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是谁住在《Mondo 2000》那间小屋里?是我在剑桥遇到的那个女人,我之前说过会娶的人。
我们在麻省理工学院第一次相遇后,仅仅几年内的时间,我就变成了名人。《危险边缘》会在电视节目中讨论与我相关的问题,我还出现在了杂志封面上。我就这样成了一个“圈内人”。
她低声说:“你会为人类历史带来一场革命。你会改变沟通、爱和艺术。我会在你身边。”
我们结婚了。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我现在很难再与她交谈,因为我会不停皱眉。我当时在做什么?
有些自大的男人和女人会让彼此觉得他们的名望确实存在。我成名后,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硅谷,我看到也感受到了性和权力的巨大能量,这是一个似乎总有巨人在格斗,有鲸鱼和巨型章鱼的隐秘世界。年轻女性会花几个小时打扮自己,带给有权有势的男人些许神秘感,以此换得些“面包屑”。
后来我认识了几位玩这种游戏的女人,我成了她们的朋友,而不是对手。她们通常精通世故,完全有能力照顾自己,但即使如此,她们有时也难免被那些花言巧语所迷惑。
这就是我的生活,事实上,在20世纪80年代末,我曾经得意忘形,自讨苦吃。
浪漫与自负结合后的作用强大到可以重塑现实,包括重塑你周围人的认知,就像史蒂夫·乔布斯著名的“现实扭曲力场”那样。
准确地说,这不是欲望,而是更强大的事物,是古老又深刻的人类事业,让你可以与伟大的历史人物交流,将你带入他们不朽的交际中。内心的虚荣“恶魔”会变成诱人的怪物,包围你和你的内心。“那些我们铭记的伟大科学家和征服者,你会加入他们的行列。”
因为太愚蠢了,我简直没办法再谈下去,但我希望指出这个巨大的陷阱,也许这样就能打破别人的“咒语”。我不知道当时有什么能打破我的“咒语”。
我和她在《Mondo 2000》小屋住了一段时间。她和《Mondo 2000》的主要编辑之一奎因·穆(Queen Mu)产生了巨大争执,穆占了冰箱的大部分位置,放置她所说的狼蛛毒液样品。我不记得这种毒液到底会对人有什么影响,只记得我的妻子说:“如果由女人掌管世界,战争就会少得多,但下毒会多很多。”
我们搬到附近由伊莎多拉·邓肯(Isadora Duncan)[5]的圈子建造的一座华丽的、带有花环的仿希腊神庙。那些日子就像住在马克斯菲尔德·帕里什(Maxfield Parrish)[6]的画中。我们参加了各式各样有关新奇事物的聚会。之后,我们在一座夸张又昂贵的房子里住了一小段时间,从房间里可以俯瞰旧金山,这座房子就像是个电影场景,就像是个声望的圣地。
她想结婚,但她谈到结婚时就好像结婚是一种奖励,是触底得分,是同花顺。回想起来,我不觉得她是我的对立面,她更像是一个陷入创伤和传统深渊的受害者。她身上有着漫画般夸张的淘金者性格,像是电影里的某个典型角色。我想,她是我身体里那个愚蠢虚荣的“怪物”的镜像。她的“恶魔”有一天把我的“恶魔”拖到了法院的结婚仪式上。虽然当时看起来像是幸福的,但实际上我在整个仪式中因羞愧和愤怒而流泪满面。她和我都因为可怕的、与生俱来的,但又不属于我们自己的虚假欲望而一败涂地。
婚姻完全就是谎言吗?不一定。
除了欲望外还有热恋。热恋可以包括自恋、野心和不存在的童年幻影。生活变得如此热烈,颜色如此饱满,香味如此甜美,这些让你彻底缴械投降。我记得那种感觉就像现在的一个理论,一个结构,一个占位符,盛放着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旺盛好奇心。
我奇怪又短暂的第一次婚姻中,最特别的是,经过这种自我诋毁式的迷恋后,又没有真正受到对方吸引,我感觉到一种纯粹的形式。用书呆子的语言来说,我感受到浪漫展示的力量,就像是计算,像是造就了我们并创造了生命未来的基因工程。迷恋可能转瞬即逝,但有些东西确实存在:与生活的纠缠书写了漫长的数十亿年的时光,在这个浩大的结构中,你只是一个微小的幼芽,或是下一个幼芽的护根。
但是,每一个小小的幼芽都一点一点引领着这数十亿年的开花结果。浪漫可能会使我们成为无能的傻瓜,但我们也在创造,我们是宇宙的艺术家。我能感觉得到。也许这一整个可怕的经历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