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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现实:万象的新开端》序言 虚拟现实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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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80年代末的一天,一个大信封被投进了加州雷德伍德城一家初创技术公司大门的投信口里。信封上标有“请勿用X射线扫描”的醒目字样,内附一个软盘,存有一整个城市的首个数字模型。我们已经为此等了一个上午。“拉尼尔,拿到啦!快去实验室!”伴随着呼喊声,一名工程师跑过来第一个抢走了信封,撕开它,跑向实验室,将软盘插入计算机。

此时,我要开始进入一个全新的虚拟世界了。

我眯起眼睛看着屏幕上自己的手,在湛蓝的天空下,我巨大的手掌遮盖了整个西雅图市区,从我的手腕到指尖,可能有1 000英尺[1]的距离。

当然,这里的漏洞显而易见。一只手的大小应该刚好能捡起一个苹果或棒球,绝不会比摩天大楼还大。你不该用英尺这种单位计量手的长度,更不用说上千英尺。

这是一个抽象的城市。在VR的早期阶段,大部分的建筑形象都用橡皮泥模型代表,而这些色彩对西雅图来说太过鲜艳、热闹,乳白色的雾也太过均匀而显得不太真实。[2]

我的第一反应是要消除和修复这个漏洞,但我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来进行实验。我“飞”了下来,试图在波光粼粼的普吉特海湾轻轻推动一艘渡轮。成功了!我竟然控制住了这只手,简直出人意料。虽然它大得吓人,但我仍然可以操控自如。

VR中偶尔出现的漏洞恰恰展示了人们与世界和彼此相互关联的新方式,这是最神奇的时刻。每当此时,我都会停下来思索,企图抓住一闪而过的灵感。

在遇到过数次VR漏洞后,你不得不问自己:“是谁在虚无中停留,经历了这种种?”是你,但又不完全是你。当你可以通过虚拟技术改变你的身体甚至整个世界时,你自己还剩下些什么?

通过一根从天花板上悬挂垂下的回线,电缆将我的“眼机”(Eye Phone)连接到一排冰箱般大小的计算机上,这些计算机的降温风扇发出隆隆的轰鸣声。我戴着数据手套。缀有光纤传感器的光滑的黑色网眼织物和更粗的电缆,将我的手腕与天花板上的圆环相连。灯光点点,屏幕闪烁。眼机的橡胶环在我的眼周留下了湿润的红色凹痕。

我置身于这个奇特的世界中,无比新奇,然后我又回到现实,回到我们的实验室。目之所及的是老旧的壁毯和来自太空时代的廉价仿木纹书桌,这些是硅谷建筑中常见的物品,充斥着丝丝铝金属的气味和脏水味。

一群技术怪才凑在一起,跃跃欲试。一个穿着短夹克衫的大胡子壮汉陷在扶手椅中一动不动。汤姆一直表现出充分的专业素质和分析能力,虽然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告诉我他整夜都在疯狂地探索虚拟旧金山。安似乎在想:“天啊,为什么我又成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成年人!”

“像西雅图吗?”

“有点儿,”我说道,“这……很奇妙。”所有人都凑在计算机屏幕前。我们的项目中每一次微小的迭代都会带来改进。“有一个漏洞。人物的手太大了——大了好几个数量级。”

单单是我的手在VR里穿梭,也让我乐此不疲。当你置身其中时,就不仅仅是一个观察者了,你是当事人。但要确定虚拟的手应该怎样抓住虚拟的东西,每个微小的功能细节都不容忽视。

虚拟指尖可能会不小心穿过要拿起的物体,但在避免这种情况时,又可能无意中将手变得过分庞大。在这个全新的世界中,一切都相互关联,每一次规则的调整都可能产生令人惊讶的超现实漏洞。

图P–1 20世纪80年代末,我在现实世界和VR中的造型。

漏洞是VR中的梦境,它们改变了你。

在这一时刻,这只巨大的手不仅改变了我对VR的感受,而且改变了我对现实世界的感受。此时,在这个房间里,我的朋友看起来就像半透明的生命体,有节奏地跳动着,透明的眼睛里满是真意。这不是幻觉,而是感知的升华。

现实世界在新的视角中展现。

[1] 1英尺=0.304 8米。——编者注

[2] 该版本的虚拟西雅图是由一些西雅图人建造的,它符合真实的城市面貌。它的建造者都是研究人员,这些人后来加入了华盛顿大学HIT实验室。该实验室是由曾经的军事模拟器先驱汤姆·弗内斯(Tom Furness)创立的一个早期VR研究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