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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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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乔,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乔夕琼刚进公司,宋晓翼拿着几张报纸气急败坏地说。身边的何敏大气不敢出一声,服服帖帖,垂手立于一旁。
    圈内盛传宋晓翼轻易不发火,一发火肯定要蔓延几千里。
    乔夕琼尚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一脸无辜地问:“宋哥,什么事?”
    “什么事?这么说你还不知道?”宋晓翼将手中的报纸放到她手上:“你自己看看清楚。歌坛最具潜力新星私生活糜烂——乔夕琼于仁济医院堕胎,暗自垂泪,痛悼未成型婴儿。”
    乔夕琼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错了,但看宋晓翼的神情又不像是开玩笑。她抓过报纸,头版头条的题目与宋晓翼说的字字相符。她的双手不停地颤抖,一边往下看一边说着不可能。
    这篇报道太翔实,所说的基本时间点和地点准确无误,旁边还附了一张她流泪的照片。如果不是当事人,她几乎要相信这是真的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席卷全身。是被人胡乱报道的切齿之痛,是被人误解的不白之痛,更是冤枉他人的后悔之痛。
    她与那些误解她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五年前,她做了一次刽子手,亲手扼杀了她与江临风的幸福,一个转身,将陷于四面楚歌之境的他狠狠推下悬崖。
    五年前的事件在她身上重演了一遍,有过了切夫之痛,方明白原来自己也有错。
    “宋哥,何姐,请你们相信我,这不是真的。我只是去医院探望我妈妈。”乔夕琼激动地摇着头,着急地向他们解释。
    何敏立即说:“乔乔,我当然相信你。”
    “可是我们相信没有用,关键是要观众和歌迷相信你。乔乔啊,你的事业刚起步,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宋晓翼将手攥成拳,用力捶打自己的额头。
    看着宋晓翼为难的样子,乔夕琼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可能非常严重。她急得六神无主,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宋哥,要不开记者招待会澄清吧?”何敏提议。
    “那也要准备呀,总要去医院找一些证人之类的吧。否则,乔乔一个人招架不住那些记者的。”
    这时,很少进宋晓翼办公室的小美气喘吁吁跑进来,断断续续地说:“宋哥……何姐……乔乔……记者……”
    何敏拍打着她的背部,帮她顺气,“小美,你说清楚一点。”
    过了一会儿,小美的呼吸顺畅过来,说:“我刚刚上班,公司楼下聚集了一大批记者,说什么要采访乔乔堕胎的事情。”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这就是说,三人已被困在这栋大楼了。只要一出去,必定会被记者围个水泄不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无计可施。
    “宋哥,快点想想办法吧。”沉不住气的何敏连声催促,“我们——”
    “乔乔,我来救你喽。”
    门外传来一声巨喊。三人同时抬头,是江临风和潘若黎。说话的那个,不用猜就知道是潘若黎啦。出场的方式永远与众不同。
    江临风含笑注视着乔夕琼,脸上的表情淡定、无惧,悄悄传递一股安定与温暖。他,似乎恢复了一贯的模样,昨日的困顿萎靡一扫而光。
    乔夕琼走向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为自己辩解:“那不是真的。”
    “我知道呀。我相信你。”
    “如果我做得不够好,我可以接受来自各界的批评和责难。但是,我承受不住他们的胡言乱语,捕风捉影,编造故事,歪曲事实。”
    “乔乔,作为一个歌手,有时候外界的很多报道是不用理会的。经过那件事后,我已学会用平常心对待身边的一切。不管外界怎样评论我,我心情如常,专心做自己的事就好。”
    她又走近了几步,急于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上面没有揶揄,没有幸灾乐祸,有的只是认真和信任。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对不起。”
    江临风挑一下眉,双目带笑,“嗯,为什么要向我说对不起?”
