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我都独自一人,我是不是一定会害怕独处?参与上个月沟通中心的讨论之后,我又回来参加扩大和替代性沟通(AAC)课程。来这儿的人包括像我这样使用AAC系统的人,还有陪伴我们的家长、老师和治疗师。但这门课程的对象是想获得AAC学位的学生,沟通中心的主任爱伦特邀请我来参加这门课程。每次都是妈妈陪我来,但今天早晨她要去硬件商店,我有个转换器出了毛病。这也就是说,我完全一个人了。
我环顾这间教室,里面全是陌生人。我发现自己都不记得家庭成员或者护工曾经离开过我。多年来,我虽然内心被强制处于单独监禁状态,但至今他们都没有让我独自一人待过。我不记得自己儿时曾经沿着路一直走了多远,才有勇气第一次一个人拐弯。我少年时也从没有违背爸妈的意思在外面过夜,所以从未迈出走向成人和独立的第一步。
我感到恐惧。我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我希望没人注意我。第一堂课开始的时候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后来,到了茶点休息时间,我知道如果我想的话,会有人把我推过去,把吸管插到杯子里,然后把杯子放到够近的地方,让我低头就可以喝到。当有个学生问我要不要去喝茶,我告诉她我还是想待在教室里。我太害怕接受她的邀请了,因为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也不希望不认识的人陪着我。
但我坐在房间里,看着大家说说笑笑地从我身旁经过时,发现自己的抗拒毫无意义。我将会一直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在所谓的现实世界中生存——去各个地方,开门,吃喝拉撒等。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如果一个陌生人想帮我开门,我必须向他微笑;如果有人提出要把我推上一个台阶,我必须接受他的帮助,即便我并不需要。只有我开始让陌生人帮助我,才能开始走出爸妈和其他所有熟人一直陪着我的那个有限空间。随着这么久以来我藏身的茧壳开始裂开,我必须要学习新方法。
“马丁?”
我抬头看见米甲,她是我上个月在沟通中心讨论会上认识的一名言语治疗师。
“我带你去饮茶室喝点儿东西吧?”她问道。
米甲微笑着。我如释重负,点了一个符号。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