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上面讨论的两个例子中,遗传学层面的优势(欧洲人在美洲和非洲人在非洲)都是巨大的,那些对传染病缺乏必要抵御机制的个体几乎都死光了。虽然没有理由说疾病抵御机制上的差异是欧洲人和美洲印第安人之间唯一的生物学差异,或说是欧洲人的唯一优势,但那肯定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欧洲殖民进程肯定不可能在缺乏决定性优势的情况下进行得如此之快。而非洲人肯定也需要巨大的生物学层面的优势才能抵挡住欧洲人,考虑到在技术和社会组织形式上他们都落后太多。虽然我们对此还不能确定,但看起来解剖学意义上的现代人也会需要一个相对很大的优势才能在新石器时代取代尼安德特人,考虑到与他们竞争的远古人类肯定比他们要更能适应欧亚大陆的气候。
同时,肯定也有这样一些情形,即较小的生物学优势也足够使一个人群得以扩张,尤其当扩张不包括跨越大洋的旅途的时候。再次声明,我们并不认为全部的人类扩张都有这类生物学原因,但其中的一些有可能有,而生物学优势的耐受性特征使得它尤其利于那些特别长久和跨广袤地域的人类扩张。
在所有已知人类扩张中最大规模的一次,即印欧人的扩张,就很有可能是受乳糖耐受的遗传变异驱动。乳糖耐受的等位基因是欧洲人身上受自然选择影响最强的一种等位基因之一。
“印欧语系”指的是一组子语言相互关联的语族,其语言使用者的分布跨越了印欧大陆西部、美洲大陆和澳大利亚大陆。它同时也是世界诸语族中最大的一个,其本土语言使用者高达30亿人,是世界人口的一半。印欧语系诸语言中使用群体最大的是西班牙语、英语、印地语、葡萄牙语、孟加拉语、俄语、德语、马拉地语和法语。
这些语言的基本词汇在许多归类系统中都可识别为近似的。而在每一种语言中,许多从一到十的数词、身体部分的词语(头、心和足)、植物和动物类的词语(橡树、狼、熊)、自然现象类的词语(空气、雪、月)和近亲类的词语(父亲、母亲、女儿)都可追溯到共同的一种古老语言。比方说,“三”(three)在希腊语中是treis,在拉丁语中是tres,在德语中是drei,在俄语中是tri,在孟加拉语中是tri,在中亚一种已经灭绝的语言吐火罗语东部方言中是tre。
这些语言最初被归为一个语系是因为许多在印度的欧洲人注意到了印度诸语言与欧洲诸语言之间的相似,特别是它们与拉丁语和希腊语之间的相似。进而印度诸语言被认为与欧洲大部分地区的语言有共同的起源,因为罗曼语族的诸语言(西班牙语、葡萄牙语、法语、意大利语和罗马尼亚语)源自拉丁语在当时是共识。这些早期的观察大部分都没有被跟进,直到威廉·琼斯爵士(Sir William Jones,一位著名英国学者和印度的首席法官)在1786年一次关于印度文化的讲座上提到这一点之后,学者们才开始认真看待这一说法。在随后的两个多世纪中,许多学者研究过印欧语,这是迄今为止历史语言学最成功的理论。
许多不同族群和种族的人说同一语系的语言(印欧语),这里面可没有任何遗传学的东西。中国飞行员跟日本航空控制员说英语,就是这个道理。然而却有理由相信印欧语系全体语言共同的源语言曾经被一个特定的人群在特定的区域内使用。他们相对来说人口数量较少,而相比起现今印欧语系语言使用者所分布的广大地域来说,他们当时分布的地域很小。而且在那时印欧大陆也有许多别的本土语言的使用人群,然而这一语族的使用者扩张了,而其他语言使用者的群体却没有。或许他们身上有一些异乎寻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