    “五年前的事情,我错怪了你。我不应该不信任你。”
    这句话就像一枚定时炸弹,导火线一点,轰隆隆炸翻了整间办公室。前一秒还在为堕胎丑闻烦恼的宋晓翼与何敏除了惊讶,就是好奇,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到两人的关系上去了。什么医院堕胎啊,什么大楼下的记者啊,一脚把它们踢到九霄云外!
    潘若黎洞察世事未卜先知的神情吸引了正在为面前状况困扰的两位。双腿一迈,两人同一时间伸出手臂,潘若黎就被这两个左右护使架出了办公室。
    呵呵,他们不要做电灯泡啦!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个时候面临那么大的压力。”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乔夕琼再一次向江临风道歉。
    江临风拍她的头,顺手替她理理掉下来的头发,“不要向我说对不起,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人生有顺有逆,无论面对什么境况,都应以一贯的态度对待家人和朋友,这才是真正的爱。昨天的事情阿潘都和我说了。傻孩子,发生那么多事情怎么不和我说呢?”
    “爸爸去世后,我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体弱多病,我除了读书,还要兼职赚钱帮她看病。我不想将这些告诉别人,我不想别人同情我。”乔夕琼仰着头,静静地向他诉说。
    江临风双手握住她瘦弱的双肩,心中有万分不舍,“乔乔,我都不敢想象,这五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乔夕琼静然而笑,笑容掩不住凄凉,“所以,临风,我再也不可能有二十岁的单纯笑声了。你说想要我快乐,你说想要我再次拥有灿烂笑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知道你想我开心。可是,长大了就是长大了,经历得多了,心境自然会有变化。就像现在,因为妈妈昂贵的住院费,我做了歌手。不管我是否喜欢,不管我是否开心,我都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江临风也笑了,“你前天晚上说过的话有一些是对的,你说我们都变了,我们都回不去了。是,我们永远不可能再回去了。我们需要的就是继续下去,就像我们的感情。爱情与人生在本质上是相同的,我说过要让我们的感情从喜欢走到爱,同时我们的人生也要从灰色走向灿烂。”
    “我可以吗?临风。”他许了一个美丽的愿景给她,那个愿景太遥远,太不切实际,她不敢相信。
    这般压抑、这般苦累的人生怎么可以走向灿烂?
    她选了一条无法表达自己的路,这条路上除了责任,别无其他。试问,这样的路怎么可以通向灿烂?
    “当然。”江临风吻了吻她的额头,像一个约定,又像一个承诺,“我给了你信任,请你也相信我。”
    她疑惑不解,“临风,你为什么可以相信我?”
    江临风的嘴角弯了又弯,譬如月初的上弦月,“因为,学会信任你,是从喜欢走向爱情的第二步。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何止一点点,是很多,很多。
    在江临风和潘若黎的精心安排下,借助医院一些医生和护士的帮忙,乔夕琼召开了澄清堕胎丑闻的记者招待会。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的一段虚假报道终于告一段落。
    经过这件事情的洗礼,乔夕琼的心境开阔了一些,和江临风的关系近了一步。体会了他曾经体会的压力和痛苦,明了了他曾有的磨难,对于五年前的绯闻不再耿耿于怀。
    原来,了解真的是从喜欢走到爱情的第一步。
    只是,在公共场合,她仍然愿意称江临风为江老师。
    这一天,乔夕琼在何敏的陪伴下前来工作室录音。经过堕胎丑闻那一件事,两人身边的人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有些了解,即使两人都没有召开记者招待会从头至尾讲述清楚,但大概上还是能够猜透八九分。
    因此,乔夕琼一到,助理直接就把她们带到了录音室。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低沉的旋律。
    像在低低诉说,平静地,没有恨意,亦没有怨意,只是在静静的地说自己的心情,仿佛讲故事一样稀松平常。
    她的心没来由地动了一下,这段深沉的旋律似乎触动了她的心。
    助理推开门。江临风背对着她们,正在弹钢琴,旁边立着欣赏音乐的潘若黎。
    “江——”助理欲出言提醒江临风,他朝思暮想痴痴等待的人来啦。
    乔夕琼想都未想,手一伸,捂住她的嘴,笑着摇摇头。
    可怜的助理啊,就这样被一极具潜力的歌手捂着嘴巴听一首动听的曲子。助理口不能言,只有在心里呐喊:哇哇哇!江临风,求求你快点弹完吧,我的嘴巴还等着你来解救呢!
