的同事和我自己上午在黄桷坪“码头”总共收入不超过100元钱。

中午吃过午饭,“好彩人家”的房子漏雨。刘经理叫我帮忙检(修),我谈好了价格100元。为了价格过高不引起刘经理的注意,我特意多叫了一个人,不到2个小时我们两人就挣了50元。

晚上回家细算了一下,今天挣了94元。

2009年3月25日 小雨转阴

今天一早出去,公路两边已经摆满了摊位。原来是每个月25号白崖口赶场。按以往每月今天的惯例,今天收获不大,挣钱不多。想到秦洁曾经问过我当“棒棒”的感受,于是我就和他们聊起在重庆当“棒棒”的心得和体会。杨军说他表达力不强,不善言辞。“私章”在一边说农村比不上城里,在农村三四个茶瓶都是空的,没时间烧水,在城里随时随地都有开水喝。还有城里走几步路也安逸一些。正说话时,我的电话响了。“陈麻花”叫我喊三个人检房子,我去先讲好价钱,干到中午饭就干完了,每人分了100元钱。

吃过午饭,开始没活干,打牌的都去洞子打牌去了,剩下几个不中用也不玩牌的在那里傻等业务。闲谈中,“气罐”指着一个少妇说:“这个婆娘值50元钱,他妈的,搞她一下就是死也瞑目了。”我也深有感触,重庆山美水美,他妈的,这些妹儿一个比一个漂亮。我发现我们几个“棒棒”中有几个贪色的,美女路过他们身边时目送漂亮妹儿一直到看不到人为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归说,活路还得干。下午接了几个零星的活,晚上回家算了一个账,今天挣了154元。

李磊今天上了一天班,老板叫他拿(身份证)复印件,结果老板说李磊骗他,你18岁未满,却说满18岁了,到了18岁再来上班。

儿子回来叹气。我心想这也是因为“棒棒”活路低贱,别人瞧不起。如果干我们这一行高尚、体面,别人不指指点点的话,儿子干脆接我的班算了。凭我两爷子联手一个月都得挣它几大千。

2009年3月26日 阴

今天出去又是8点过了。早上出去反正都是千篇一律在原地待命。趁现在没事想一想10年来在白崖口的打工生涯。说心里话,我们工作枯燥无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没有其他本事,只好认命吧!“袋子,袋子。”突然李癞子一下就窜出去了,结果是卖袋子的人在吆喝袋子,李癞子还以为别人在叫他做业务。事后,其他人歪嘴而笑,只能偷笑,他脾气古怪,性格暴躁。只见他涨红着脸,一言不发躲在角落里抽闷烟。

上午11点了,才挣了13元钱。苗娃儿电话响了,我凑近他身边,他说做清洁70元一个,要两个人,问我去不去,我当然毫不犹豫地要去。下午5点就结束了,天不黑我是不会回家的。下班后又找了十几块钱。晚上回家一清点挣了93元钱。

2009年3月27日 阴

天蒙蒙亮时,老婆要去医院看病。临走时交代我要带好幼小的李鹏,而且要把奶断了。想着才10个月大的李鹏,每天我回家他踏着学步车迎来,拖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呀呀”,加上我们又是中年再得一子,心里甚是欣慰。

下午出去运气还可以。6点钟就挣了70元钱。歇气的时候,平时连正眼都瞧不起我的毛老板来到我身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要我找几个人去做清洁。平时我太了解这个人了,每次我们给他干完活,他都要找各种理由克扣我们的工钱,但这次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做完活马上给工资,绝不拖欠。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以我为首决定还是去试一下。重庆的夜晚说来就来,天空时不时飘着零星的小雨。我去的时候,衣服穿着单薄,冻得我瑟瑟发抖。终于熬到了凌晨1点钟,毛老板给了我们每人70元钱。看到钱,饥饿和寒冷已经忘到九霄云外。回到家,匆匆洗了脸,吃了饭,拿起笔开始记录我一天的经历。夜雨下得越来越大,但愿今早醒来还继续下雨,找理由睡一个安稳的懒觉。

今天收入140元。

2009年3月28日 小雨转阴

一觉醒来已经8点过了。出去运气还好,站了几分钟业务来了。不大一会儿,就挣了8块钱。今天开门就了个八方发财哟!

平时礼拜天活很少,只看见进进出出的人和车,很少能看见喊我们干活的。

刚才“棒棒”说:一月耍,二月混,三月四月才上阵。现在已经是三月了,为啥业务还没去年好,是不是金融危机造成的,我们都不得而解。

干我们这行,年轻就是挣钱的资本,只要在外面揽得到活干,当“棒棒”不比在厂里挣钱少。

下午时间特别漫长。晚上6点钟是夜啤酒营业了,看着灯红酒绿的人们尽情地享受这一些不知名的菜品,馋得我们直咽口水,垂涎三尺。我某一天发了财,也邀约我的亲朋好友去解馋,也看一下别人为我服务、我当上帝的滋味。

七点半,杨军娃打牌从洞子出来。我问他胜败如何。他说:“几块钱输赢。”我劝他:“年轻不搞钱,老来喊可怜。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他一言不发匆匆走开。

今天可怜收入61块。

2009年3月29日 阴

今天应该是三月份最倒霉的一天,收入33元。晚上6点钟的时候,我问王大汉今天的收入,他说:“今天才挣3块钱。”我去问老李,他今天挣了5块钱。其余“棒棒”今天收入都不容乐观。

