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周末坐火车去曼哈顿,去见我父母的一个朋友。她叫露丝·莫利(Ruth Morley),是一名电影服装设计师,以她在《安妮·霍尔》(Annie Hall)和《窈窕淑男》(Tootsie)中的设计而闻名。她住在一座紫色的顶层公寓里,就在达科他的后面。她有两个女儿,都比我大一点点。
我父母在纽约的生活仍然有迹可循,这让我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善意。我从那座紫色的顶层公寓中出来,见识了一场现实版的先锋音乐,和我在郊区的学校看到的装模作样的音乐完全不同,实在是太棒了。我与约翰·凯奇(John Cage)以及当时一些音乐名人一起消磨时间。合成器女神劳丽·施皮格尔(Laurie Spiegel)以及同样可爱甚至更让人惊叹的新星劳丽·安德森(Laurie Anderson)也成了我的朋友。
纽约就像一个巨大的抛物面反射镜,在身后把你放大。当你走在纽约街头时,会接触到数千人的目光,交换潜意识信号。你坠入了最密集的命运中心。如果你想找麻烦,这里就可以。你也可以在这里找到真爱,找到互相喜欢的人,或失去宠爱。
今天却不再是这样了,因为每个人都只看到手机。
有一个富有优雅的年迈寡妇,拥有欧洲贵族血统(其实每个人都是吧),她默默赞助了纽约的许多实验音乐现场。在这些显然经过组织的活动中,总会有这样的人在幕后默默支持。
据说她住在一座巨大的尖顶房子中,听说这座房子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不锈钢单体建筑。她丈夫的遗骨好像就悬挂在顶尖的一个活动部件中。
她经常邀请凯奇以及其他一些精英一起聚会,彻夜狂欢。我们先跳舞,再在一个富有的名人家中搅得天翻地覆,然后游荡街头,从最高级的餐厅的垃圾桶中翻出被扔掉的高级奶酪。我在早上4点左右才睡觉,疲惫不堪。
当时的纽约犯罪猖獗。由露丝担任服装设计师的《出租车司机》(Taxi Driver)准确地抓住了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被抢过。但在这个先锋艺术圈中,仍然有一种自负的精神,那就是一切都与态度有关。如果你在进入这个城市时心态端正,那么你就不会受到影响。(最终在多年后的20世纪90年代,约翰·凯奇也被抢了。他的信念动摇了,我们的也是。)
一位名叫查利·莫罗(Charlie Morrow)的作曲家组织了一个强悍的游击队,成功入侵了股票交易所,在被保安用哨子驱逐前,我们让那个地方变得热闹无比,而那些保安也被我们视为乐队成员。在一场音乐会上,我用香肠制作了一个巴松管,声音听起来还不错。
我演奏钢琴的风格十分激烈,总有种血洒琴键的感觉。一部分是因为我在尝试用手弹出南卡罗后期节奏极快的自动钢琴的演奏感觉,虽然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另一方面,无论音乐中的情感如何,我的情绪总是很激动,甚至到达危险的程度。每当我演奏时,我感到这就是我的生命。
我希望你能听到我的回忆。我记得我活在自己的钢琴世界里。这个世界由强烈的和弦冲突和节奏组成,给几乎消失的精致模式留出了空间。我有很多奇怪的踏板技巧,比如反复开关阻尼器来获得颤音,或在一个音符好像要结束时,继续保持颤音。我弹奏的每一个音符都余音绕梁。我喜欢疯狂的快速琶音,这是跟南卡罗学的,我还能用花哨的翻手来完成这种琶音。不过我记得的东西和别人听到的东西是否一样,这很难说。
我在一家名叫“耳馆”的独具风情的河畔老酒吧弹钢琴,这家酒吧最近重新火了起来,成了作曲家的聚集地。另一个很厉害的钢琴手名叫夏尔马涅·巴勒斯坦(Charlemagne Palestine),他和我争位子,偶尔会把我挤下去。
那个时候并没有很多记录的方法,所以我没有自己以前弹钢琴的录音。但我的确上过一本名叫《耳朵》(Ear)的杂志的封面。《耳朵》是一本众人皆知的先锋音乐杂志,拥有我之前在新墨西哥州的图书馆看到的先锋艺术杂志的风格。这本杂志每次要发行新的一期,就会派人去达科他向约翰·列侬和小野洋子讨要一些经费。我的封面形象是一个单簧管按键系统和当时的地铁路线图组成的变体,还有一个单簧管合唱团在地铁上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