    江临风弹了最后一个音,十指在键盘上做了一个富有个人特色的Ending,抬头询问潘若黎的意见。
    身后却传来微弱的掌声。
    江临风与潘若黎同时转身,看到站在两个助理中间的乔夕琼微笑着鼓掌,恬然美丽。
    “乔乔,你是不是不会再理我了?”潘若黎越过众人,抢在江临风前面,问了一个在他心里埋藏许久的问题。
    声调之凄惨,表情之可怜,感情再丰富一点的怕是要当场洒泪吧?
    江临风无可奈何地叹气。每次三人遇到,第一个开口的总是潘若黎。套完近乎,联络完感情,再耍一会儿宝,留给他的时间就没有多少了。
    “潘老师,我没有不理你呀。”乔夕琼深觉自己肩上任务艰巨。纾解一大才子的情绪关乎到梦想成真节目的顺利进行,关系到同行是否可以拿到好的作品,关系到潘母能不能抱到孙子,关系到……
    潘若黎调动全身细胞,拼命想挤出几滴眼泪,无奈总是不成功,“乔乔,那天你离开餐厅,越走越远。我的整张脸贴在玻璃上,痴痴凝望你远去的背影。无限感伤,无限悲凉,我的珍贵的眼泪像长江黄河决堤一样哗哗直流,滴滴都是为你而流。我在心里呐喊:乔乔,回来吧。乔乔,回来吧。”
    何敏与江临风的助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一个捂着肚子,一个眼泪直掉,生生破坏了潘若黎精心营造的深情剧码。
    “笑场!笑场!”潘若黎气急败坏地指着她们两个大骂,“有没有搞错?这可是我潘大才子首次出演言情剧男主角,我用尽了心思,做足了戏份,准备来一个世纪初最伟大最深情的告白,以流芳百世,名垂青史。哎,哎,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偏偏在这个时候笑场,害我前功尽弃!你们两个该当何罪,自己说一说。”
    一段深情告白逗笑了两个助理,接下来的这段模仿谐星表演令江临风和乔夕琼亦忍俊不禁,录音室里笑作一团。
    潘若黎被四个笑得前仰后合的人围在中间,哭笑不得。
    直到录音室里其他工作人员纷纷到位,四个人才止住笑声,各归各位,准备录音。潘若黎一把拉住正要进录音室的乔夕琼,去掉笑容,去掉戏谑,剩下的只有认真与诚挚,“乔乔,对不起。”
    乔夕琼反手握住他的手,嘴角翘起,“潘老师,我不介意。相反我应该感谢你,你让我说出了一件压在心中许久的事情。”
    “你,真的原谅我了?”
    “潘老师,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中午一起吃饭,如何?”
    “你请客?”
    “好啊。”
    但是,接下来的录音却并不是很顺利。江临风在乔夕琼的歌声里总是感觉不到她的感情,她就像一个想要学习游泳的孩子,远远站在岸边观看,永远享受不到身体与水接触的快感。
    “停下来。”江临风摘掉耳机,命令身边的工作人员停止,示意乔夕琼出来。
    众人对于不断停下来的状况已然有不耐的情绪。真是不明白江临风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唱得已经够好啦,声音好听,不跑拍,稳定度高,光是这几点很多歌手就做不到呀。
    江临风才不管停了多少次呢,一心只想要她将自己表达出来,“乔乔,你与你的歌声之间隔着一层纱。对于这首歌而言,你只是一个观众,你认真地看着它,你准确地把它描述出来。可是,你与它并没有融为一体。明白吗?”