我今天的收入情况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句话不是说得很好吗?知足常乐。要满足现状。此时电话响,今天看能不能多挣一点钱。

2009年3月30日 晴

昨天没搞到好多钱。晚上周老板打电话叫我喊3个人去他那儿做两天点工,每天80元。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平时电话不响,我在做点工的时候,业务电话响个不停。搞得我心慌意乱。

中午和晚上下班回家,因为李鹏隔奶,我忙得脚不停手不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不生二胎,现在全家都在挣钱,情况和现在是大不一样。

烦心的事真不少,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房子分户的事搞得我身心疲惫。一天要想好几遍。还有李磊上户口的事也一直拖着。

想找自己最亲的人诉说,但是李磊年龄尚小,个人的饭碗且无着落。老婆也是一个村妇,文化也少,且外边无应酬。亲戚也全部是跟我一样的力哥。他们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我不想跟他们诉说我的苦恼:我现在真的是山穷水尽,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难道我以前的心血付诸东流了吗?平民百姓办事难,“棒棒”我办事更难!在外面我强装欢颜,一副道貌岸然无所谓的样子。回到家一副心事重重,好像别人借了我的米还了我的糠一样,我无法向家人自圆其说。当初我说尘埃落定,现在又是我在说失望而归。难,难于上青天!

2009年3月31日 雨转阴

两天的点工终于做完了。下午四点钟就下班了。看时间尚早,出去看能否找点菜钱。外出一打听,才知道郭四娃今天挣了将近两百元。我又有点后悔不该去做点工。就凭我,我不会比郭四娃挣钱少。

前几天郝九儿办完他爹的后事(丧事)回来说:“现在老家计划生育搞得特别严,凡是生二胎无论上没有上户口都要一查到底。”但愿是传言。

李磊上次受打击后,工作也不愿意出去找了。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不知何日是头。良禽择木而栖,他这只“良禽”何日能找到他的栖身之处?

烦!烦!今天收入88元。

2009年4月1日 小雨

唉,这几天老下雨。一天沥沥啦啦的,做起事来都不方便。

电视报纸大幅报道城乡统筹,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缩短城市和农村之间差别。说心里话,我盼望这一天早日到来。一旦年龄大了,扛不去棒棒,我还得回农村老家,守着生我养我的父母,耕耘着我那几亩薄田;还要和昔日的小伙伴们拉拉家常;厮守我的结发妻子,终老一生。

再过20年,两个孩子都成家立业了。孩子在城里,我们老两口在农村,多喂一些土鸡,喂两条无公害型的肥猪给孩子们带来。孩子们又给我们千八百块钱。到那时我们全家其乐融融,标准型的小康之家。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离不开我现在的努力。有志者,事竟成。让我们盼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晚上加了班回来得晚,又要到1点了。早点睡,好迎接明天的挑战。

今天大概150元。

2009年4月2日 晴

久违的阳光终于露出了笑脸,我又开始一天新的生活。早上8点出去开张挣了2块钱。9点的时候就一直忙碌,连中午回家吃饭也是狼吞虎咽。下午累而忙。

我生活在“棒棒”群体里,所接触的人全都是生产劳动者。如果我生在书香门第或者经商之家,也许我比捞棒棒做得更好、更强。

今天给李磊找了份工作,但要实习三天。回家吃晚饭时,我对他说:“要有自信,谈吐举止都要注意。找份工作不易,要好好珍惜。等到满了18岁,学个驾照。买个车自己当老板,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今年过了三分之一了。目前的收入和支出持平。今后打算继续当好“棒棒”,为将来打好坚实的基础。

十天的日记终于告一段落。二十几年没些多少字,有些简单的字都想不起来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力哥始终是力哥。书读多读少还是改变不了力哥我的命运。

今天收入177元。

附录四:重庆火车北站广场管理处人力搬运管理规定[3]

一、自觉遵守国家法律、法规、条例、条令及相关职能部门的各项管理规定。

二、按规定统一着装,佩戴工作牌;保持服务整洁,未按规定着装和未佩戴工作牌的,每发现一次扣10元,保证金扣完予以除名。

三、按时交纳相关费用,每月15日之前未交纳视为主动放弃,责任自负。

四、协助维护广场、负一层的设施、设备,发现有破坏设施、设备的行为人,应立即报告管理处,并设法扭送至相关部门或管理处。

五、讲价公正、合理,相互接受的原则。不得漫天要价,强行索要,如被投诉,经核实视情节轻重处以罚金或除名。

六、见义勇为,伸张正义,敢于同不法分子做斗争;乐于助人,对于好人好事,造成较好影响的,经核实酌情给予奖励。

七、举止文明、讲话和气、诚恳待人。树立火车北站窗口形象。

八、搞好内部团结,不允许拉帮结派,排挤他人;禁止打架斗殴,若有违反者予以除名。

2007-02-10

附录五:某新建小区“棒棒”的工天表和收入分配表[4]

某新建小区“棒棒”的工天表 (2008年8月10日—8月21日)

说明:○ 一个工天 半 半个工天 × 无工天

某新建小区“棒棒”的收入分配表 (2008年8月10日—8月21日)

说明:数量单位(元)

附录六:陈定禄的亲属关系图


[1]为了保护报道人,姓名和部分地名做了匿名处理。

[2]来源:未刊稿,李云华日记。

[3]来源:重庆火车北站广场管理处办公室。

[4]来源:赖廷光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