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大学时,和一个朋友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她问我:“你难道不是通过别人的评价来认识你自己吗?”
我反问:“我知道我是谁啊,干吗要通过别人的评价来认识自己?”
于是,我们俩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彼此。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我这种很少把别人评价放在心上的人,我也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她这种通过别人的评价来认识自己的人。
后来,我逐渐明白,像我这样的人真是有点像外星人,而像她那样的人在我们的文化中则占了大多数。
在《不要用爱控制我》一书中,帕翠斯·埃文斯说,爱控制别人的人有一种奇特的逻辑——我知道你是谁,而你不知道你是谁。
那位强迫孩子继续吃饭的父亲,他认为他知道孩子该吃多少,而孩子自己不知道该吃多少。
我那位导演朋友的奶奶,也一样认为她知道孙子该吃多少,而孙子是不知道自己该吃多少的。
正是长久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而没有像巴菲特父亲那样的人叮嘱我那位好朋友“尊重自己的感受”,她会形成这样的逻辑——“我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我要通过别人对我的评价来认识自己”。
如果你也有这种逻辑,我可以断定,在你小时候,在你家中,一定有很多亲人会持有这种看法——他们知道你这个孩子是怎样的,而你不知道。
持有这样的看法关键是为了引出后面的一个结论——所以你要听我们的。
所幸,在我家中没有人对我灌输这样的观念,相反,我父母从来不会干涉我的判断,他们非常尊重我的感受。
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只爱吃面而不爱吃菜,尤其是饺子。结果,我父母不强求我吃饺子,尤其是那几年过年的时候,我父母和哥哥姐姐吃饺子,却另外专门给我做了一份面片。
还记得小时候看蚂蚁搬家,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兴致,可以蹲在地上连续看三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蚂蚁搬家。父母完全没有管我这种怪事,绝对不会对我说,你怎么这么怪呢,别人家的孩子才不会做你这种傻事;或者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去做点正经事!
因为这样的童年经历,我的感觉没有被破坏,所以我做什么事情都有清晰的立场,而这些清晰的立场,都是建立在我自己对事物的感受之上。也因此,我自然地不把别人对我的评价当回事,倒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个性。
我想,正是因为我这种性格,我基本上是干一行爱一行,很容易做随便什么事情就上瘾。因为,当自己与某一事物的关系没有受到别人的妨碍时,那种全身心投入做事情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这种专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奖励。
因此,我读书时除了英语,每一科都蛮喜欢的,而每一科都考过全班最高分,乃至文理分科时我很痛苦,我不希望分科,而希望所有科目一起学。
在我收到的两万多封读者来信中,估计有约三分之一是中学生写来的,他们很多人都谈到了自己的一个特点:喜欢一个老师时,这门课成绩就很好;不喜欢一个老师时,这门课成绩就差很多。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的自我价值感不是发自内心,而是来自于老师对他们的评价。当老师喜欢他们时,他们的自我价值感很高,这带动了他们的成绩上升;当老师不喜欢他们时,他们的自我价值感变低,这导致了他们成绩下降。
这种情况在我身上从未出现过,我可以很喜欢一个老师,但那门课的成绩就是不行,譬如英语;我也可以非常讨厌一个老师,但那门课的成绩就是强,譬如小学时有三年时间我非常不喜欢数学老师,但我的数学成绩一直很好。
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我的自我价值感是发自内心的。我热爱一件事,投入地去做这件事,这会给我带来巨大的快乐,这个快乐本身会驱动我继续投入到这件事中。别人的评价基本影响不了我做一件事的热情。
看起来,我具有一个优点——有很好的心理素质,其实,这个心理素质是父母给我的。尽管我在农村的父母不会像巴菲特的父亲那样告诉巴菲特——尊重你自己的感受,但他们用行动做到了这一点,他们很少影响、评判更不用说否定我的感觉,这让我的心生出了茂盛而庞大的根系,可以在任何我喜欢的一件事上紧紧地抓住大地。
本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只要父母不去太多地干涉孩子,那么孩子自然就会成长为非常有感觉的人。但是,现实情况下,有这样的父母成了一份难得的幸运。
从小到大,我既没挨过父母的打,也没挨过父母的骂。仅仅有一次,父亲在做农活时对我说了一句重话,我还哭着回去找母亲告了状。
本来,我觉得这很平常,但经过1992年开始学心理学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我最终才发现,这样的经历实在是一份巨大的馈赠。
如果将本小节概括为一句话,我想说,假若你很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这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在你成长的历程中形成的。现在就去检视一下你的成长历程,这会帮助你从别人的评价中解脱出来,从而投入地去做你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