    乔夕琼皱着眉头,想着江临风的每一句话,似乎是有一点感觉,却不能透彻明白。
    江临风不忍见她如此费神,当机立断,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乔乔,我给你做个示范,你认真听。”
    示范?
    咚!咚!咚!是眼珠子掉到地上的声音。
    在场人员,除了不知道内情的乔夕琼与何敏,其余人等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的,稍微再用力,估计就挣破眼皮跑出来啦。
    因为,自从转向幕后,江临风再也没有唱过歌,哪怕是一句,哪怕是私人场合,哪怕是与潘若黎、盛开去KTV。
    众人精神倍增,一扫刚刚的不耐烦情绪,各个情绪高扬,用力支起耳朵,生怕漏掉一格音。
    更可爱的要说潘若黎。他竟然拿起手机拨号,“盛开,你在哪里?快点来风风的录音室,他要唱歌啦!”
    乔夕琼仍然不明白,怎么江临风的一句话就改变了录音室的低迷气氛?现在的录音室倒更像舞台,而他们就是激动到极点的观众。
    “大家准备,我要唱的是《爱上你的我》。”江临风亲手帮乔夕琼戴上耳机,“乔乔,你认真听。”
    江临风唱的是他最后一张专辑的主打歌《爱上你的我》。这是一首慢歌,旋律非常简单,前奏只是几个用钢琴弹出的轻灵声音,间奏亦是一段纯钢琴演奏的旋律,歌曲的结尾仍是采用钢琴演奏。曲子简洁,歌词却华美,加上声音的转折,一首慢板情歌被他诠释地丝丝入扣。
    爱情与世间其他事物没有什么不同,简单透明;走入爱情的每一人体会的却是浓情蜜意,华丽繁盛;殊不知爱人与被人爱都要历经转折反复,离离合合。
    如同她的文字可以表达内心,他的歌声一样可以诠释内在。
    乔夕琼不看他的表情,双眼合上,只在聆听他的声音中找寻他投入的感情,只以耳朵了解他的诠释。
    他的层层推进,他的曲折转回,蕴含着他对歌曲的理解,诠释了他内在的情感和心思。
    乔夕琼陶醉在他的歌声中,一曲终了,竟不能及时从歌声中走出来为他鼓掌。其他人等亦是,放眼望过去,全是一副痴迷状。
    江临风为她摘下耳机,“乔乔,有感觉吗?”
    乔夕琼如大丽花一样展开笑容,“嗯。我再试一次。”
    江临风拿起钢琴架上的乐谱,递给她,“乔乔,我本打算等你录过这首歌再给你看。趁着现在有感觉,你试唱一下这首歌。”
    “蜗牛?”乔夕琼看到题目,念了出来。
    “对,就是蜗牛。这首歌是我替你量身定做的。你太压抑自己,把所有的痛苦和不开心都藏在自己的心里,不肯对人说,就像一只蜗牛,背负着压力和苦痛艰难前行。我了解你,你精于文字表达,用文字你可以自如表达你自己。文字与歌声一样,都是表达自我的一种方式。只不过,文字是静态、内敛的,越是深入越能写出所要的情感;而歌声是动态、开放的,越能释放越能引起共鸣、打动别人。以往的那些歌曲,你之所以不能投入感情,是因为那歌词不能深触你的心,你无法揉入内心将它们表达出来。如果这首歌触动了你,我想要你做的就是把自己心里所想的唱出来。可以吗?”
