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先来到冉仲琳身边,用非常镇静的神情望着这位身手敏捷的女保镖,道:“你做得很好。有可能要以非法持枪进去几天,你明白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吗?”
冉仲琳挺直腰,道:“手枪是我自己弄来的,目的是保护张总。弄枪的原因很简单,我想要保住丰厚报酬。”
侯沧海盯着冉仲琳,道:“手枪来源?”
冉仲琳简明扼要谈了手枪来源。
侯沧海道。“很好,委屈你了。”
“比起人生,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为了儿子,冉仲琳愿意献出生命,这一次不过是牢狱之灾,完全在能够承受范围之内。
侯沧海原本想与冉仲琳握握手,交谈几句后,他改变了主意,用力拥抱了冉仲琳,道:“你回办公室等着吧,警察一会儿就来了。”
冉仲琳离开,侯沧海来到妻子面前,道:“兰花花,你也要接受调查,说不定会被留在公安局。你不要怕,公安局里有人关照你。”
张小兰有些紧张,道:“冉姐有手枪之事,我确实不知情。但是,若是没有这把手枪,我就惨了,说不清楚会遇上啥事。中枪的那人死了吗?”
侯沧海道:“生死未卜,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张小兰道:“我真的要进监狱吗?”
侯沧海纠正道:“不是进监狱,是协助警方调查。在没有结案前,你或许会被刑事拘留,最后肯定没事。”
张小兰从小养尊处优,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进入监狱,很慌乱。侯沧海紧紧拥抱妻子,道:“兰花花,每个人都会经历最黑暗的时刻,我要经历,你也要经历。你是张跃武的女儿,侯沧海的妻子,这些事跑不掉。经过了这些事,世上就没有更困难的事。”
张小兰靠着丈夫温暖怀抱中,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清算视频之事。对于女人来说,外部世界在排序上总是低于内部世界,丈夫明显属于内部世界,比外部世界重要。她昂起头,用手推丈夫厚实的胸膛,道:“为什么要跟姚琳那个?”
侯沧海道:“我不想讲大道理,这事我错了,以后保证不会了。”
张小兰道:“说话算话。”
侯沧海道:“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张小兰幽幽地道:“这事情闹得太大,我回到工业园时总想起那个视频,很多人会看我笑话。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一口唾沫一口钉,你以后节身自好,不要搞得满城风雨。”
“一口唾沫一口钉。这种事情不会再次发生。”侯沧海将推开自己的手拿开,道:“兰花花,这是黎明前的黑暗。等你从公安局出来以后,威胁我们以及威胁过很多人的一大恶人团伙将不复存在了。”
“是不是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生活。”张小兰想开玩笑,笑容却很酸楚。
两人正在火热地亲,吻时,响起敲门声。开门后,几个着装警察进屋,出示相关证件。
张小兰被警察带走,走几步回头看一眼。侯沧海平静地望着妻子和警察一起离开。院子里聚集了很多沧海集团的核心员工,默默地站在办公室门前,望着张小兰、冉仲琳和朱强三个人被公安带走。
空气凝重到不再流动,让人呼吸困难。
警车消失后,梁毅然和杨兵召开了通气会,以稳定员工们。
侯沧海关闭房门,拨通孟辉电话。
对于孟辉来说,从警生涯中最辉煌的时刻到来了。他面临退休,如果在退休前,将纵横数省的犯罪集团一窝端掉,那将是警察的最高荣耀。当然,最辉煌时刻也是最紧张时刻,乌有义团伙极具反侦查能力,财务雄厚,盘根错节,要想办案子办成铁案还真不容易,需要极大的耐心、心细和勇气,再加上那么一点运气。
孟辉在当前最关注在西南边境被打伤的东水煤矿爆炸案犯罪嫌犯人,这个犯罪嫌疑人具有阵眼地位,牵一发而动全身。预审高手们等在病床前,只要他醒来,便立刻开始审讯。他正在祈祷受重伤的犯罪嫌疑人脱离危险时,接到了侯沧海电话。侯沧海如黑夜中的一盏明灯,吸引了无数犯罪分子。若是没有这盏明灯,彻底破获乌有义团伙还会走很多弯路。
通话后,孟辉立刻给专案组另一个副组长侯建国联系,要求专案组在第一时间接手此案。
张小兰是第一次进入办案机关,独自坐在留置室,感觉空空荡荡,似乎这一切都发生在梦里。通讯工具、钱包以及皮带皆被收走,提醒这不是梦中,而是血淋淋活生生的现实。她这次从唐州归家,为了旅途方便,特意穿上牛仔裤和棉T恤。皮带被搜走以后,牛仔裤总是往下掉。她拉了拉牛仔裤的腰,发现与自己刚买这条牛仔裤时相比,自己的腰居然细了不少。
在唐州这一段时间是人生中最灰暗时刻,她想起那视频便对很多事情失去兴趣,食欲不振,原本不粗的腰身更细了。
皮带被搜走以后,一个胖胖的女警察发了一段十厘米左右的绳子,用来捆绑腰带,不至于掉裤子。张小兰原本以为不需要用这条短绳子捆腰带,量了量腰围,还是用上了这根绳子。她将腰带绑紧后,在屋里转圈,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
