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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社会如何选择成败兴亡》赤柏·皮格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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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讲一个皮格曼的故事:1925年我母亲的祖父从俄克拉何马州来到这里,经营一个苹果园。我母亲在畜牧场长大,现在在城里开了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我父亲则是从小随家人搬到此地,做过采矿工人,也种过甜菜,还曾在建筑工地兼职,这也是我从事建筑这一行当的由来。我在本地出生、上学,然后在密苏拉附近的蒙大拿大学读了一个会计系本科。

接着我去丹佛住了三年,因为不喜欢城市生活,所以又搬了回来,其中部分是因为比特鲁谷是个生儿育女的好地方。而我到丹佛不到两星期,自行车就被偷走。我讨厌城市的车水马龙和人山人海。我的需求在蒙大拿都能得到满足。在我成长过程中,没受过什么“文化”的熏陶,我也不需要这些。我在丹佛拿到公司发放给我的股票后就回来了,这意味着我放弃了35000美元的年薪和种种福利,而在蒙大拿,年薪只有17000美元,没有任何福利。可是为了能在这片山谷自在地生活,体验远足,我宁愿放弃丹佛那份稳定的工作。我妻子从没有过过这种没有保障的生活,但是我在比特鲁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在比特鲁谷,得有两份工作才能维持生计。以前我父母就兼了好几个临时工作,那时我就已准备好,如果需要的话,晚上就去打工以补贴家计。我和妻子回到蒙大拿以后,过了五年,收入才赶上以前在丹佛的水平,又过了一两年,我才有医疗保险。

我主要从事房屋建筑工作,也开发一些地段便宜的生地(高档地段我可承受不起)。我开发的土地原来是牧场,在我买进之前,大多已不再经营,被买卖过好几手,或者分开来卖。这些牧场由于停止经营,里面杂草丛生。

现在我手头正在进行的汉密尔顿高地项目则是一个例外。我买下一整块40英亩的土地后,开始打算将其细分。这块土地原来是牧场,我把详细的开发计划书呈交给郡政府审核,请求批准三个许可证。我拿到了两个许可证,第三个许可证,也就是审核的最后一步是必须通过公众听证会的同意。这块土地附近住着八十几个居民,纷纷现身抗议细分土地,不愿意变更农地用途。没错,这块地土壤肥沃,以前是很好的农地,但在我购置的时候,已经不再进行农业生产。这块40英亩的土地,花了我22.5万美元,这笔高额费用不可能靠农业收入来回收。但是这里的居民却无视经济效益,他们说:“我们喜欢看到四周都是开阔的农地或是森林。”可是,如果土地的主人已进入花甲之年,想卖地养老,那么其他人该怎么办?邻居们要想使这块地继续成为开放空间,就该拿出钱来将其买下,可实际上他们又没这样做。即使土地不属于他们,他们还是想要有控制权。

所以我的开发计划在公众听证会上遭到否决,时值临近选举,当地政府规划处的官员也不愿得罪这八十几个选民。我在上报这个开发计划前,并没有跟附近的居民协商,因为我倔强得像头牛,只要认为自己有权这么做,就会不顾一切地行动,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此外,人们没有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小项目,如果协商的话会很花时间和金钱。总之,我会吸取这次教训,以后再进行类似的开发项目时,会先跟邻居谈一谈;开公众听证会的时候,我也会把我手下五十几个工人带进听证会,让规划处的官员也了解一下项目赞同方的意见。在我跟当地居民相持期间,那块地的成本给我造成很大的负担。而邻居们就希望土地闲置在那里。

当地人都认为谷内土地开发过多,最终必然导致人满为患,他们都把矛头纷纷指向我。我的回答是:有需求才有生产,这种需求并不是我创造出来的。谷地的房子的确是越建越多,交通也日益繁忙。但是,像我这样喜欢远足的人,或者坐飞机飞过谷地还是能看到许多开阔的原野。根据媒体报导,近十年来,人口增长了44%。尽管如此,谷地原人口不过25000人,现在也才35000。不过,年轻人都一个个离开了。我的公司有30名员工,公司不但给他们就业机会,还提供养老金、医疗保险、带薪年假和分红福利。同业中没有其他老板会给员工提供这么好的福利,因此我公司的人员流动率很低。环保人士常常将我视作是谷地环境问题的始作俑者,但是房屋需求并不是我一手推动起来的。即使我不盖房子,别人也会盖。

我打算在谷地终老一生。我属于这个社区,支持很多社区活动,比如篮球队、游泳队和橄榄球队等。我生在这里,也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并没有飞黄腾达后就一走了之的想法。我希望接下来的20年还是住在这里,每天开车经过自己盖的房子时,我不希望自己对自己说:“这真是个糟糕的房屋开发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