    说了这么多,已经不是一种普通的制作人与歌手的关系了。她倏然明了,他在她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感情,费尽心思,只为了令她在这条无法回头的路上走得开心,走向光明。
    她接过他手中的词曲,毫不迟疑地走进录音室。听到第一个音的时候,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是了,就是她在门外听到的旋律。
    “蜷缩在厚重的壳里,咀嚼昨日的伤痛,仰望璀璨的夜空,发现星空如此灿烂;
    我悄悄地伸出触须,碰触明天的阳光,发现湛蓝的天空,一片希望尽情招手;
    我不愿做一只蜗牛,不愿背负重重的壳,不愿爬行在茫茫未知的旅途……”
    乔夕琼由轻弹浅唱开始,渐渐唱出深情,舒缓之中带有感情的起伏,在整首歌的诠释中带有一种强烈的本色释放。歌词中的哲理感悟与对情感的体认铺陈出一个带有伤感且含希望的意境,她略像灵歌的演唱方式与歌词、曲调融为一体,带领听者进入她的内心,进入她的世界。
    如此动听,如此扣动心弦,唱到情深处,禁不住潸然泪下。
    乔夕琼轻轻哼着最后一句结束整首歌,内心是一片明亮深远。呵,终于,终于知道唱出自己的心声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终于懂得投入,终于懂得付出全部身心。
    江临风喃喃自语:“是了,这就是我要的感觉。”
    录音室的女性纷纷落泪,男性亦唏嘘声不断。
    何敏泪眼婆娑,“乔乔,认识你快三年了,第一次知道你的内心这么不快乐。”
    乔夕琼擦掉自己的眼泪,深深地给江临风鞠了一个躬,“谢谢你,让我知道如何表达自己,让我体会自如表达自己的快乐。”
    江临风伸出双手,扶起她,沉声说:“乔乔,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在节目录制以前,江临风给乔夕琼打了个电话。
    “乔乔,昨天晚上我帮你写了首歌,准备做你新专辑的主打歌。我可能没有时间给你送过去了,两个小时后你到摄影棚这边来取吧。”
    经过将近一年时间的打磨,乔夕琼的第二张专辑《蜗牛》于第二年初秋上市,取得了良好的销售成绩。因此,恒星公司决定,乔夕琼的第三张专辑仍然由江临风担任制作人。
    江临风切断电话,着手整理桌上的资料。
    坐在他左手边的凌菱嫣然一笑,声音中有淡淡的苦涩,“临风,恭喜你找到自己的幸福。能够拥有你,乔小姐可以说是天下最幸运的女人。”
    江临风心生满足,不由说了句玩笑话:“如果乔乔要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一提到乔夕琼,潘若黎的话匣子就关不上,而尤其令他津津乐道的就是乔夕琼让久不演唱的江临风破例的魅力。
    “啊,盛开,错过那次演唱可是你一生的遗憾。当时的风风呀,深情款款,一边唱歌一边放电,偶像巨星的架势一点都没减弱。”
    盛开闻言,不发一言,连人带椅子即刻向右移了几公分。
    潘若黎侧目一看,不满地嚷嚷:“盛开,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今天你一定要给我说个清楚,为什么我一提到风风唱歌你就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我知道你心里不爽,没听到嘛,我可以理解你的难过,毕竟这是千载难逢百年不得一见的场面。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呀,我打电话通知你了呀,谁叫你跑去那个什么美利坚合众国呀!我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你不要臭着一张脸给我看!”
    可怜盛开想避都避不成,双手捂住耳朵也能听到潘若黎连篇的废话。他终于决定要反击了,大喝一声:“潘若黎,你知不知道自己像只苍蝇呀?嗡嗡嗡地叫个不停,烦死了!这半年来,临风唱歌这件事你说了足有一百八十遍了,拜你所赐,我耳朵的茧足足长了两寸!”