以前在集团和家里,真正的大事实际上都是由丈夫和父亲顶着,张小兰作为妻子和女儿总是安全环境里工作。她进入公安局之前还觉得丈夫那一段视频是了不得的事情,走进专政机关以后,感受到失去一切的威胁,心态顿时发生了变化。
冉仲琳开枪打伤的那人如果死掉,事态就恶化,她将面临什么危险,是在此刻值得认真思考的事情。至于视频那回事,就随风而去吧。
转圈之后,张小兰躺下来,闭眼想心事,想着想着居然真正入睡。被惊醒时,有人送来晚餐。晚餐是馒头和稀饭,比预料中的质量要好一些,张小兰能吃得下去。
不管是胖胖的女警察还是送饭的人,都不说话,机械办事。进入公安局,一直没有询问,仿佛被遗忘。这让张小兰感到自己纯粹是多余的小人物。
早上醒来时,张小兰听到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在小屋子里格外清脆。所住小屋是黑屋子,看不到阳光,她也就没有办法猜到时间了。过了一会儿,房门哗拉拉响动起来,门打开,一个警官道:“跟我来。”
张小兰试着和警察说话,警察冷冷的,对其询问不予理睬。
作为跃武集团的公主以及沧海集团的老板,张小兰长期生活在鲜花之中。她要跟别人说话,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得到热烈回应。今天这种对其问话根本置之不理的情况,在以前生活经历中根本没有发生过。
这个警察从警多年,是一个合格警察。警察的性质注定了表达方式与众不同,他不喜欢与人啰嗦,如果遇到话多的,往往会直截了当地道:“废话多。”或者“闭嘴”。今天难得有一个漂亮女子被关了进来,他稍稍客气了些,没有直接训斥。
张小兰跟随警察在阴暗巷道走了一阵,来到院子,上了另一辆警车。警车里有一个英俊帅气的大高个,见到张小兰进来,拿出一个透明盒子,盒子里装的是小酥饼。
“侯沧海告诉我,你喜欢这一款。”来者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牙齿。
张小兰很疑惑也很警惕,看了看警车外的阳光,道:“现在几点了。”
大高个看了看手表,道:“九点半。”
九点半,股市大盘继续高唱凯歌,一路向上。岭东金地在高位进行了一次调整,随后调头向上,再封涨停。中午开盘以后,涨停又被打破,出现一个近千万的大单,又将涨停横线砸出一个口子。随即有买盘涌入,很快将口子填补。
乌天翔和谭军的联盟控制了岭东金地大部分流通股,外面还有不少散户持有的流通股,在连续涨停的时候出现抛盘,很正常。
下午三点,乌天翔和邓哥从里屋出来。邓哥脸上有一抹红晕,道:“我一人住在这边没有意思,你那位小明星什么时候走?”
乌天翔从邓哥肩膀上挑起一根略为卷曲的短发,扔在地上。“下个月她就要去影视基地剧组,到时你搬回来住。这一役肯定大获全胜,胜利者不受谴责,很多事情就好办。今天涨停被打开,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打开涨停得有大单啊。这些大单哪里来的?”
邓哥道:“前期获利盘要出场,今天略有回调,很正常。虽然打开了缺口,封得也很快,在现在没有明确的问题。”
乌天翔道:“明天继续盯着盘,如果再有持续大单,则要高度警惕,肯定会有异常。在我计划中,这个时候应该没有多大抛盘。”
邓哥道:“怀疑老谭?”
“老谭只要套现就能拿到巨额现金,人心难测,我不会天真地相信老谭这些老家伙会遵守规则。对于他们来说,所有规则都是用来破坏的,唯有赚钱才是唯一的。”乌天翔用双手抹了抹自己的小卷发,道:“其实,人心都是一样的。对于我们来说,规则也是用来破坏的。”
此时,老谭深吸了一口烟,擦掉额头汗水。
套现第一天选在星期一,这样可以持续操作一个星期,不出现耽误。从周一情况看,由于大盘很强,自己买出后,不断有人进场接盘,掩盖了一些形迹。
今天操作,侯沧海原本想要派人协助操作,被老谭婉言谢绝。老谭的目标和侯沧海高度重合,但是并非全部重合,可以深度合作,但是必须要有独立性,这是老谭制定下来的原则。
老谭面前放了三个新手机。三个新手机都用来单对单定点联系,有一部手机专门与女儿联系,有一部手机专门与侯沧海联系,还有一部手机与自己唯一的两个心腹联系。
收盘后,老谭抽着烟,等手机响起来,最先响起来的是与侯沧海联系的那一部手机。
“操作顺利吧。”
杨兵在今天将股票在大盘上涨时进行了部分套现,完成度挺好。侯沧海担心自己的行动会打乱老谭行动,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邓哥是高手,明天若是继续有大抛盘,他肯定能发现。”老谭明白套现之事开了头就不能停下来,就算被发现,也要尽快套现。
侯沧海打电话时,面前摆着许多相片,其中有邓哥和乌天翔亲密的相片。这是拍摄许久的相片,一直没有派上用处,如今应该是这叠相片发威的关键时刻了。侯沧海和姚琳的视频被广泛发布,弄得侯沧海很尴尬。若是张跃武和侯沧海任有一方稍有处置不当,便会中了李清明毒计,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在决战岭东金地之时,侯沧海准备以其人之道还诸彼身,将这一系列相片送到顺达大厦,让顺达大厦附近都出现这些肯定会让一大恶人暴跳如雷的相片。
内院起火以后,乌天翔和邓哥必然会受到巨大压力,说不定就能推迟他们发现岭东金地异常的时间。以彼之道,还彼诸身,这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