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涛涛,是在摩尔百货。他妈妈短信告诉我,她带着孩子在那里买东西,问我要不要过来看看,我就去了。记得那时候的涛涛还是一个精瘦略显单薄的小男孩,第一次见到我,略微有些羞涩。他按照母亲的要求叫我叔叔。然后目光就被五光十色的商品和穿梭不息的人流吸引过去了。对大人的寒暄,他是心不在焉的。当然那时的他也不知道,那次似乎是偶然的会面对我们几个人都具有深远的影响。因为那时候,我和他的母亲正在恋爱。
后来,我和现在的太太,也就是涛涛的母亲结婚了,涛涛就成了我的孩子,而天天也有了一个哥哥。
在结婚前我们就意识到,两个孩子的性格几乎是截然相反的:涛涛活泼,喜欢运动,不大喜欢读书;天天则好静,不爱运动,很喜欢看书。我和太太曾设想,两个孩子在一起,应该能够在性格上互补,对他们俩的成长都会有好处。事实上也基本是这样。涛涛也曾经是家里的独生子,可是当我们这个家庭重新建立起来之后,他几乎很自然地扮演起了大哥的角色,主动陪弟弟玩,有好东西跟弟弟一起分享。而弟弟天天也迅速认同了这个哥哥。哥哥住校,每个周末天天放学回来,第一句话必然是:“哥哥回来没有?”
可是太太对涛涛似乎不喜欢看书这个问题还是很介意,更介意的是,涛涛看的书基本上就只有漫画,如《龙珠》之类,太太很希望弟弟能影响他,但似乎也收效甚微。我告诉太太:其实没有真正不喜欢读书的孩子,孩子之所以不喜欢读书,是因为没有找到他们喜欢的书。而涛涛最喜欢什么?太太说最喜欢打仗。的确是这样,涛涛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喜欢打打杀杀,潜意识里似乎还有很深的英雄情结。电视台放《亮剑》的时候,他一集不落地看了,之后又买了DVD,没事就在家里看,后来他说这电视剧他起码看了十遍。我第一次跟涛涛正式见面,给他的礼物也是一把玩具枪。记得那时候我想买AK47,无奈小子不懂行,硬是看上了一支MP5,最后我也只好听从他的要求。明白这一点,我就知道涛涛喜欢看什么书了。没事的时候带孩子们去书店,我给天天选绘本和他喜欢的《三国演义》,给涛涛买的则是儿童版的军事画册,坦克装甲部队、狙击步枪、特种部队、简氏军事画册等。买回来之后给他介绍AK47、M16、M4、MP40等轻武器的知识,顺带讲一些军事历史故事,小子听得津津有味,不久居然就开始跟我讨论起AK47与AK74的口径区别、沙鹰手枪的后坐力巨大等专业问题了。这时候,他才对当时不要AK47而要MP5这事感到痛心疾首。我漫不经心地说:喜欢军事不懂历史地理,那绝对是大傻瓜,涛涛深表同意。第二天我就从书店买了两大张世界地图、中国地图,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我们在地图上缅怀隆美尔在北非沙漠的战绩、盟军在诺曼底登陆的硝烟、德军在东线战场与苏联军队的相持、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的蛙跳战术。太太经常笑我们是在地图上指点江山,名副其实的纸上谈兵。涛涛此时最大的变化是没事就翻他那些书刊了,最先是我买的画册,然后我又选了一些文字比较多的书,他也很喜欢看,之后我就给他买了一本长篇小说《亮剑》。
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涛涛拿到这本书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间看书,之后再也不出来。后来他说,这本四十三万字的小说他几天就读完了,而且在之后的一年里,他起码重复读了十多遍。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看没有插图的书,而且一来就是长篇小说。而十几遍书读下来,涛涛最大的变化就是作文水平突飞猛进。以前的文章写得干瘪无味、篇幅短小,到后来他居然洋洋洒洒,动辄一写就是上千字。这让我更坚信,写作水平的提高只能来自大量的阅读。那时候,涛涛读小学六年级。
尝到了读书的甜头,似乎也不需要我处心积虑地“勾引”他了。太太给他借来了金庸小说,又给他找了《明朝那些事儿》,他都照单全收,于是每周去学校,书包里面总是要放几本书,周末回家,晚上睡觉往往要我们催促多次才恋恋不舍地关灯,与书告别。据太太说,以前涛涛语文成绩并不太好,而从那以后,似乎这已经成为历史。现在,读初中的涛涛谈起自己的学习,居然也自信满满地说:“反正我语文是很好的,尤其是作文……”
周末了,住校的涛涛也回家了,我们的诗词故事又开讲了,天天对此是最热心的,一听到要讲诗词故事,他马上奔走相告:“哥哥,姐姐,快拿水彩笔,爸爸要讲诗词故事了!”几个孩子从房间里拿出了彩笔,铺好白纸,坐在桌前,等着我讲诗词故事,因为他们都知道,周末的诗词故事,我们是要用画笔画出来的。