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农场
几年前,我参观过两个农场:哈尔斯农场和加达农场。尽管两个农场相距几千英里,各自的优势与劣势却极为相像。它们都是当地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的农场。值得一提的是,两个农场的中心都有一座用来饲养奶牛和挤奶的牛舍,技术非常先进,令人羡慕不已。牛舍内部,两排整齐的牛栏相对而立。当地其他牛舍根本无法与其相比。夏季,他们将母牛赶到户外丰美的牧场;夏末便收割牧草,晒干以供冬季之需。通过灌溉牧场,牧草的产量得到提高。两个农场占地面积相近(几平方英里左右),牛舍的大小也差不多。哈尔斯牛舍的母牛比加达的多一些(200头比165头)。两个农场的主人在当地都有名望,同为虔诚的教徒。此外,两个农场均位于自然景观壮丽秀美之地,吸引了大批的远方游客慕名前来。高耸的山顶上白雪皑皑,消融的雪水涓流成溪,游鱼嬉戏其间,溪水顺山势,汇集流入河里或是峡湾。哈尔斯农场临河,加达农场则紧靠峡湾。
以上是两个农场相同的优势。论及相同的劣势,它们都地处北纬较高处,夏季短暂,因此牧草产量少。此外,它们都属于乳制品生产并不经济的边缘地带。与位于低纬度的农场相比,哪怕遇上一个好年份,这种气候都显得差强人意。因此,两个农场很容易受到气候变化的危害。无论是哈尔斯农场或是加达农场,干旱和寒冷都是人们最担心的事。这两个地区均远离能够销售自己产品的居民区,因此运输成本和风险使它们相对那些位处中央地段的农场要处于竞争劣势。两个农场的经济状况同样受制于它们无法控制的力量,比如顾客和邻居们不断变化的贫富状况和口味的改变。在更大范围内,两个农场所在国家经济的兴衰又与远方敌对社会威胁程度的消长息息相关。
哈尔斯农场和加达农场之间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们目前的状况。位于美国西部蒙大拿州比特鲁谷的哈尔斯农场是由五个兄弟姐妹及其配偶共同经营的家族企业,目前生意兴隆。哈尔斯农场隶属拉法利郡,是美国人口增长率最高的郡之一。农场的主人提姆、图迪和丹·哈尔斯亲自带我参观了他们的高科技牛舍,并耐心地向我解释蒙大拿乳品业的兴衰及其吸引人之处。如果有人认为整个美国或是哈尔斯农场会在可预见的将来崩溃,那么这种想法简直太不可思议。然而,位于格陵兰西南部挪威主教前领地的加达农场早在500年前就已被遗弃。格陵兰岛上挪威人建立的社会已彻底崩溃:岛上几千名居民有的被活活饿死,有的死于内乱,有的命丧敌手,还有的则背井离乡,直至无一人存活下来。虽然加达农场坚固的石墙和附近的加达大教堂依旧巍然屹立,在我细数了一个个牛栏后,没有主人过来向我述说加达农场昔日的荣光及其引人之处。在加达农场与挪威格陵兰的鼎盛时期,似乎无人会相信它们日后的衰亡,就像现在没有人会相信美国和哈尔斯农场可能会衰败一样。
必须指出的是,我将哈尔斯农场与加达农场的相似之处做比较,并不是断言哈尔斯农场和美国社会必然会走向崩溃。从目前来看,情况正好相反:哈尔斯农场正在进一步扩张之中,它的高新技术正被附近的农场研究和模仿,而美国目前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再则,我也不是为了表明农场或一般意义上的社会易于崩溃:虽然有些的确像加达农场那样消失了,其他则毫无间断地生存了数千年。我在同一个夏天,对相距数千英里的哈尔斯农场和加达农场作了参观,回家后记忆犹新,得出以下结论:哪怕是今日最富裕、科技最先进的社会,仍然面临着日益严重、不可低估的环境和经济问题。其中的许多问题广义上同样威胁过加达农场和挪威格陵兰岛,也曾困扰过众多的过去社会。有些社会失败了(比如格陵兰岛的维京人),而有些则成功了(如日本和蒂科皮亚岛)。过去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丰富的数据库,供我们学习借鉴,助我们长盛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