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完成
在我17岁时,穹顶早已完成。我也快拿到数学学士学位,在研究生班当一名助教了。
我害怕自己会落入学习制造邪恶机器的陷阱。我必须多看看这个世界,得到启示。
碰巧的是,我遇到了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他自称是来自纽约的诗人。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像他那样做自我介绍。他头发长长的,蓄着山羊胡,在纽约郊区上艺术学校。
我突然感觉自己必须要去那个艺术学校。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我在图书馆读到的先锋科幻杂志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还是因为我对康伦·南卡罗(Conlon Nancarrow)[1]、合成器和实验音乐都很着迷?不是,都不是。我的父母曾经是纽约的艺术家,他们曾经为此痴迷。我必须去那里,去追随我母亲的脚步。
钱是个大问题。与新墨西哥州立大学相比,艺术学校的学费非常高。我的父亲用穹顶作抵押,得到了一笔贷款。
我遇到的男孩有辆面包车,我们开车穿过了整个美国。在我们往东走时,我看到了绿油油的大地,感到十分惊讶。看到曼哈顿时,我兴奋极了,完全被惊呆了。我们没在那里停留,而是继续驶向那个偏僻的小校园。
我完全没有想到学校里的人会这么势利。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来自富裕的家庭。我读过索尔斯坦·维布伦(Thorstein Veblen)的作品,他是我父亲最喜欢的作家之一。他在书中曾经描述过这种孩子的生活状态,他们所说的每个词都是抱怨。一个学生在一首民谣中写道:“可惜出生得太晚了。”我们真可怜,只能怀念20世纪60年代了。
这里的学生都非常爱炫耀。周五晚上,总会有闪亮的限量版跑车故意制造事故,从而成为周六的谈资。
到处都是装模作样的苦难和贫穷。宿舍就像被炮弹轰炸过一样,这是在模仿纽约——在那个年代,纽约就是贫民窟。当时的潮流就是活得低调、活得朋克。每个人都很激进,对真实的生活、真实的贫穷、真实的苦难,每个人都比别人知道得更多。
最有钱的孩子吸上了海洛因,这没什么大不了。他们彼此崇拜。一个是诗人,另一个就是伟大的电影制作人。
可能在那所学校,除了我,没有人需要自己挣钱。我很想让他们接纳我。我渴望被看作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当然,这根本不可能。我的身上深深地刻着乡巴佬的烙印。
以前,我知道我在某些奇怪的方面拥有一些小小的特权,事实也的确如此。毕竟,在我家附近的游泳池被溺死的人又不是我。我的肤色把我的地位提高了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这十分关键。
我后来意识到,这种地位是分形的,这种模式在或大或小的不同规模上重演。当行业巨头聚集在一个房间里时,相比之下,总会有一个失败者。当穷苦的小孩聚集在一起时,也总会有一个是头儿。我当初自以为是的特权只不过是因为当时身边的人身份太过低微。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可一世。我也遇到了一些明事理的理智学生。但总的说来,情况就是我上面所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