    心中有话,不吐不快!盛开对这句话算是体味颇深,几句话甩出去,通体舒畅。
    盛开难得出声怒吼,潘若黎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不敢再说什么话刺激他脆弱的神经,脑袋一歪,话锋一转,抓住江临风说:“风风,你刚和乔乔通电话了啊。”
    “嗯。”江临风头也未抬,忙着看手中的资料。
    潘若黎哪甘心被敷衍呀,尤其是刚刚被盛开的大炮一阵炮轰,若再不能从江临风这里扳回一城,他的面子往哪搁呀。不行,他暗自筹算,一定要来点猛的。
    “风风,你和乔乔现在怎么样啊?”
    “很好啊。一起工作,吃饭,如果没有记者跟踪的话,偶尔也会看场电影。我很满意现在的相处模式。”
    潘若黎眼珠一转,再次发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这个问题的确够火候,的确具有震撼力,一经抛出便成功地吸引了江临风全部的注意力。沉思良久,他才开口:“我想乔乔还没有爱上我。”
    “那你呢,你爱她吗?”
    他的心不断翻腾,心底有个声音在问:爱不爱她,爱不爱她?
    江临风一出摄影棚就看到了安静等待他的乔夕琼。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朗的天空中漂浮着大朵大朵如绵羊般的白云。阳光丝丝缕缕穿过云朵照射下来,这个如云一般的女子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身上的粉蓝色长裙越发衬出了她的美丽。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有股奇怪的气流在上下流窜,不可抑制的躁动。
    “等很久了吗?”
    乔夕琼笑笑,“没有,我刚到。中午一起吃饭吧。”
    迎着阳光,看着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笑容,江临风觉得心情好得无法用语言形容。虽然很想和她一起共进午餐,但是——
    “我一会儿的飞机去维也纳。大哥生病了,我要和爸爸妈妈去探望。等我回来再吃,好吗?”
    听到他大哥生病的消息,乔夕琼赶忙问:“很严重吗?”
    “没有,不用担心。”江临风安慰道,“我们很久没有见过大哥了,趁这个机会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心一下。”
    这时,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摄影棚大门前的台阶下。隔着一小段距离,江临风的爸爸妈妈伸手示意他上车。
    他冲爸妈点点头,转回头看着她的脸,心中有些不舍,“乔乔,我走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再见。”
    心有些酸涩,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再见。”
    再看一眼,他转身走下台阶,向着出租车走去。只有几级台阶,他很快就走到了平地。为什么这台阶只有这么几级呢?乔夕琼看着拾级而下的江临风,心中有一股情感排山倒海而来。他每下一级台阶,她的心就多一分不舍。
    是了,她心中涌起的所有情绪只可用两个字概括,就是不舍。
    二十一岁以前,她一直生活在父母和老师的教导中,他们告诉她要做个好孩子,做个好学生。二十一岁以后,爸爸去世,妈妈生病住院,昂贵的医药费需要她放掉自己喜欢的老师职业,转而去做她并不是很喜欢的歌手。二十七年来,一直是别人要她怎样,外界要她怎样,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要什么。
    这个时候,想着他对自己的好,想着他带给自己的悸动,看着他越走越远,她心里很难过,非常难过。
    潜入内心的唯一愿望是,她不想他消失不见。
    她想拥有他。
    信念到达之处,阳光突然明亮起来。走下几级台阶,她喊住将要上车的江临风:“江老师!”
    江临风的手扶住车门,回头看着仅离自己几步远的乔夕琼,满捧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笑脸纯真,容颜艳丽。不禁令人怦然心动。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明了自己爱上了她。
    “什么事?”他问。
    乔夕琼的脸冲着太阳,绽放一个宛如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路上小心。”
    车子开出很远,江临风仍回头望着她。初秋的微风吹起她的长发,丝丝缕缕,尽是不舍与相思。
    妈妈注意到他的神情,偷偷拍拍爸爸的手,两人的目光聚合到一起,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临风,你爱那个女孩子,是吗?”
    江临风的眼睛依旧定在乔夕琼身上,虽然早已看不清,“是的,妈妈。她是我今生唯一爱上的人。”
    他的爱情啊。
    终于从喜欢走到了爱情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